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神就黑暗神呗,反正我也从来没觉得你光明。’
戴娜迷糊间回答了萨迪斯的提问，数秒之后才蓦地睁大眼，看向萨迪斯。
她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她是单纯被萨迪斯的问题惊到了。
与“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相类似的这个“如果”系列，一般来说如果后面的内容并非假设而是事实！
戴娜想爬起来,萨迪斯没让，她只好盯着他,却见他此刻神情似乎微妙的有些愉悦。
他是高兴了，但她不高兴了啊！
“拨乱反正”和“强取豪夺”能是一回事吗？
如果早知道他是黑暗神，她就……
“你就如何？”萨迪斯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
戴娜顿了顿，没来得及酝酿的愤怒一下子泄了。
就……也不怎样啊。
成年人,也不用在意是不是被骗了，重点是目标的达成有变化吗？完全没有。只要能让她回家，管他是光明神还是黑暗神呢！
萨迪斯很满意戴娜的想法,跟他最初对戴娜关于此事反应的预计相符。
接着他就听戴娜问：“那你要我带你去圣殿是为了什么？夺取光明神的神格吗？”
连自己是黑暗神都说了,萨迪斯没再隐瞒：“我要他的神域。”
“那一定是很大一块吧……那他呢？你们这是你死我活的兄弟吗？”戴娜问完，又拍了下萨迪斯的手背,“你放开让我起来。”
萨迪斯在一旁蹲着而她躺着总觉得口水会喷她身上。
萨迪斯：“……”
他无语地松开戴娜，又在她准备起身时拉了她一把。
戴娜揉了揉自己的脸，确信自己十分清醒后说：“你得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有多糟糕吧？我要有准确的信息才能做出恰当的决定。”
戴娜瞬间想到之前见到西奥多时她以为他是黑暗神伪装的光神明，因此非常小心地把控说话的尺度,把她累得够呛。如果萨迪斯早跟她说西奥多就是光明神,她哪里还用得着费那么多心思？
说起来，当时她以“西奥多是伪装成光明神的黑暗神”为前提来跟他交谈，也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而这才是最大的不对劲，他怎么好像本身对“光明神”这个身份有些不认同？
“他怎么可能不认同光明神的身份？”萨迪斯眼尾一挑,语气略带嘲讽。
‘行，你是他兄弟，你说了算。’
戴娜没有多纠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萨迪斯，表情凝重：“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个黑暗神讨厌背叛因而杀掉了转投他的人这事，指的就是你自己吗？”
萨迪斯没有否认。
戴娜下意识退后一步。
之前得到的信息她都得重新整合得出新的结论，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萨迪斯却是前进了一步。
“戴娜，不要认为西奥多不杀背叛转投之人就放心了，我暂时奈何不了西奥多，但要杀你只是瞬息之间。”
戴娜点点头。
‘我知道，我暂时也没有背叛你的想法。你尽管放心好了。我说过你可以相信我的理智，在我心里，你在这里，西奥多在这里。’
说着戴娜用右手在额头的高度比了比，左手弯腰后在小腿的高度比了比。
在戴娜比划的时候，萨迪斯就忍不住舒展了眉眼，嘴角微勾：“很好。”
但接下来他又听到了戴娜没能忍住的心声。
‘一遍遍确认我不会背叛什么的真的好烦哦，简直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男朋友不停跟女朋友确认你还爱我的对吗？’
戴娜看着萨迪斯眨了眨眼，果断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跟西奥多的关系有多糟呢？”
在萨迪斯的认知中，并没有“男朋友”“女朋友”这样的词汇组合，但他能根据戴娜的语境大致明白什么意思。
他有种微妙的情绪，这是新鲜的、从前从不会有的情绪，因此他也难以准确描述，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有一丝仿若被戳中的羞恼。
萨迪斯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明智地没有就戴娜的心声纠缠，径直回答了戴娜的问题：“我只要他的神域。”
戴娜点头：“也就是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那挺好。”
只是抢夺和杀人越货，她的心理压力是不同的。虽然现在吧，她也算是助纣为虐了，但贼船她都上了，还能怎样？
萨迪斯只当没听到戴娜的心声，她就没想过几句他的好话，他如今已经气不过来了。
“我与西奥多之间确实如此。”
戴娜瞥他一眼，明白他的话外音。
他跟西奥多毕竟是兄弟嘛，不拼个你死我活很正常，但她跟他们就不一样了，稍有差池就会死，因为他们是神明，不会太过在意她一个人类的生命，因此她要非常努力才行。
戴娜一直以来都没想过完全靠别人，连需要靠萨迪斯送她回家这事，也都是她用交易换来的，而这交易让她时刻处于危险境地。
“那么到圣殿之后，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戴娜干脆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成为圣女留下来，我自会找机会。”萨迪斯说。
