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在器修交流大会上的表现不过是个小插曲,毕竟她那些“小手段”还真排不上号,虽然说是交流,但大家是来交流炼器成果的,锤炼矿石这个阶段,已经被跳过了。
但是并不妨碍大家来找秦时雨交流——如果能提高锤炼的效率和效果,这样的交流也是很必要的。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秦时雨是如假包换的初学者,那种微妙的状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秦铭这里也没有教给秦时雨什么特殊的手法,就连那基础的手法,秦时雨也只是在看书的时候稍微看了一眼,然后拿着法锤一通瞎锤,纯属本能。
最终也只能交流一个寂寞,用秦铭那嘚瑟的话来说,这是天赋,学不来的。
众人:有被内涵到。
秦时雨则是被烦得有些头疼,面对的都是一群技术宅,还是很有钻研精神的那种,问的问题让她应接不暇,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要是她理解问题的方式,和眼前这些修士的方式有些差距,遇到说不通的问题,她又不能来一句“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只能慢条斯理的用一些他们能听懂的语言模式来表述自己的想法。
她说得累,但是眼前这群修士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眼睛一个比一个亮,恨不得马上就找个炼制台开始验证秦时雨的理论,看结合之后会产生如何神奇的效应。
秦时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其实心里是欣慰的,这都是些实诚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跟他们打交道反而让她觉得有压力。因为不能瞎忽悠,不然就太有罪恶感了。
先不耐烦的反而是秦铭。秦时雨本来已经累了两天了,长时间的灵力消耗,就算一直有丹药补充灵力,精神损耗也是巨大的,没见秦时雨一张小脸早就煞白,而那些人还没有眼色的围着她问长问短!
秦铭冷哼一声,直接走过去,虽然是在会场不好随意释放威压影响到其他人,但是秦铭的存在就能给人极大的压力。他刚走进,大家都很自觉的退开了。
大家都乐意围着一个漂亮小姑娘,却没忘记这个漂亮小姑娘的爹是秦铭长老。
“回去休息一下?”秦铭望着秦时雨苍白的样子,很是心疼。
“我不累。”秦时雨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的,一点也不累。”她觉得很兴奋,不仅是在锤炼上的感悟,包括跟那些器修的交流,也让她觉得很开心。
虽然确实说话说得累,但是这种学术氛围浓厚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脸色确实不好,但不是累的,而是体内的灵力流转速度让她有些不习惯,觉得很撑。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她可能是要进阶了。
修士进阶除了大境界之外,还有小境界。比如她现在不过是金丹初期,现在她的灵力涌动,让她感觉到她小境界有了松动。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顿悟之后的感觉,跟她之前闭关冲击金丹有些差别,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刚刚进阶金丹初期,就算再有天赋也没那么快再次进阶,所以灵力涌动了一番之后,就再次沉静了下来。但是她能感觉的出来灵力和经脉的变化,比如经脉变得宽了那么一点点,灵力纯度变得高了那么一点点。当然那确实只是一点点,如果不上心去查看,都难以发现的那么一点点。
但有进步总是好的。缓过劲的秦时雨脸色很快也恢复了正常,挽着秦铭的胳膊撒了好一会儿娇,才让秦铭相信她确实没什么事。
“爹爹,我去擂台那边看看,师兄师姐都要去擂台一展身手的对吧?”
秦铭翻了个白眼,“他俩就是凑热闹,这边的大会不参加,非要去赶什么擂台找揍,哼哼,输了就别说是我秦铭的徒弟,丢不起那个人。”
秦时雨笑道:“爹,你这话就不对了,擂台只有一个胜者,师兄师姐都是金丹期,他们之间怎么都会有一个人输……”而且还有褚骁在,三年不见,褚骁还是金丹大圆满,这样的进阶速度完全不符合褚骁的人设,但他确实就还停留在金丹期,简直难以想象。
在原剧情中没有对于这个的相关记载,秦时雨也不了解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褚骁一直都只是活在其他人的口中的大师兄,直到他最后出场,是以炼虚期的修为与魔尊同归于尽——
那时候,身为男主的夏淮驰是什么修为来着?好像还没到化神期?
