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采薇的回笼觉一觉睡到了晌午,熟睡之中倒是没有人上门惊扰了她,但睡醒之时倒是听闻,西偏殿通常在身边的贴身婢女绣儿去太医院,去请了太医到了西偏殿去。

采薇蹙眉,略为疑惑,问道:“可是通常在身子不适?”

“奴婢才看见绣儿引着太医进了西偏殿,还未打听究竟是因何事。”香冬说道。

“倒也不用私下打听,等太医院的太医走了之后,你直接去西偏殿关切地询问便可。邻里之间的关心罢了。”采薇同香冬讲道。

她刚进宫,本是关心之好意,倘若是让香冬私下里去找西偏殿的下人们打听消息,被通常在知晓,恐怕是要平生误解了。还不如就去西偏殿光明磊落地问候一番,更能表本初的好意。

等西偏殿太医离开了之后,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香冬去西偏殿问了返回熹合堂。

“小主,西偏殿的婢女说是,通常在不小心崴了脚。”香冬如实回禀道。

“崴了脚?”采薇觉得自己单单是想一下,心中都是一悸。若说是平常绸缎布鞋,不小心崴一下脚,都甚是疼痛,更不必说是宫中的高底鞋,通常在的脚该会多疼啊。

“我记得进宫的时候,额娘帮我备了几分金创药。香冬,你去找找看看。”

三官保是武官,平日里也是多在旗营里面,摸爬滚打,与同旗营的人比试较量。年岁大了之后,虽然不必再像年轻时候那般,已是参领之职。但是,他塔喇氏已然习惯为夫君常备着跌打损伤休血等药膏。

采薇要进宫,他塔喇氏为女儿备了许多物什,主要是金银首饰与药膏复方,用他塔喇氏的话说,两者皆有益于采薇于宫中得以保命。

余下的还有他塔喇氏陆陆续续同采薇讲了许多话,那些话,采薇有些听明白了,有些几乎是没有理解。

不过,他塔喇氏也与她讲过了,每个人的一辈子都是她自己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无论好坏是非,总要自己总要走过才能细细体会其中滋味。宠辱不惊,方而不割的处世之道,说起来容易,真正品味了,能够做的人,少之又少。

范文正公在他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里写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外物的好与坏,以及自己本身的得失而或喜或悲。可是他也写到了,览物之情,得无异乎?以及“微斯人,吾谁与归”。

总归而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终究是太难了,此乃古仁人与贤者才会做得到。

她也只能用《论语·季氏》中的话来劝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小主,夫人给小主带的金创药拿来了。”

香冬的话,打断了采薇原本飘飞而出很远的思绪。

“香冬,你先让小卫子拿着这方金创药与药方子,去太医院找太医看一看,可否适用?”采薇琢磨过后,说道。

在这后宫之中,为了不要横生枝节,好心办了坏事,还需要周全仔细着一些。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卫子带着药方子回来了。

“小主,这是新方子。奴才去的时候,碰巧郑太医在。郑太医帮奴才看过了带去的金创药与药方子。”

“嗯。”采薇点点头道。

“奴才之前当差,有次割伤了手,血一直流着。原本没有打算去管它,恰巧被路过的郑太医瞧见了,郑太医帮奴才止了血,包了伤口。郑太医人品甚是良善,娘娘可放心。”

“好,你继续说下去。”

“郑太医查看了金创药与药方,讲说‘若是男子用,此方尚好。若是女子用,其中几剂用药需要稍作更换’。”小卫子说着,将郑太医新写好的药方递了过来。

采薇接过新药方子,字体竟是瘦金体,这一笔体煞是少见。方子上写的几剂药材,是之前的旧药方子上没有过的。

“那便好。”采薇将药方子折好,交给一旁的香冬。

她是不怎么懂得药材医学,所以看不出这药方子如何。但将此药方子给予通常在,也是较好。这是太医院的御医开过的药方子,总是比她径直给民间方药与药方好多了。

采薇扶着紫檀炕案,从檐炕上站起了身,就着踏凳走下来,平和地说道:“香冬,咱们去西偏殿看望一下通常在。”

“宜贵人,小主请您进殿。”绣儿替通常在出门接迎采薇进殿。

“好。”

采薇领着香冬进了通常在的西偏殿。

“宜贵人,您这边请。”绣儿引着采薇往通常在在的内寝走去。

刚进了内寝,采薇已看见通常在披着长长的秀发,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床榻上。

通常在也看见了采薇,先开了口说道:“宜贵人来了,恕我伤了脚踝,不能迎你。”

“通常在不必在意。叨扰常在了,只是见映安堂急传了太医,心想着彼此同居于一宫之中,自然是亲近一些,才遣了婢女来问。还望常在勿怪采薇。”采薇神色之中尽是诚恳之情,如同她的内心之中一般。

通常在是明理地回说:“贵人言重了。我并非是不辨是非之人,贵人遣贴身女婢前来殿中问候,我心中是感激的。”

映安堂的婢女已经取来了绣墩,置于通常在床榻前。

“贵人快坐。”通常在招呼采薇坐下说话。

采薇委身在绣墩上坐下,往自己身旁略一看,香冬走上前,将带过来的金创药复方拿出于手中。

采薇笑望着床榻上的通常在,细心地解释道:“这方药,原是民间方药。之前,已经送去太医院给郑太医看过,郑太医看过后,改了几剂药,更妥善了些。常在,可以作为考虑之用药。”

“……进宫以后,这还是第一次,除了跟我进宫的绣儿之外,被人惦念关心着。第一次,有人愿意同我讲这么些话语。……多谢贵人。”

通常在再次道谢道,依稀可见眼眸之间似有湿润水光。

“常在以后,若是想找人说话相谈,且直去东偏殿找我,我定当奉陪,绝不会虚与委蛇。”采薇心口如一地与通常在说道。

“好。”通常在亦是坚定地应道。

采薇与通常在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想着她尚且虚弱,适宜歇息养神。于是,不再多作打扰,与通常在辞别,说是改日再来探望。

采薇走后,通常在的贴身婢女绣儿服侍自家小主躺下歇息。

“小主,这位新进宫的宜贵人是宫中难得热心肠之人。”

“是热心肠,可也是甚为步步小心,思虑周全的玲珑之人。”通常在缓缓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