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一点半。
姜忆准时抵达约定的商场，云姒已经等在那里，两人去吃了酸菜鱼，便早早地去理发店弄头发。
到得早，自然不需要排队，有空闲的Tony老师上前询问：“打算弄什么发型？洗剪吹还是染烫？”
云姒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道：“我染黑然后剪短一点。”
旋即，转头看向姜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剪一下对吧？！”
姜忆看着镜子里绑着马尾辫素面朝天的脸，漂亮归漂亮，却带着一股稚气，看着就像个初中生，姜忆现在莫名不待见自己这张过分稚嫩的脸庞，感觉特别幼稚。
她长睫颤了颤，脆声道：“我弄直，再把刘海剪出来。”
云姒惊了一下：“小忆，你拉直？！你就不怕你妈骂死你？！”
姜忆和云姒绝对是铁磁，初中三年形影不离，用情侣头像，用姜小一和云小四这种情侣网名，还一起开□□情侣空间，姜忆家里的情况云姒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姜母管姜忆多严格云姒自然也见识过。
如今姜忆要弄头发，哪怕只是弄直，绝对会被姜母往死里骂。
姜忆的目光却停留在理发店一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刚烫了把卷发，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的小女孩配上一把蓬松卷毛，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
上海这地界，碰到包容一点的父母，那是从小就把女儿当公主一样打扮，弄直弄卷都很寻常，反倒是姜忆的父母，管她管得严到变态了。
姜忆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很压抑。
姜忆指着小女孩道：“你看看人家小朋友，五岁就弄卷发，我十五了，都没弄过头发。”
云姒的目光顺着姜忆望了过去，新做了一把长卷发的小女孩橱窗里的娃娃一般又潮又萌。
云姒：“……”
云姒唇角一抽：“OK，行吧，合着你被五岁小女孩刺激到了，开始叛逆了！”
姜忆眼帘微垂，没有吱声。
这种从小被父母打扮成洋娃娃的小女孩她早已司空见惯，她断不至于被路边留着卷发的小女孩刺激到来做头发。
在昨晚云姒约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
她和祁苑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年龄的、事业的、甚至外貌上的。
她知道她的这份喜欢大抵无疾而终、不了了之，却仍是控制不住地把两人的差距缩小一点，再小一点。
她想离祁苑近一点。
好像弄个头发、化个妆、装成大人，就能接近他似的。
姜忆有所决断，定定地道：“不管了，我弄直。”
云姒见闺蜜主意已定，很自然地安抚道：“其实弄直也还好，你弄得自然一点看着就不像是理发店拉直的，回头你就跟你妈说是吹风机吹出来的。”
接着，又拍拍姜忆的肩膀，道，“而且，你妈管你真的太严了，弄个直发而已，本来就没什么，很多家长都会带小孩儿去拉直，比较好打理。我们初中那会儿，不一堆弄头发的，我还烫了卷，悄悄染了红棕色，不一样没事。”
“讲真，这年头，弄头发都算不上新闻了，你知道顾诗吗，她中考完就去割双眼皮开眼角了，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姜忆讶异得双眼瞪圆，道：“顾诗不是双眼皮吗？怎么还去割双眼皮。”
云姒道：“她是内双，然后眼睛又小，割双眼皮开眼角眼睛会大很多，她说等以后高考完再去做个眼睑下至，那样眼睛更大。”
姜忆唇角抽了抽：“割双眼我也能理解，没什么后遗症，但是做眼睑下至有点夸张了吧！”
云姒道：“谁不想变漂亮一点呢！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天生丽质难自弃，明明糙得没眼看，天天绑马尾辫穿校服，依旧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姜忆白了她一眼，好笑道：“得了吧，比不过你，一堆男孩子追！”
姐妹俩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被理发店工作人员领着去洗头发。
洗头发吹干，上药水，染烫，再洗头发吹干，最后交给专业的发型师进行修剪……
头发弄好，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姜忆看着镜子里刘海轻薄、长直发散在肩头的少女，似乎比刚才成熟了一点，没那么糙了，只是面庞却依旧清纯幼嫩，素颜总归是显得年纪很小，自带一种未曾踏入社会的纯真。
云姒搂她肩膀，手勾着她下巴，一副恶少调戏良家少女的模样，道：“哟，这哪里来的清纯小软妹，爷要包养你！”
姜忆给逗乐了，推了她一把，骂道：“一边去！”