秦时雨神色一凛。夏淮驰现在虽然也还是金丹期,但是按照他的天赋进度,这次正道大比必然会有机缘,让他进阶元婴。元婴期,那不就是没到化神期,也就是说,离褚骁以身殉道的时间也不远了?
可褚骁也还在金丹期呢,他要怎么升级才能在夏淮驰还没到化神期的时候,就连升几级?
秦时雨一脸懵逼,从器峰溜达到擂台这边的时候,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刚刚走到金丹期擂台附近,那冲天的灵力光芒就在眼前炸开,半天空中风起云涌,眼见紫色的劫云正在慢慢的凝聚。
这是哪位大侠进阶了,还这么大的动静,大庭广众之下找雷劈——秦时雨一抬眼,就看到了擂台上灵力漩涡中心的夏淮驰,顿时了然。
如果是夏淮驰的话,好像也不怎么意外,毕竟是气运之子,任何一点刺激都有可能变成他的机缘。
所以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秦时雨再一偏头,就看到了擂台边上有些狼狈的宁红衣,重剑还在她的手里,面上也全是震惊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的被逐渐扩大的灵力漩涡推向擂台的边缘,仿佛随时都能被推下擂台。
嵇放也在擂台下,面色不是很好看,“红衣,下来。”
宁红衣执拗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她就不信了,原本已经陷入绝境被她放进炼制阵法中好好“锤炼”的夏淮驰居然挣脱了阵法,更是引动天地之力,这就要进阶了!
有一种自己是个工具人的错觉。
如果秦时雨了解到前因后果,肯定会告诉宁红衣,话本里有个孙大圣,也是被这么炼了一遭,然后才有了火眼金睛。
当然,台子上那位不是猴哥,夏淮驰也没有筋斗云。
“师姐。”秦时雨也走到了嵇放身边,那是离宁红衣最近的地方。
如果不是嵇放已经战败离开擂台,被禁制拒绝,他肯定已经扑了上去,不说跟夏淮驰打一架,人家进阶了,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添乱,他也只是想上去把宁红衣带下来而已。
有人在这里进阶,又是金丹进阶元婴,这事不小,很快就惊动了南斗宗那边的人,看到进阶的是天极剑宗的弟子,表情都很是复杂。
那边元婴期的擂台被天极剑宗一个金丹大圆满的弟子一剑一个挑战者搅和得惨不忍睹,这边金丹期擂台又出这么个天极剑宗的弟子原地进阶。
这些年天极剑宗的风水不错,弟子都很争气,让南斗宗很有危机感。
其实一位长老装扮的修士,一挥袖就将宁红衣掀下了擂台,“还不速速离去!”眼看人家都要进阶了,还在这里杵着,也太不懂事了。
宁红衣落地之后就炸毛了,“为什么是我离开!?就不能是他离开?”
离开擂台就是认输,宁红衣没想着要认输,之前跟嵇放商量好的也是要在擂台上好好收拾夏淮驰,可不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掀下擂台。
“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个?”那长老原本也是看宁红衣在擂台边上苦苦支撑,这才顺手帮了她一把,没想到居然会被怼回来,顿时也不高兴了。
“什么时候都不能后退!”有句话宁红衣还是看着场合没说出来,那就是“哪需要别人来多管闲事”!
“胡闹!”
同门进阶,那是多重要的事,那女修居然还在纠结一时半会儿的胜负,太不识大体了!
“什么叫胡闹!”别以为胡子多就有礼了,宁红衣站得笔直,振振有词,“就因为他在这里进阶,我就要退避三舍,我就要舍弃擂台?没这道理,自己控制部住进阶的时机,是他的问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进阶,引来天雷劫云,威胁到大家,也是他的问题。就算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的问题,我为什么要为他的问题付出代价?凭什么是我离开擂台,而不是他?”
宁红衣指着灵力漩涡当中的夏淮驰,满脸写着不高兴。
不过是进阶而已,刚触动天地异象的时候,进阶的人完全能够自控,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进阶,可这小子就是不想输在擂台上,才放任自己在擂台上进阶,就为了逼宁红衣离开擂台。
结果宁红衣没被夏淮驰逼离擂台,却被这半道跑出来的小老头给掀了下去。都有实力把她掀下擂台了,为什么不把夏淮驰转移一个地方!
