北秋色小心讲理,“殿下,臣习惯独自处于一室。”
“你既忙于事务,应当专心致志,切勿消极怠工,臣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不劳殿下挂心。”
他说完,半晌不见萧暮晚应声,想了想,北秋色悄悄抬眼,正正撞进一池幽潭。
北秋色眉心一跳,便见她支着下颔,唇角勾的邪气,“那你这个习惯不好,得改一改。”
她话说的实在没道理,蛮不讲理得紧。
北秋色心知她软硬不吃,索性把话摊开,“殿下此来究竟何意?”
“我能有什么意思,”萧暮晚目不转睛,“无非就是有些想先生,特来一睹为快。”
先生的脸“腾”地红了,偏他正瞪着随暮晚,想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严厉模样,奈何昳丽的耳垂颊侧落在人眼里,倒像是在,邀人品尝。
随暮晚摩挲两下指尖,想不通北秋色为什么那么好欺负。
她性子恶劣,瞧见人这副神情,更来劲儿了。
“北秋色,”她说,“你别勾/引我。”
雪白里衬着青衫的人闻言眼睛瞪得更大,圆溜溜的装满随暮晚,他失神震声,“萧暮晚!你没完了是吧?”
唔,又炸毛了。
随暮晚慢条斯理的顶着他气愤的视线,走至床头的锁链,毫无征兆的扯了一把。
“啪嗒”一声,北秋色腕间的镣铐滚落到软被里。
断……断了?
他顿时大脑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迎着随暮晚好整以暇的看戏之色,他干巴巴的小心翼翼吐出一句,“你打的这副镣铐,好像有点偷工减料诶。”
随暮晚眉头轻挑,注视着他没应声。
北秋色僵直身形,神色紧绷,生怕随暮晚心潮来袭,想去打量那锁链。
半晌,她扔掉手里的东西,“先生说的是。”
他心情堪堪平静半刻,随暮晚紧接着一句,“幸亏我让人打了好几副,先生要不要自己挑选喜欢的?”
跌宕起伏不过如此,北秋色傻了眼,呆愣愣指了指自己,“我……我选?”
随暮晚很喜欢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趁势捏了捏他的脸,“我喜欢先生,自然万事以先生的喜好为准。”
北秋色不满道,“哪有嘴上说着喜欢还把人锁起来的?”
他心思一转,趁势教育随暮晚,“小姑娘家家,别学的跟土匪似的,真正喜欢一个人,绝不可用手段使人屈服盲从,这样是不长久的。”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晚晚,你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该懂事了。”
那声“晚晚”猝不及防的撞进随暮晚耳朵里,唤得她心神恍惚,他眉眼柔和,恰如春日梨花雪,落满苍野。
她缓了好一阵,复又看着他。
北秋色近来在公主府养的好些了,身上的病气似乎都少了许多,人还是瘦,但脸色不像从前那般苍白,唇色虽是一如既往的浅,却衬得越发清俊温润,如玉端方。
随暮晚笑了笑,忽而轻声问道,“北秋色,你在教我怎么喜欢你吗?”
她看人喜欢勾着唇,可笑意从未进眼底。
北秋色以为的那抹幽潭,现下看来,其实更像冰冷刺骨的高山之雪,不染尘埃,不近人情。
他失了言语,不知该反驳还是回答。
而随暮晚似乎不需要他回应,已经替他做好决定,“那就拜托你了。”
两句话的工夫,她便盖棺定论。
北秋色反应过来时,随暮晚早就恢复平日狡黠的小狐狸模样。
“殿下,我……”他刚想说自己不会,又觉得有失师颜,索性端着以前教学的姿态,威严十足的清了清嗓子。
“既然如此,我希望殿下能够听我的话,以我的要求来行事。”
随暮晚答的漫不经心,“可以。”
北秋色心中一喜,面上脸色如常,“若要授课,殿下应当不会吝啬予我自由吧?”
随暮晚掀起眼帘望过来。
北秋色再接再厉,“殿下尊师重道,知书达理,必会以礼待人。”
随暮晚看着他,神色淡定。
北秋色图穷匕见,“所以,殿下绝不能再锁着我。”
他眼神认真,满脸期待。
随暮晚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嗤道,“北秋色,你别得寸进尺。”
“???”
你就是这么对待先生的?
他愤愤不已,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殿下岂能出尔反尔。”
随暮晚揉了一把他的头,坦荡至极,“我让你教,可没说我要学?”
“????”
他瞪着眼睛,活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犬。
随暮晚见他这样,手顿了一下。
“哎,你怎么这么好骗呀北秋色,”她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感慨道,“我真的很难不欺负你。”
北秋色没躲掉,接住她的吻,自以为隐蔽的擦脸,小声嘀咕,“好色还说的理直气壮。”
随暮晚听见他这话,佯装没听清,“什么?还要亲。”
北秋色大惊,捂着被子往后退,“我没说!”
“我知道先生脸皮薄。”可惜随暮晚比他动作还快,拽着人倒进软被里。
随暮晚想起有人说男人在某些事上天赋异禀,但她觉得,在北秋色身上是看不到这个天赋的。
到现在连换气都不会的人,每回都被欺负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脑子一清醒就毫无气势翻来覆去的骂萧暮晚你“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反倒自己找罪受。
碍于明日有赏梅宴,赶在北秋色炸毛之前,随暮晚撤开身形,指着地上坏掉的锁链,转移他注意力,“北秋色,你实在想要自由的话,有能耐自己再撬坏一个。”
“!”萧暮晚果然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她不说,就要看他每天苦兮兮的犯蠢,简直大逆不道!
