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秋戈再次睁眼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懵逼。
身上是干燥的，温暖的，还带着药物的清香，身体的疼痛早已经消失，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特别是经脉上流淌的灵力，让他产生一种他依然身处幻境的错觉。
身为叶家不起眼的边缘小子，他从出生起得到最大的关注，就是确认他先天灵脉堵塞，根本不利修行之后，迎来所有人的关注，就只想看看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到底长什么样。
他能在那种环境下，犹如野草一般活到现在，甚至打破他不能修炼的桎梏，无比艰难地踏进炼气三层，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叶家那些人只会嘲笑他，说他是个废物，毕竟这把年纪才炼气三层，在叶家那些天之骄子眼中，确实很废物。却没人看到他为了这点修为，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结果前几天一次历练之行，他被家里那些纨绔子弟推到妖兽群里当挡箭牌，不仅侥幸逃出生天，还从中得到一颗四级妖丹。当时他就感觉到，那明明是从四级妖兽肚子里掏出来的妖丹，却给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只可惜，那些人连一颗妖丹都不留给他，觉得他一个炼气三层，根本不配拥有四级妖丹。他不愿意交出来，他们就逼着他——想到这里，叶秋戈自嘲地笑了。
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跳下悬崖又如何，这世上就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那些人甚至会埋怨他死之前也不将妖丹交出来，最多再吐一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去，再骂他一声废物。
叶秋戈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看着头顶上那充满生机和古朴气息的木质纹路，他只觉得记忆好像有一段不受控制的空白。
明明自己跳下了悬崖，十死无生的结果，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坠入地狱。
结果他还活着吗？
不仅还活着，原本的炼气三层更是如梦幻般变成了炼气七层。
果然他还是已经死了吧？但是死了还会做梦吗？
他本来的炼气三层，是他努力了十年的结果，以他经脉堵塞程度，要付出比普通人百倍千倍的努力。但他这不过睡了一觉就变成炼气七层，是他平时做梦都不敢想的境界。
外面突然传来希希索索的动静，叶秋戈仔细一看，他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处树洞，原本宽敞的地方，角落里堆满了物品，他敏锐地闻到不少草药的气息，但更多的是超出他想象的刺激气味。
而他，就躺在这些气味的中间。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洞门口出现，雪白的小爪子还扶在树干上，小心翼翼地伸进半截身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对上了他的目光。
荨之之：！！！
然后呲溜一声缩了回去。
叶秋戈：噗嗤。
他就觉得，毛茸茸的小家伙缩回去那一下仿佛还带着惊恐的音效，让人忍俊不禁。
他本来还有些失望的。虽然记忆不完整，还以为自己经历的是幻境，或者已经永坠地狱，就连身体的情况也显得那么不真实，可叶秋戈很明白，自己确实还活着，他被人救了。
这个人，大概就是在朦胧间见到的那个山野精灵，带着关切，又被他惊扰到的小眼神，历历在目。
叶秋戈一愣：就跟刚刚那个眼神一样一样的。
荨之之安抚自己不受控制的小心脏之后，再次探出了头，这一眼她就确定，那个红衣少年确实醒了，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生物。
荨之之心想，确实挺新奇的，她刚知道自己变成鼠鼠之后，也新奇了好久。
想到自己之前一惊一乍的样子，荨之之有些赧然地举起小爪子挥了挥，腼腆地蹭了蹭树干，“你醒啦？”
叶秋戈猛地瞪大了眼睛：口吐人言的小妖兽！
荨之之也瞪大了眼睛，这情况有什么不对吗？他为什么那么惊讶！
哦，对，她现在还是鼠鼠的模样，平时跟喵喵和咕咕叭叭叭习惯了，她已经忘了喵喵提醒过她，妖兽口吐人言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实力高强、能化成人形的妖兽，口吐人言并不奇怪，可她现在的样子跟实力高强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化成人形，那也是有着传承血脉的高阶妖兽，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才拥有的能力，似乎跟她的种族也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已经开口了，在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像已经来不及。
荨之之深吸一口气，选择无视所有的不对劲，搓着爪爪对叶秋戈说：“你感觉怎么样呀？身体好点了吗？渴不渴饿不饿呀？”
短暂的惊讶之后，叶秋戈就恢复了冷静，虽然一时分辨不出眼前这毛茸茸的小兽是什么品种，但她能口吐人言，就说明他的不凡，听她话里的意思，他能有现在的造化，应该是她救了他。
