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九班和一班比赛的事情几乎是传遍了整个学校，九班的同学们今天也格外的安静沉默，班级几乎成了别人的八卦中心，大概每个具有班级荣誉感的人都会不爽。
尤其是受害者本人还拖着伤来了学校上课，大家的议论声更多了些。
第一节课一下课，大家都下去集合跑操了，冯亮主动留下来陪着受伤动不了的赵云扬。
他桌面一侧还放着好几个早上收到的慰问礼物，没拆，自己那儿没了位置，暂且放到了同桌的空位置那儿。
冯亮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心道班草的魅力确实很大，受伤还有暗恋他的人给他送礼物。
不过他的关注点倒不在这上面。
“扬哥，你脚还好吧？”冯亮左右瞅了瞅，有些关切地问。
赵云扬心神未移，在卷子上填了个c选项，眸光微闪，淡淡道：“医生说可能要休养一两个月这样，没事。”
要养一个月？
冯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要我说他们还真的是歹毒，我们也就是想拦一拦而已，他们倒好，直接想故意伤人啊。”
赵云扬没有应话，昨天的事情他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也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伤其实也只是扭伤，但人总是容易趋利避害的，而且球场上动作那么快，谁看得出来到底他是自己摔得还是别人绊倒的。
陆绍星昨天抢了他好几个球，挑衅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个，恶心的人事情那混子能做，他自然也能反击一回。
他才懒得替陆绍星浪费口水解释。
赵云扬做着卷子，耳边却是听着冯亮听来的那些诋毁陆绍星的话，自然是舒适的很。
垃圾就是垃圾，没事耍什么帅呢？
那一头社会青年混子样的紫发，竟然还有人拿他和自己做对比？
想起来昨天球场上听来的闲言碎语，赵云扬嘴角一沉，停了笔，又嫌弃起冯亮吵，便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做卷子了。”
冯亮滞了滞，心里也生出了一点不满，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昨天被人设计，他心里也不舒服，也没多责怪他。
他讪讪笑了笑，把椅子挪回原位，“那我不打扰你学习，先回我那了。”
课间跑操上来再过十来分钟就是第二节课了。
学生们下去了一回，路上八卦了好久，同一年级的都听说了一班和九班的冲突，连其他年级的学生都略有耳闻。
八卦中心的陆校霸这会儿和他的小弟们正聚众在老地方。
也就是厕所门口那地儿。
这个点上厕所的人不少，他一头违反校规的紫毛又格外突兀，路过的人总要带点别的颜色的目光偶尔瞥一瞥他们。
倒不是单纯的因为篮球赛的事情，而是他们一群人聚集在那儿干的事情实属诡异。
以前这群混混就老是聚在那里抽烟，被人举报过后，倒是老实安分了很多，但还是跟社会青年似的，一群人课间霸占着地盘，在那个地方不走。
还在厕所门前津津有味吃起了棒棒糖......
张成嘴角露出一小截白色的小棒子，朝着意味深长看了他们好几回的男生比了个拳头的动作，惯常凶狠的眼神配上嘴角的东西，莫名有些滑稽。
那男生也没多留，捂着鼻子离开了那里。
“陆哥，我听说赵云扬那狗逼今天过来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呢。”张成不爽道，“不就是扭了一下，搞得跟进了急诊室似的。”
陆绍星斜了他一眼，“你关心他做什么？”
他哪里是关心赵云扬那傻逼，明明是那家伙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哥怎么他了。
今天还有几个其他班的兄弟来问他啥情况呢，都说怎么别人都在传陆哥篮球赛搞小动作害的赵云扬进了医院。
张成看不下去，混混怎么了，他们混混揍人也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
“陆哥，你真不和别人解释一下？”张成抽出那小了一圈的棒棒糖，拧着眉问他。
陆绍星觑了他一眼，嘴里含着糖，语调含糊，“解释什么？”
张成觉得自己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今天好几个兄弟都问我呢，说篮球赛那事......”