发型师看着镜子里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少女，颇有些自得：“怎么样？我做头发的技术不错吧？！小姑娘换了新发型贼漂亮！”
云姒“啧”了一声，道：“不是你技术好，而是我闺蜜长得好，就我家小忆这盛世美颜，不论什么发型安在她头上都漂亮。”
发型师抿着唇微笑，附和着点头：“确实。”
云姒是真的觉得姜忆不仅长得好，还有种纯净如水、明媚干净的气质，这样的姜忆，是那种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会承认的顶级神颜，想到这么漂亮的姜忆是她闺蜜，云姒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她笑着道：“小忆，不是我吹牛逼，你这种清纯小软妹的长相，不论搁哪儿都通杀。马上高中开学，我话撂这里了，你绝对是你们高中的校花。”
姜忆白了她一眼，道：“行了，别贫了，我们付下钱，然后去逛街。”
云姒比了个OK的手势：“走吧，宝贝。”
接下来，两人便来到附近的万达，姜忆要买套化妆品。
云姒听到闺蜜这诉求，再度惊讶。
要知道，初中三年，姜忆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喜欢看小说、打游戏、听音乐、踢足球，哪怕是公认的校花，但她对于打扮自己这件事完全无感还觉得挺浪费时间。
如今，又是弄头发又是买化妆品。
云姒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小忆，你不会谈恋爱了吧！怎么突然就开始做头发买化妆品？”
姜忆摇了摇头：“没有。”
确实没谈恋爱，只是有了喜欢的人。
想到祁苑，姜忆长睫颤了颤，心底轻轻叹息，她喜欢的人，是个光想起都觉得遥远如银河系的存在，但姜忆依然因为这份喜欢而甜蜜着，她勾出浅浅笑弧，道：“我只是想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
云姒没多想，只笑容开怀地道：“确实，我家姜小一都上高中了，该学会化妆了。”
略一顿，又特别沙雕地道，“小忆，走吧，姐姐带你血洗万达。”
姜忆：“……”
说是血洗万达，其实也不过是在柜姐的白眼里花了不到一千块买了粉底液和口红，还顺带着蹭了个全妆。
姜忆家境优渥，但家教严格，每个月的零花钱并不算特别多，本身学生党花在化妆品的预算上也有限，化妆品这个，除了粉底液和口红，其他像是眉笔、眼影、眼线笔、腮红、散粉都可以选择便宜的开架线，这个淘宝随便买买就OK。
所以，姜忆也就买了雅诗兰黛沁水和阿玛尼405。
从万达出来，姜忆心情愉悦，化完妆的她会有一种自己已经十八岁了的错觉。
十八岁于姜忆而言是一件遥远又格外值得期盼的事情。
那时候她应该在大一，没有学业的烦恼，不用被妈妈管东管西，甚至可以……自由地谈个恋爱什么的。
这种愉悦让姜忆愈发明媚漂亮。
她本就生得好看，化完全妆更是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和云姒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甚至有街拍博主上前来要街拍。
云姒就在一旁笑：“街拍？小忆你这基本款的T恤和短裤有什么穿搭风格，就算有风格也是全靠你的脸撑起来的潮和美，这博主就是看你长得好上镜才来要你街拍的。”
姜忆也是好笑着拒绝：“不了，我妈妈要是看到我照片绝对会打我的。”
她连化妆都是偷偷的，哪里敢留下哪怕一丁点的证据。
云姒则拉着姜忆买了奶茶和泡芙，两人边走边吃，云姒却是颇为唏嘘感叹：“小忆，高中我们就不再一个学校了，我家小忆这么好看，没我盯着，不知道被哪个学霸拐走？”
姜忆咬了一口泡芙，不假思索地回：“放心，我不会被拐跑的，我又不喜欢学霸。”
云姒“哦”了一声：“你喜欢学渣啊？”
姜忆想到祁苑，Thunder17岁开始打职业，网瘾少年似乎天生就是学渣属性。
姜忆思绪飘得很散，很含混着“嗯”了一声。
嗯，她喜欢的人，大概是个学渣。
云姒便笑谑道：“校霸那种？”
姜忆知道云姒指的是她初中看的那些校园小说，校霸X小仙女什么的，对此，姜忆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小说！小说归小说，现实归现实。”
云姒咬着奶茶吸管，漫不经心地和闺蜜聊着天：“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初三的时候，云姒也问过姜忆这样的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那时候姜忆刚拒绝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的告白，云姒很是惋惜，就问姜忆“XX那么优秀，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姜忆当时很是冷淡地回：“不知道。”
去年的问题，在今年终于有了答案。
她喜欢……祁苑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