这个要求简单，也不简单。
戴娜深吸口气，语气坚定：“那就再来训练吧，直到面对西奥多时我可以不露破绽。”
脸皮厚一点，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萨迪斯没有再为难戴娜，继续着二人先前被中断的训练。
戴娜一直训练到撑不住了才离去休息，吃过晚饭之后考虑到精力不济，以及还有一个月左右才会到圣殿，她决定劳逸结合，给了自己一晚上的休息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三十一个圣女候选者和她们的侍女，再加上赫恩神殿骑士团以及随从人员，总计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戴娜打开马车上的小窗看了眼正目送她们离去的詹姆斯主教，心里略微有些伤感。詹姆斯主教对她挺亲切的，他是个好人，她很喜欢他。
神殿的马车很大，一辆车里坐了五个圣女候选和她们的侍女，戴娜左手边坐的就是苏姗，右手边隔了个泰莎坐的却是那个名叫莉莉安的女孩。
布里特镇出来六个圣女候选者，本来有一个要落单，戴娜自觉那应该是自己，没想到苏姗却非要跟着她，于是她们两人加泰莎和苏姗的侍女，就跟另一个镇的圣女候选者们一起，这其中恰好有莉莉安。
戴娜注意到，莉莉安并没有带侍女，她想起苏姗说过，莉莉安是个平民，大概是雇不起侍女的。
戴娜想，其实本来她自己也雇不起。她不禁看了泰莎一眼，这个强买强卖非要当她侍女的人正懒散地靠在马车壁上，百无聊赖地吃着神殿提供的小零食。
几乎在戴娜看过去的时候泰莎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眼睛一抬看过来，明晃晃不耐烦的像是在说：你瞅啥？
戴娜收回视线没搭理泰莎。
苏姗小声地跟戴娜说话，戴娜时不时应上几句，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落在莉莉安身上。
就像是当初的她一样，莉莉安好像也被同伴排挤了，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安静的模样让戴娜想到了神殿中的塑像。
她忍不住想，西奥多想必会很喜欢莉莉安这样的人当圣女吧……等等，那她会不会很危险？她可不能被淘汰了！
戴娜不禁正襟危坐，学着莉莉安的模样摆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有点累。
苏姗奇怪地问：“戴娜，你怎么了？腰不舒服吗？”
戴娜：“……”
挺着腰坐能舒服吗？她也想跟泰莎一样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马车壁上，最好是有个沙发给她让她能舒服地躺下来。
总而言之，要当好圣女太难了。
戴娜一直在暗中观察莉莉安，莉莉安也感觉到了她的窥探，看了她好几眼，但每次戴娜都回以善意的笑容，然后继续观察。
这一观察戴娜就注意到一个有些违和的地方。
莉莉安的装扮很朴素，唯有脖子上挂着一根银链，因为衣物的阻隔，她也看不出来链子上串着什么，但看得出来莉莉安很珍视它，时不时会摸上一下。
怎么说呢，这事再正常不过，任何人看了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谁没有一两样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
但是，偏偏戴娜是个有秘密的人，她也是全身朴实无华，只有手腕上藏着个黄金手镯，而且她也总要时不时摸一摸才能有点安全感。
就，很像。
戴娜知道这世上有光明神和黑暗神，还有一些被封印的魔神。
光明神好端端的不会跟人类有什么交易，黑暗神是跟她有交易，要求她把他带进圣殿，理智分析他不会脚踏两条船而不告诉她，毕竟连他是黑暗神他都说了。
那会不会有哪个魔神跟别的人类也有交易呢？
戴娜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但还是忍不住去观察莉莉安。
她忽然又想起身边这位侍女可能也是个神，目光便忍不住在泰莎和莉莉安身上转悠。
戴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之于神明可能就是猫薄荷之于猫。
但她的观察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也只能作罢。有别的神来搞事，对她来说更有利也说不定。
马车晃荡了一路，中途休息过一两次，晚上在一个小镇休息。因为没有单独的房间睡觉，戴娜也没办法再找萨迪斯训练，只好自己脑内练习。
第二天又是一个白天的颠簸，这次晚上恰好没有经过城镇，只能就地安营扎寨。
圣女候选者虽不是圣女但也很金贵，戴娜等人只要在一旁休息就好，不必动手。
这两天戴娜时刻观察着莉莉安，依然一无所获，她开始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坐着休息了会儿后，戴娜注意到莉莉安去林子里解决个人问题，很快回来了。
戴娜忽然看向某个方向，有些震惊。
她怎么感觉，有个神域似乎在飞速靠近？
神域靠近的速度太快了，当戴娜惊得站起来时，就见坐在最边缘的圣女消失了，一个个就像是被擦除了似的，而他们身边的侍女有的没有消失，有的也跟着一起消失。