没大没小欺师灭祖的小混蛋!
“悠着点骂,”随暮晚颇为宠溺的揉揉他脑袋,“骂完早点休息。”
她说:“赏梅宴可不能缺了你。”
系统上线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北秋色的死活。
咦?好像没什么问题诶。
宿主大大居然会放过男二大人,真是稀奇。
“系统,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也能被我听到?”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系统吓得差点乱码。
随暮晚无语,胆子这么小,还敢在背后说人坏话。
系统正想说点什么,清筠小步跑进来,“公主,三皇子来了。”
“他一个人?”随暮晚问。
清筠摇摇头,“还有三皇子妃。”
赏梅宴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始,她皇兄来这么早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萧珏白了一眼萧暮晚,“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萧暮晚摊手,一副无赖样,“办个宴会罢了,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说起来,他们兄妹俩长得十分相像,萧暮晚和萧珏的容貌都比较偏向浓颜系,前者因为是女儿家,稍显精致浓丽些,后者眉眼深邃,轮廓线条分明,更加具有攻击性。
尤其是当萧珏冷着脸,比起素来面无表情的太子来说,便格外吓唬人,说他吃小孩都有人信。
当然,这绝对不会唬到萧暮晚。
“你来这么早就为了兴师问罪?”萧暮晚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皇兄,风言风语听多了要不得。”
板着脸的萧珏神色微顿,眸中划过一丝疑色,谣言?怕是不见得。
他皇妹历来不管闲事,专心致志钻研棋局,近几天外面关于她的消息传的绘声绘色,北秋色,萧涟漪,牵扯出一连串的情缘纠纷。
明面上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现下说的有鼻子有眼睛,他原想去查探是谁走漏的风声,结果事实还真是这样。
他皱了皱眉,问,“少傅如今还在你府上?”
萧暮晚应声,“他在换衣服,待会儿就来了。”
听听她这语气,这自然中夹杂着亲昵的态度,萧珏脸色更难看了。
“萧暮晚,你认为这样合适吗?”
萧暮晚一脸莫名,挺合适的啊。
“先不说他是男子,”萧珏没好气道,“难道你不记得他和萧涟漪曾有婚约吗?”
“知道啊,那怎么了?”萧暮晚反问。
难道天恒男子被人退婚就不能迎接第二春?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气得萧珏无话可说。
旁边安静坐半天的三皇子妃看不过去,连忙过来安抚他,小声安慰几句,总算让萧珏脸色好看不少,但还是不想看到萧暮晚,一挥袖子走出门,“你跟她说。”
三皇子妃连连应声,好好好。
有的事确实得嫂子来说,做哥哥的说不出口。
萧暮晚神色惊了一瞬,“皇嫂你所言当真?”
三皇子妃重复一遍方才的话,“京中近来传言俱说你对少傅情根深种,从前是碍于他和安平有婚约,所以如今他解除婚约,你便迫不及待的想招他为驸马。”
萧暮晚摸摸下巴,思索道,“有点过分了吧。”
三皇子妃:“就是,那些人编的有模有样,简直过分。”
接着听到萧暮晚慢悠悠道,“我没跟别人说过这事,他们从哪儿听来的?”
“他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三皇子妃:“?”
她不太确定的往前倾了倾身子,“怀宁,你的意思是?”
“对啊,我就是喜欢北秋色,想和他在一起。”萧暮晚说,“不过招驸马有点早。”
她的声音不加掩饰,完完整整传到相伴进厅的北秋色和萧珏耳中,北秋色刚堆起的温润笑意僵在脸上,萧珏愣住片刻,转身就往后院走。
“三皇子,三皇子,你……”
萧珏打断北秋色的话,话里藏着刀子似的,“先生,无碍,我去找根木棍。”
小丫头片子,说话忒没遮拦。
“……”
北秋色站在门外,想着自己还是回去吧,又担心自己不来晚上被折腾死,踌躇了小半会儿工夫,刚在里面大放厥词的小姑娘眼尖看到他,拎着裙摆跑的飞快,兴冲冲扑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慢呀北秋色。”
他僵着手不知所措,和屋内缓缓走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的三皇子妃对上视线。
小姑娘仰起头,眼睛亮亮的,语气却不那么天真无辜,“你不抱我?”
十几天来的条件反射使得北秋色听到这话,下意识伸手揽住人。
随暮晚满意的弯弯眼睛,得寸进尺,“要不要亲一下?”
她好心建议,“这样我晚上%@#*”
北秋色吓得一把捂住她嘴巴,耳垂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被迫闭嘴的随暮晚不满挣扎,视线流转间,看到萧珏拎着根小孩手臂粗的木棍眼睛喷火似的看着她。
“…………”
萧珏拖着木棍往院子里走,边走边问,“你准备自己出来,还是我来请你?”
北秋色没有给萧暮晚选择的机会,把她从怀里提出去,站稳。
“……”失去美人抱枕的萧暮晚心情异常的差,“萧珏,你拿根棍子吓唬谁?”
萧珏看她这样就来气,拿棍子指着萧暮晚,“你纵使心悦先生,也不应如此和他亲近,你不讲规矩,先生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北秋色&三皇子妃:“?”
萧暮晚:“我又不是不负责,萧珏你蛮不讲理。”
萧珏冷笑一声,“那先生的意思呢?”
萧暮晚刚想挥手来句不重要,对上萧珏的眼神,她动作一顿,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咽回去。
“行了行了,我会注意的。”转身拉着北秋色的手进去。
果然会“注意”。
萧珏:“……”
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说的话没一句能播的
小北日常: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