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先把话题转到许敏和沈秋深身上的。
沈秋深虽然行事低调，可几个月下来，陈家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沈老师吃了后悔药，又来追求自家妈了。
看破不说破，之前是谁也没当面提这个，可这会儿酒精上头，哪儿还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呢？
陈建军拍着桌子，指着沈秋深说：“沈老师，要说我别的都服你，可在感情上你这种婆妈劲儿我是真不服你！之前我就说了，你要错过我妈你后悔一辈子，你就是不说话。可现在呢！后悔了吧？知道自己之前错了吧！我和你说，现在我妈不答应你就对了！像你这么能装的男的，就得好好收拾收拾，整得你老老实实的就对了！”
正在包饺子的许敏手一顿，转头看向陈建军，恨不得一饺子皮乎他脸上。
那么大声，你是怕谁听不见怎么的？
她有点恼，心里却又有点好奇沈秋深会怎么说。
许敏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装着不在意，侧耳倾听，没留意到几个媳妇姑娘相视而笑，你碰我我碰你的小动作。
喝多了，就是沈秋深那么低调的人也显出往常没有的狂放张扬来。
被陈建军训，他也不恼，居然还深以为意地点头，甚至还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说得太对了！可不是后悔了！你妈说了，我是‘追妻火葬厂’，这话没错啊！我都追你妈几个月了，情诗也写了，情书也写了，可你妈还吊着我呢！”
陈建军哈哈笑：“追妻火葬厂？我妈说得太妙了！不过，沈老师，你也有点笨，女人嘛，情诗情书都是落在纸上的，哪有情话打动人心啊？你啊，得和我妈甜言蜜语，说些腻歪人的情话，越甜越好，我媳妇可不就是这么追到手的……”
白蓉脸上飞红，小声抱怨：“这人，喝多了瞎说……”
“我哪儿瞎说了？”喝高了居然耳朵还挺灵，陈建军笑嘻嘻地嚷嚷：“我再告诉你个绝招，嘴啊，它除了说情话还有别的用处——我告诉你，告诉你……”
他才凑近沈秋深的耳朵，就被陈建功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眼看陈建功一巴掌把混小子拍在那儿了，许敏收回要丢出去的饺子。
可惜一个混小子倒下了，另一个混小子又起来了，陈建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搭在了沈秋深的肩膀上：“沈老师，我吧，以前不大喜欢你——真的，我妈看上你时我就不喜欢你了，你拒绝我妈我就更不喜欢你了。不过，我喜不喜欢你不要紧，重要的是我妈喜欢你啊！”
舔了舔嘴唇，陈建功拍着沈秋深，道：“现在你喜欢我妈了，我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我妈她这辈子太苦了！拉拔我们几个长大，她不容易啊！你以后，好好对我妈！我妈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全靠你了！”
陈建功晃着沈秋深的肩膀，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身子摇摇晃晃的，还没说出来人就一下栽了下去倒在地上了。
林美兰“呀”了一声，忙过去扶人。
沈秋深大概也是想拉人来着，只是伸手一拉，没把人拉起来，自己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他看着许敏还傻笑：“大敏啊，大敏！我早就想这么叫你了！大敏啊，我还得追多久啊？那啥，甜言蜜语我也不大会说啊！要不，你差不多就得了呗？咱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的过，真的，知道你永远都不会飘到天上去，我特高兴……”
谁飘到天上去了？这是想谁呢？
许敏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过去帮忙扶人。
“白蓉去歇着，不用你——淑芬、淑芳都过来帮把手。”
喝醉的男人沉得像石头，几个女人先陈建功搀回自己屋，又去搬陈建军。
“要不，搬去建设屋里，白蓉大着肚子，别让他发酒疯碰着了……”
许敏还担心来着，但白蓉直说没事也只能由着她，只把沈秋深弄到陈建设屋里。
小胖子捂着鼻子，盘坐在炕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臭！太臭了——妈，我都不想在这呆着了。妈，我就不那样！真的，我长大也肯定不喝酒！”
看着发誓的小胖子，想想书里那个总爱跑出去和朋友喝酒的窝囊男人，许敏“呵”了声，没搭话。
小胖子却是郁闷了，低下头去，扁了嘴，半天才问：“妈，沈老师是不是要当我后爸了？”
许敏一听这话，忍不住就笑了，只是才笑了半声，看看小胖子的脸色又忍住了。
现在不比后世，说话的小胖子也只是个小孩子，担心什么后不后爸的也正常，她不该觉得好笑。
“谁和你说这个的？”
“豆子。”陈建设嘟着嘴，小声抱怨：“小豆子越来越讨厌了，我看早晚变成他哥、他爸那样。”
许敏笑笑，摸了摸陈建设的头，轻声道：“可能，有一天我会和沈老师在一起，但建设啊，我没考虑过什么后爸不后爸的问题——对不起啊！”
和沈秋深的事，她只考虑了自己。
可能是因为陈家的几个孩子，其他的早就已经是有思想的成年人，陈淑芳也早熟，对这些事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也可能，她始终还是没有完全代入“母亲”的角色。至少现在，她是做不到把孩子永远摆在自己之前。
许敏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你不必勉强自己把沈老师当成父亲，你当成叔叔，当成朋友都可以。建设，你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天地，不该为这些事烦恼，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顺从自己的心意好了。”
陈建设拧着眉，鼓着腮帮子，有些苦恼地瞪眼：“好像——不太对吧！？妈，你不该这么说吧？”
“不该这么说？”许敏眨眼：“那我该怎么说？”
“为什么要问我？”陈建设气乎乎的，可看许敏仍是一脸无辜表情，忍不住叫起来：“你不是应该安慰我，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妈，都会最爱我！还有，就算是沈老师变成我后爸，他也一定会爱护我，关心我，甚至是讨好我……”
“哦，要这么说吗？”许敏看着小胖子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沈老师是好人，他自然会对你好了。还有，比起来，我好像更喜欢你二姐呢！”
“啊——”陈建设一声尖叫，跳下炕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许敏哼哼两声，啐道：“小家伙戏还真多——”
摇摇头，许敏是真觉得妈这个职业太难了。
扶着炕沿，她低头找鞋正想下炕，却觉手腕一紧，被人紧紧抓住了。
转过头看，沈秋深还是紧闭着眼，可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许敏的手腕。
许敏失笑：“你这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
沈秋深没作声，连眼睛都没睁。
“那我就当你睡着了……”许敏笑盈盈的，尾声还拖了个长音，带着撩人的酥麻。
俯低了脸，她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的面颊，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像是羽毛轻轻地让人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