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
陈老师手上抓着两人皱巴巴的卷子,严肃地对陆绍星进行思想教育。
陆·受害者·昭岁走神地坐在旁边,蹭着办公室的茶水,疗愈被同学欺凌而受伤的心灵。
女孩咂咂嘴,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被茶水里落微涩然的味道苦到,眸中难掩小小的嫌弃。
好难喝哦。
她整个表情都在表达着这个意思。
女孩嘴角还留了一层浅淡的水痕,像是凭空生长出来的胡须,微颤的呆毛让她更显软萌的傻气。
刚进来找东西的人一眼便看到了小姑娘粗心的小动作,还有那花猫似的嘴角,眸光微滞片刻,又默不作声地专心在桌面上翻找着自己要找寻的材料。
陈老师见人进来,自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张老师吹嘘了很久的爱徒,好像是叫顾敬则。
陈老师对他印象还不错,听张老师说他学习很勤奋,还经常会探讨一些再深入一层的问题,是个好苗子。
对比之下,陆绍星同学确实很难让人放下心。
陈老师面上不显,止了话头,看向对面办公桌处找东西的人,问道:“张老师人不在,顾同学要找什么吗?”
人逢霉运,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陆校霸虽然对灭绝师太的老生常谈的叨唠没什么太大感想,但这种被叫来办公室训斥的事情总归是见不得人的,这会儿还刚巧被死对头看见了。
陆校霸想按死陆昭岁的想法更为强烈了。
他看着顾敬则虚假的谦谦有礼模样,面露不屑。
陆校霸无声冷笑,余光一瞥,看到陆昭岁又是那一副花痴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妈的。
这家伙专挑年级第一喜欢了是吧?
赵云扬成了老二,就移情别恋到这狗屁东西上了?
这他妈的都什么眼神。
顾敬则从夹层中抽出内里的卷子,说话声都带着一缕书香卷气,“张老师把我的卷子放在里面了,让我来取一下,麻烦陈老师了。”
“这哪里有什么麻烦的,看着这次成绩,新环境适应的还不错。”陈老师笑道,“不过这次拿了年级第一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再接再厉知道吗?”
顾敬则微微颔首,“嗯,谢谢老师关心。”
年级第一呀?
小漂亮好厉害哦。
昭岁歪着脑袋,走神地想着,猫似的眼珠子溜溜转了转,小脑瓜里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和谐号适时警惕起来:【昭岁小姐,您答应了不能乱搞事情的】
哼。
她才没有搞事情呢。
陈老师也没多留,又同顾敬则说了几句话便放走了人。
清冷内敛的顾学神离开前眼神淡淡地和满是敌意的陆校霸对了一眼,无痕的眸光擦过紫毛男生,又不经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发着呆的昭岁。
昭岁垂着脑袋,目光炯炯地盯着水杯,小手蜷成馒头状,唇瓣动了动,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
顾敬则未作停留,没什么表情地离开了。
昭岁猜拳输了。
和谐号不放心她,和她打了个赌,谁猜拳赢,就听谁的。
和谐号已经彻底认清了宿主的能力,这会儿不知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生怕她露了馅,便想办法让她听自己的话,帮她自动生成台词,蒙混过关。
她像是个转述和谐号说话声的机器人。
陈老师教育完做了坏事的陆绍星,还要转过头来安抚昭岁的心。
昭岁高考失利了两次,现如今学习状态不上不下,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她也是带了几届毕业生了,昭岁在她班里呆了三年,她的努力当老师的自然也看在眼里。
育人者先育德,成绩反而次之。
她努力用最温和的言语开导她,生怕她走了死胡同。
昭岁一板一眼地按照和谐号的话转述回复。
她柔顺的发摇曳半空,白皙的小脸微微垂下,眼神略有紧张地凝着地板,小手拘谨地揪着裤腿,十足的乖软。
女孩话里带了几分很明显的因为表达真心而自然产生的僵硬,软糯的声调里却带着十分的赤诚。
“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不会放弃的,只要努力了,应该,会有好结果的,你......”