宁红衣不服。
秦时雨拍了拍额头。虽然与宁红衣相处时间不多,但是秦时雨也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算不上火爆,但也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宁红衣更像是一柄剑,总是有着勇往直前的力量,却从不莽撞。那刚直的性格,不发作倒没什么,发作起来的时候,可能也只有师尊秦铭能拦上一二了。
过刚易折,但是道心不易,秦铭从没有对宁红衣的处世方式发表过意见,只要本心不变,本性不坏,这样的执着也没什么不好。
“师姐。”秦时雨一把抱住了宁红衣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你吓到我了。”
那长老被宁红衣气得吹胡子瞪眼,高阶修士的威压不自觉就泄露了出来,说话间自然就有了压制。秦时雨站在宁红衣身边,当然也就感受到了压力。
可宁红衣已经下了擂台,就没必要再去招惹,秦时雨抱着宁红衣的胳膊,正是她握剑的手。
宁红衣一偏头就看到秦时雨小委屈的模样,可是眼睛里的亮光说明她就是装装样子,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心头的火气瞬间就下去了大半。
嵇放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担心宁红衣到时候说到兴头上,或者一言不合再打起来。打夏淮驰还好说,他没意见并且表示可以操作,但是对手是南斗宗的长老,看架势至少也是化神期,嵇放表示自己打不过。
幸好小师妹在,还能劝一劝。
“你怎么过来了?”宁红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是师尊有何吩咐?”
“没有呀,爹那边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来找师姐呀!”本来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在这擂台上呼风唤雨,结果一来就看到夏淮驰在召唤乌云,顿时什么气氛都没了,“师姐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四处溜达一下吧?这里有人进阶,离近了说不定会被劫雷劈到,一点都不安全,而且看他这架势,没个三五天或者十天半个月的也结束不了,擂台能不能留下来还不好说呢!”
所以金丹期的擂台比试,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这擂台赛只有三天,并且已经过去两天了。
宁红衣顿时也笑了,“好,师姐带你溜达溜达,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四处看看呗?比如,另外的擂台?”比如,大师兄所在的元婴期的擂台。
秦时雨前面那些话的言下之意,其他人也听懂了。小姑娘虽然没明着说,但是她一字一句都在帮宁红衣呢!
就因为那长老擅作主张让宁红衣离开擂台,而不是带走夏淮驰,这擂台赛被毁了,甚至这山头还笼罩在危险中。因为夏淮驰头顶上的劫云已经越来越厚重,那架势,已经远超正常修士进阶元婴期的动静。
这后果,只能由他们来承担。大不了再加一个夏淮驰,毕竟是他在进阶。
临走之前,秦时雨还补刀一句:“也不知道这山头会不会被掀翻。”就跟他爹掀了腾峡峰其中一个山头一般,修士嘛,总是有着移山填海的手段。
宁红衣也终于被秦时雨逗乐了。
师兄妹三人也就乐乐呵呵的离开,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稍微懂事点的,也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六长老,这……”留着夏淮驰在此进阶确实不是办法,但是现在劫云已成,任何进入劫云范围的人都会被劫云有一个算一个,到时候劫云威力剧增,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也正如秦时雨所说,在劫云形成之前,尽早转移夏淮驰才是关键,可那长老并没有。而夏淮驰似乎也受到宁红衣那炼制阵法的影响,神志并不是特别清楚,在劫云降临的时候,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
六长老冷哼一声,“天极剑宗的人呢?”能到这里来参加大比的弟子,必然都是各宗门的精英弟子,这都有人进阶了,为什么天极剑宗的领队和长老都没有出现?
“秦长老尚在器峰主持大局,另外两位长老……”大概从来没出过门,而弟子中最出色那位,“他们的首席大弟子正在元婴期的擂台上……”
还有比较尴尬的,“刚刚在擂台上的那位女修,应该正是秦长老的亲传弟子……”
后面出现的那位吐槽的小姑娘,应该就是秦铭长老的宝贝闺女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天极剑宗的人怎么都这么任性啊!大的不管事,小的还都是刺头,最刺的大概就是这个说进阶就进阶的咯!