叶秋戈只是有些不解，这树洞里有着很明显人类活动的痕迹，就是不知道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在哪里，是不是就他在神志恍惚时候看到的那个身影？
当然，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我很好。是你救了我？”
荨之之往前走了几步，小胳膊小腿的，即便走进树洞里，也和叶秋戈还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小奶音颤巍巍甜滋滋的：“不是我呀，是我家喵喵救了你！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是喵喵把你捞起来的。”
小家伙的眼神和声音都是纯纯粹粹的，一眼都能望到底，叶秋戈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至于小家伙口中的“喵喵”，叶秋戈合理猜测应该是某种猫科妖兽。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鼠头鼠脑的小模样，居然跟猫生活在一起吗？
叶秋戈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少年原本就长得明眸皓齿的漂亮模样，苍白的脸色衬得他有些羸弱，淡色的眸子里有着点滴的星光，那是任何生活的磨难都未曾熄灭的生机火焰。
荨之之见他笑了，也就放松了不少，磨磨蹭蹭又靠近了一点点。说实话，难得见到一个人类，荨之之忍不住就想靠近一点，毕竟是同类的气息，当了三年多的鼠鼠，她依然觉得自己大部分时候还是个人类来着。
“你已经恢复了吗？”
叶秋戈点点头，他不仅恢复了，因为拼命修炼在身体里留下的那些暗伤也消失无踪，可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至于提升的修为，以及被打通的经脉，那还跟做梦一样难以相信。
荨之之搓了搓手指，决定勇于承认错误，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十分真诚地把遇到叶秋戈之后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不敢保证不偏不倚，带着严重的个人情绪，说明了自己只是好心，真不是故意的。
荨之之可怜巴巴又真诚地望着叶秋戈，奶兮兮地说：“丹药是好，可喵喵说你的身体很难承受，所以吃了那两颗丹药之后，差点害了你。还是喵喵说你天赋不错，才逃过一劫。对不起呀，我真不知道……”
虽然叶秋戈现在看上去没事还挺好的，但并不能抹除她犯的错误。
“没事。”看着眼前几乎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似乎已经深刻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叶秋戈就觉得心里软趴趴的，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放软了几分，“你也是为了救我。”
可以说荨之之歪打正着，解决了他身上最大的问题和隐患，荨之之不必对他有任何亏欠，反而是他亏欠了荨之之救命之恩。没有荨之之的歪打正着，就算他还活着，也依然还是那个叶家的废物。
如今的他，未来已经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可能。
“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正是因为你的丹药，你是帮了我的大恩人……”叶秋戈顿了顿，这是大恩人还是大恩鼠？眼前的小家伙说话方式和行为模式就跟人类差不多，如果不是鼠鼠的外表太清晰，叶秋戈都能把她当成真正的人类。
“我还要多谢谢你，要不是你喂的丹药，我现在还是个经脉堵塞的废人。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缘分，让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帮了我的大忙。”
听到叶秋戈的话，荨之之顿时“哇”了一声，很是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撑着坐起来的少年，“你这么厉害呀！”
经脉堵塞是什么情况，就算荨之之没亲眼见过，那也是听说过的，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等于是先天残缺，几乎不可能修炼，就算能艰难打通部分的经脉，那也是极其痛苦，能够容纳在经脉中的灵力也少得可怜，等于是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追得上其他人修炼的成果。
可是眼前这位少年，是炼气三层，喵喵跟荨之之说了，这少年的骨龄也不大。
可他却在这么艰难的前提下，修炼到炼气三层。
“你好厉害呀！”荨之之真诚地夸奖着，圆乎乎的眼睛里也是油然的崇拜。
荨之之的语气太诚挚，原本觉得自己拼命努力也没什么的叶秋戈，突然就多了一种酸涩的感觉，就像是突然有人看到了自己的努力——
当然，更多的则是有些赧然。
“也没有多厉害……”
他大概也许似乎，只有一点点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叶·叉腰·秋戈：我并没有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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