【是叫你露出悲伤的眼神,昭岁小姐你怎么这个也要读!!】
宿主好笨,和谐号好心塞。
昭岁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看在旁人的眼里,就是饱含着悲伤。
听听。
这是多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小孩子懂事的让老师心生怜惜,眸中都不自觉含了泪光。
其实陆昭岁第一年的成绩不能说特别差,对于她想报的艺术院校来说,分数是足够的,但院校分配结果出来不久,陈老师就收到了她打算复读的电话。
听说是家里人让她重新复读了,但没想到第二年反而考得还没有第一年好,现如今更是远不如当年。
她作为老师,若是普通的孩子,还能提个建议,但那是陆家。
陈老师眸带歉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和愧疚,“昭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当然电话里欠下的那句话,终于还是在今天补了回来。
心不在焉的昭岁微微怔住,看着她略带晶莹的眼眶,垂下眸,鲜有的安静。
她在心里戳了戳和谐号:“笨笨,心脏,有点奇怪诶。”
【怎么了?您的心脏很健康,没啥毛病啊】
昭岁又没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状况。
心脏存在的位置像是有刀子经过,开了一道细细密密的缝,肌肉也随之微微抽搐,她感知力很低,痛觉趋近于无感。
这是痛感吗?
可是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呀。
许久未曾感受过的东西偶然间出现,让人心生迷茫。
昭岁有点丧丧的,精神萎靡不振。
她忽然想睡觉了。
一旁的陆绍星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狐疑地悄悄打量着她。
回去教室的时候昭岁就是一脸蔫哒哒的模样,像株即将枯萎凋零的花枝,一颤一颤的,再经不起多余的打击了。
本想出声嘲讽她演技高深的陆绍星默默咽回了话头,高冷地插着裤兜绕过教室门口,去了厕所。
昭岁一个人回的教室,一路循着记忆走到后边的座位处,行至中途,便听到嘎吱一声,游魂一样的人陡然回神。
她移开脚,茫然地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笔帽,思索了一下,抬头一瞬,周围偷偷打量她的目光顿时躲开。
同学A:哦豁,陆昭岁踩了宋安知的东西。
同学B:陆昭岁什么时候长得这么漂亮了?
同学C:这人整容了?
同学D:宋安知可不好惹,出了名的脾气差,她可惨咯。
同学E:啧啧,宋家涉政,可不是陆家能随便惹得起的。
同学F:表白信被人贴了公告栏,丢这么大的脸,还有勇气敢来,佩服。
......
众人心思杂乱,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眼底不乏看热闹的好奇心。
昭岁捡起地上的笔帽,又回到自己桌上,不知拿了什么,重新走到东西的主人身旁。
她嫩白的掌心朝上,软乎乎的手里安静躺着一个全新的兔头笔帽,“对不起,踩坏了,赔你。”
软糖一样的声线带了几分倦意,像是裹了几分的蜜。
陆昭岁以前......有这么可爱吗??
长得很好看......怎么以前那么遮遮掩掩的?
大概不会有人不奇怪这一点的。
难道是之前她几乎在班里没什么表现的原因吗?
宋安知平静地从她手里拿回了笔帽,只是收在手心时微不可察的收紧了些,又问:“你旁边座位有人坐吗?”
昭岁摇摇头。
她还完东西就径直回了座位,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
昭岁好累。
唔。
真的好困哦。
女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双手围拢,书本作为垫着的枕头,小脑瓜一埋,眼睛一闭,旁若无人地睡着了。
被忽视的宋安知也没生气,整理好自己的书本,换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入座时,动作又轻又仔细,愣是没发出什么剧烈的声响吵到她睡觉。
宋安知平时大大咧咧的,脾气爆的很,今天怎么了?
悄悄打量的同学微微惊恐。
脾气火爆的某人一落座,就凶神恶煞地扫了一眼周遭的视线,像是在说“看什么看”。
人长得是好看,但脾气也是出了名的臭。
周围的人收到警告,自动认怂,没再敢八卦,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驱赶走乱七八糟的视线,宋安知又偷偷打量起旁边的昭岁来。
女孩完美饱满的后脑勺露在手肘外,圆润小巧的耳垂随着呼吸细不可察地颤着,上面有层淡淡的红晕,与手臂白嫩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只耷拉着耳朵,安然入眠的兔子。
上回她就在门口看见她被陆绍星欺负,没想到这一来学校,又给人欺负了去。
也不知她当初为了保护那些流浪的猫咪,而威胁走那个虐猫人的勇气哪去了。
宋安知捏了捏手里软爬爬的兔子头,觉得自己刚刚扔的那个笔帽还真是又巧又准,看着新的笔帽,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直到上课了,睡着的人也没有醒来。
哦,陆昭岁还是有一点变了的。
以往还会装模作样认真学习,现在倒好,彻底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