戴娜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黄金手镯，然而她刚碰到，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只见她站在两堵墙之间，两个墙面的距离大概有三四米，墙很高，足有十米，而头顶是一片暗沉沉的夜色。
戴娜转头四顾，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萨迪斯，你听得到我吗？”戴娜不怎么抱希望地敲了敲手镯，果然毫无回应。
她记起上次她被卷进那个神域时，萨迪斯说过他花了点时间才出来找到她。
所以，她这次的目标是，在萨迪斯出来找她之前，她一定要活着！
戴娜摸着墙壁往前走，走到尽头她发现有左右两条路，随便选了条路走，结果发觉自己走到了尽头。
戴娜顿时明白过来，这怕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每个神域还真的都是奇奇怪怪，萨迪斯的神域是个希腊宫殿，上次那个魔神的神域是个乡村祭坛，而这个神域竟然是个迷宫。
但这一定不是个普通的迷宫，只怕是危机四伏。这个神域在她感知中是迅速靠近的，她怀疑这神域中也藏着个魔神，正暗戳戳打算搞事。
戴娜非常小心地摸索着前进，刚走了不到两个拐弯，她就发觉前方一片开阔，是一片藏在迷宫中的草地。
但这草地一片灰黄，所有的草都失去了生机，好像迟暮老人，倒伏在地上。
在这一片灰黄中，正中央的那个黑漆漆的人形生物就格外显眼。
戴娜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能这么快遇到魔神？这跟出了新手村就立即遇上大boss有什么区别！
“哦？你知道魔神？”那个人形生物站起来，他看起来两米多高，比上次戴娜见到的那个魔神还壮硕。
戴娜抿了抿唇，很好，虽然她的心声没有被广播出去，但人家还是能听到她在想什么！
“人类，走过来我们聊聊。你上次见到的魔神，是哪个？说不定我认识。”魔神的语气堪称和蔼可亲。
戴娜不肯过去，但也不敢逃，迷宫对她来说是迷宫，但对魔神来说肯定不是，再不济一头就能撞翻一面墙壁了，要抓到她还不容易吗？
魔神赫赫笑起来：“没错，你敢逃的话，我会立刻杀了你。现在过来，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戴娜只好苦着脸慢慢走过去，她的注意力落在魔神身上，虽然模样跟上个她见过的魔神差不多，但这个魔神感觉上好说话一点……
戴娜的想法在看到魔神身边躺着的一个人时戛然而止。
她认出了那是圣女候选者穿的服侍，从身形和发饰上来看并不是她认识的苏姗或莉莉安。
魔神看了眼身侧躺着的人说：“你不要害怕，你不吵，我现在不会杀你。这个人类太吵了，满脑子的尖叫，我需要她安静下来。”
戴娜：“……好的，我不会尖叫，有什么我可以为您解惑的吗？”
魔神哈哈笑起来：“很好，我喜欢你，你比莉莉安还懂事。”
‘所以莉莉安果然有问题，她就这么跟魔神勾结在一起了吗？’
戴娜蓦地看向魔神，连忙笑道：“我是说，她果然是在侍奉您吗？”
戴娜非常认真地盯着魔神，想着他的五官跟上回见的魔神有什么异同之处，别的半点都不敢多想。
“你竟然早看出莉莉安有问题。”魔神点点头，“也对，你知道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也不惊讶，看来早有接触。你的魔神主人叫什么？如果我们曾经是朋友，我可以先放你走。”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魔神都有名字的吗？那么您叫什么呢？”戴娜好奇地问。
魔神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选中莉莉安，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没那么吵，但也是对他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但眼前这个人类，看得出来她在害怕，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是，没有对他的敬畏吗？确实，她竟敢询问他的名字。那么为什么呢？
说起来，她的心声也有些……
魔神刚想提些问题弄个清楚，却听到了戴娜接下来的心声。
‘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不是不行。人类的性癖是多么包罗万象啊，猎奇一点又何妨？丑没事，器大活好就可以！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在床上却非常温柔，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萌点吗？爱他就要包容他的一切，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我一定可以的！’
戴娜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魔神，拳头都禁不住在身侧紧握。
魔神：“？”
他大受震撼，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会这么想肯定以前遇到过这种事，他不知道魔神里竟然还有好这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