一旁的几个小弟也跟着附和，他们不在一个班，但都有听说自己班级的人有说这事儿。
陆校霸腮帮微鼓，嘎嘣一下咬碎了里面的糖，面上没什么表情。
解释什么，又怎么解释。
他本来就没做什么，是那群不长眼的嘴碎，自言自嗨，难不成他还要舔着脸一个一个和他们说他很无辜什么都没干吗？
他那天不是没说话，真解释了又怎么样，谁会相信他这样的人说的话。
再说了，本来他就不稀罕什么好名声，巴不得再差一点，最好再联系一下家长把老头子气一气，说不准还挺爽的呢。
陆校霸嚼着嘴里的糖果，一时又觉得索然无味。
张成出主意道：“要不然咱们放学找他问问，让他解释解释给别人听？”
“老子才没这闲工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陆绍星嗤声道。
“我回去了。”陆绍星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张成，垂下眼，撂下一句，“剩下的糖果你们自己分。”
如果不是早上陆昭岁给他拿了一袋糖果，让他过来干什么乱七八糟分享的事情，他现在可能还在教室里睡大觉。
出来了一趟反而有些烦躁。
陆绍星回去的时候路过走廊上别班的垃圾桶，顺手一丢，把手里的棒子要投到里边。
那白色的小棒像是不听话闹脾气的孩童似的，正巧打在袋子的边缘，玩了几秒钟的跷跷板，最后啪嗒一下砸到了干净的地板上。
陆校霸走了几步，又眯着眼转头盯着地板上安静躺着的小棒子。
从他旁边经过的两个女生看了他好几眼，莫名和他对上实现，吓得缩了缩身子，步子都快了一些，从走廊边边上绕了过去。
陆校霸冷着脸，看了下四周没什么人，这才迅速弯下腰嫌弃地捡起那根棒子，然后又飞快精准地扔到了垃圾桶里边。
他人离开的时候像是干了几回架似的，周围的气场冷凝，唯有藏在碎发里的耳廓可疑的露出一点红意，没走几步路就发现这是一班的教室。
坐在前排的赵云扬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外头有人打量他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教室外一脸痞样的紫毛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一头散乱不齐的紫发，领口处的两颗扣子很不规矩的敞开着，隐约可见骨线明晰的锁骨，也不知是不是里面还画了什么社会人的纹身，总而言之，是十足的不良少年扮相。
像他这种人，如果不是靠着走后门，怕是连高中都摸不着吧。
这种靠关系的未来啃老族有什么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赵云扬敛下鄙夷的唇角，对那打量视而不见，下巴稍抬，愈显骄矜。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和骄傲。
不屑于和这些白丁浪费时间。
陆绍星回去的时候后排的陆昭岁还在补眠。
他桌面上不知道何时多了几张小纸条，被人悄悄夹到了他崭新的书本缝隙之间。
陆校霸眉心一皱，视线转了一圈，也没猜出来是谁这么无聊干这事儿。
本想扔到一边的人想了想，还是拧眉挑开了纸条，看了一两眼里面的内容。
大致就是些什么恭喜赢了比赛，相信他不会作弊什么的话。
他粗略快速一瞟，长指盖合，一股脑塞到了抽屉里。
妈的。
谁这么肉麻。
陆校霸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椅子抵在后桌，连带着后面的桌子也跟着晃了晃。
宋安知看了眼还在安睡的昭岁，指尖微动，翻了到小说的下一页，压低声朝着前头的人道：“你屁股长虫了是吧？”
陆绍星转头：“......”
他看了两眼后排的两人，咽下了喉口的骂声。
看在陆昭岁的面子上。
他不跟这毒嘴怪计较。
刚刚下去跑操时学校跳闸了好几分钟才重新开启，上课前几分钟才有同学发现，重新上去开了多媒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同的班级里，有同学把多媒体一开，就中了病毒似的不停跳出不同的画面。
上课铃响一瞬，陆校霸准时闭眼摆烂。
而与此同时，全校的教室多媒体电脑中同步播放着一个视频。
篮球场，红白两方，一班加油，九班加油的呼喊声让人一下子知道了这个视频的来源。
画面中紫发少年被其他几个红衣男生拦截，还有个红色球衣的男生试图用小动作阻挠紫发少年的行动，下一秒镜头关注于另一人身上，他离紫发男生很近，似乎是刚想贴近做些什么，却不小心脚底一歪，整个身子往后重重倒去。
事后的事情大概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无故被针对的紫发少年反倒被污蔑成了攻击者，冷漠看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孤立无援的让曾经跟着人云亦云指责他的人羞愧不已。
那视频像是导入电脑的病毒一样，一直循环播放，停不下来，最终还是切断了电源才强制停止了视频。
一班的教室内寂寂无声，半晌，才有了点骚动。
“这什么情况啊？”有人低低说。
“学霸是不是昨天太急弄错了？”
“我呸，他今天也没解释，这根本就是污蔑人好不好？”
“我靠，害的我昨天也跟着骂了一句……”
“我还偷偷送了安慰礼物给赵学霸诶，能拿回来吗......好尴尬......”
......
赵云扬手中的笔几乎是要捏断了一样，脸上火热热的，垂着眼盯着书，谢绝了所有窥探。
他凝着书本，却一字都难以入眼，周围细小的声动折磨着人的意志，让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奈何他脚还扭着，此刻又刚上课，若是走了反而有种临阵脱逃的意味。
耳边嗡嗡的响动折磨着人的神经，他紧咬着牙龈，几乎要崩碎了那一口利牙，手指微微颤抖，脑袋里乱糟糟的。
是谁做的？
短短数十秒，他仿若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
好半晌。
赵云扬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脊背挺的直，看不出半点羞愧，低低的眸子里藏着浓烈的恶意。
他昨天说的是好像是被绊倒了。
好像就意味着可能不一定，不是吗？
是你们自己臆想的，关他什么事？
做好了心理建设，把责任转移，赵学霸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从容，仿若这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台上的老师清了清嗓子，看了底下的赵云扬，暂且撇开了这一场闹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课堂上来。
赵云扬垂眸不语，坐他旁边的同桌给他递了张纸，小声道：“给，赵哥，擦擦汗吧？”
赵学霸一抬头，满头的汗液，像是去操场跑了好几圈似的，有风吹来时，后背也是凉飕飕的。
他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攥于手中，手心微湿，干燥的纸面润了一层的水痕，“谢谢，刚刚脚有点不舒服。”
同桌点点头，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什么，专心听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