六长老抬手布下几个阵法,重要的是保护周围的弟子,也示意下去一众修士想要观摩可以,但是注意距离,千万不要贸然进入劫云的范围,都时候劫云威力成倍增加,危险的可不只是夏淮驰。
灵力漩涡逐渐稳固,劫云终于成行,紫色的惊雷从天而降的瞬间,夏淮驰也终于恢复了神志,睁开了蕴含着雷电之力的双眼。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秦时雨感叹了一声。
宁红衣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时雨,“小师妹。”
“在呢在呢。”
“你还喜欢他?”
“啊?”秦时雨满脸惊恐地回望宁红衣,“师姐你说谁?”
“你还喜欢夏淮驰。”宁红衣吐词十分清晰。
“呸呸呸。”秦时雨原地转了几个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哎哟。”脑袋上就挨了嵇放一下,“师兄你干嘛打我!”
“你才童言无忌!”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喜欢夏淮驰!”秦时雨就差指天发誓了,这个误会可不能再有了。
喜欢夏淮驰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关系到她的小命,那事情就大了。虽然到现在为止,她的命运已经跟原剧情相差甚远,但是看过无数小说话本的秦时雨十分担心到时候所谓的天道和命运又出什么幺蛾子,那可是要命的事。
而且她在知道自己穿越之后,顺从本心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改变褚骁的命运,不想让他被压迫那么久,还要为了天下苍生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个人,值得更多更好的未来。
然后发现秦铭跟自己亲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子都差不离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好好活着,至少不作死,不给秦铭添麻烦,不让他承受丧女之痛,还要落得悲惨的下场。
至于眼前这两位真心疼爱她的师兄师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冒失,拖累别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呀!
这都是羁绊,秦时雨觉得这些羁绊都挺好。
转眼间,三人已经到了元婴期这边,褚骁正在擂台上闭目养神,仿佛察觉到了秦时雨的靠近,睁眼看了一瞬,又默默地闭上了。
擂台下的人都在交头接耳,除了互相怂恿,似乎没人打算在今天上擂台跟褚骁比试。毕竟已经是元婴期的擂台,元婴修士的眼界和修炼方式不同,对于这种比试的兴趣不大,要不是为了宗门的资源,他们更喜欢自己闭关修炼。
而且现在的局面,很明显是褚骁这个年轻人将现场的元婴期修士都当做了他的磨刀石,从昨天到今天,多少人拜在了他的剑下。这擂台上去也会觉得尴尬,毕竟输了丢人,赢了也没什么面子。
因此到现在,反而没人上台,褚骁彻底闲了下来。
不过等到明天,那些有着宗门使命的元婴修士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了,到时候褚骁面临的将是苦战。
嵇放笑道:“也可能是直接被扔下擂台。”
秦时雨想象了一下褚骁被扔下来的模样: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明天上场的可能就是元婴后期甚至元婴大圆满的修士,对上金丹大圆满的褚骁,可以说得上是欺负人。金丹期和元婴期之间修为差了太多的能量级,根本不是筑基金丹这种差距可以比拟的。
秦时雨看着褚骁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红色斑纹,陷入了沉思。此刻的褚骁,因为红色斑纹的存在,在众人的眼中是丑陋和狰狞的,可是秦时雨却仿佛在那已经遮住了褚骁半边脸颊的斑纹上看出了一朵花来。
即使离得很远,即使落在褚骁身上的注视和神识都很多,但是褚骁也能清晰分辨出秦时雨的眼神。那种让他说不清道不明,饱含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感的眼神。
就像他最初从秦时雨的眼神里读出的情感是心疼,他就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秦时雨会心疼他。
甚至到后来,他还看出来怜惜和恨铁不成钢——
接受过各种眼神洗礼的褚骁,被秦时雨的眼神弄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会让秦时雨觉得可怜心疼,以至于恨铁不成钢。如果只是因为她口中所说,那些小弟子们对他的“剥削”和“不尊重”,也不至于怜惜的地步。
恨铁不成钢更是无从说起,再怎么说他也是天极剑宗的首席大弟子,即使他在金丹大圆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也不妨碍他的战斗力一直都这一辈的弟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何来恨铁不成钢?
秦时雨低喃着:“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