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知意醒来时,金色的阳光穿透窗帘,今天是个好天气。
江知意眯着眼眸,抬手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
江知意缩进被子,汲取残留的淡淡麝香味,她天亮时才睡,小崽子几点起来的,她完全没察觉到。
江知意也不好在人家赖床,她深吸口气坐起身,拉开窗帘。
入目,院子里扫雪的两人,岑清伊大概是铲雪忙活热了,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紧致的小臂线条。
真是漂亮,江知意抿着唇,托腮靠在窗台前欣赏,岑清伊铲雪回身扬起时看见了她。
岑清伊扬起笑,拎着铁锹一路小跑到窗前,阳光下的笑脸透着暖意。
岑清伊挥挥手,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江知意也勾起唇,她故意嘟起嘴巴凑过去,指尖点了点唇,索要早安糖果。
岑清伊的害羞肉眼可见,她每次害羞,都会眸光闪烁,不好意思一直看,但又会忍不住看她。
岑清伊挠挠头,别过头看见皑皑白雪,她突然丢开铁锹,俯身伸手去挖雪。
江知意目光是锁着她,岑清伊背过身挡住视线,江知意左右挪动都看不见她到底是在写字还是要做什么。
岑清伊好像捧着什么,屈膝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江知意隔着玻璃向下看,窗台挡住了她的视线。
岑清伊一点点双手上移,快触及江知意的视线时,她猛然站起身,双手举起一颗心形的雪块。
江知意望着那排小排牙,和雪一般白,红扑扑的笑脸,暖入人心。
江知意招招手,示意岑清伊进来,岑清伊回身看了一眼陈伯,陈伯挥手让她回屋。
岑清伊一路噔噔噔跑进去,厨房的陈母问:“伊伊,是不是可以烧火了?”
“嗯呐,她醒了。”岑清伊搓搓手,进门前跺跺脚。
江知意跪在炕边,张开双臂,岑清伊抱住人,江知意凑近撒娇轻声道:“要宝贝琴琴。”
岑清伊红着脸,偏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凑近琴了一口。
江知意勾着岑清伊的脖子,揪起小嘴,“还要。”
岑清伊凑近又琴了一口就拉开距离,被姐姐教育,“当姐姐说要琴琴时,是指这种。”姐姐亲自示范,什么是合格的早安糖果,那必须是唇稳纠缠。
岑清伊伺候江知意喝水,洗脸,吃早饭。
早上也不宜油腻,岑清伊亲自下厨炒青菜,江知意站在厨房陪着。
陈母帮着烧火,“中午咱吃点好的,饭后伊伊带着江医生在村里转转,今儿天气不算冷,挺好的。”
岑清伊早就吃过了,江知意吃饭,她坐在旁边陪着。
江知意犯懒不想动,岑清伊端着粥碗喂她,老两口在院子里扫雪,老了远视眼的好处在于,偶尔能看见小两口恩爱。
陈母偷偷告诉陈伯真相,陈伯听说两人已领证,惊讶归惊讶,但也有欣喜,“那啥,老婆子,你准备的红包,等娃走的时候给她们。”
陈母嗔道,“还用你说,我早就放娃包里了,直接给娃不能要。”
饭后,岑清伊带江知意出去转转,临出门大包小包,江知意纳闷,“我昨天就好奇,你这双肩包里装的什么,到哪都背着。”
“吃的,喝的,用的。”岑清伊背起包,江知意无奈,“不知道以为你要去冬游。”
江知意扯了扯背包的拉链,“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这一眼倒是看见一个精致封面,隐约瞧见“表”字,这出门还带着工作,太敬业了。
岑清伊注意到江知意瞄着背包内侧装着的透明档案袋,她借着整理书包里的零食挡住,“咱们得出去了。”
小南村坐落于山水间,四周林木环绕,即便是冬日,也比一般的山村多了份美感。
两人手牵手,江知意遇到滑冰的小孩儿,也要上去滑冰,岑清伊不放心:“那我带你。”
岑清伊担心江知意摔倒,她揽住江知意的腰,教她怎么滑,岑清伊突然想起什么,故意说:“姐姐,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嗯?”江知意偏头看她,“你具体是指?”
“高中。”
“江城三中。”江知意的爽快让岑清伊有些愣住,“那你知道我在哪毕业的吗?”
江知意勾起笑,“你猜我知不知道?”
岑清伊也笑了,她没问江知意怎么知道的,答案其实显而易见,江知意想知道,自然有办法,”你还知道什么?”
“好多好多哦,学妹……啊!”江知意脚下一滑。
江知意惊呼,岑清伊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不滑了,咱们上去吧。”
江知意还没玩够,她拽了拽岑清伊的手,“宝贝,你看,那有小车车。”
江知意说的是冰车,滑冰危险,坐冰车玩相对安全。
“你站这里别动。”岑清伊小跑过去租一个冰车。
滑雪好的人不见得会滑冰,江知意充分地证明这一点,玩冰车由岑清伊推着不过瘾,她想站起来玩,但脚下老是打滑。
倒是岑清伊,不仅租冰车,还租了冰刀,双手背在身后滑出漂亮的花式,在场的人的都欢呼。
“你什么时候学的滑冰嘛。”江知意有些羡慕了,小崽子运动神经这么好,岑清伊嘿嘿笑,“我也不知道,就那时来小南村,陈伯怕我无聊,正月十五带我来的,我才发现我会滑冰。”
有些东西啊,就像是刻在骨子里,即便失去记忆,身体的本能还在。
江知意心里泛酸,她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和滑冰,滑雪都吃醋,小崽子记得它们,却不记得她。
岑清伊喜欢玩,滑了几圈注意到江知意表情有些落寞,她滑到江知意跟前,“姐姐玩不?我教你。”
江知意摇摇头,岑清伊也不玩了。
上岸后,江知意想坐会,岑清伊先坐下,拍拍腿。
江知意犹豫时,岑清伊一把揽住她的腰按到怀里,“你以后不能坐凉的地方。”
江知意靠在岑清伊怀里,眯着眼,风虽然凉,但能感觉到太阳和身后的暖,是一样的温度。
“宝贝,我们照张相吧。”江知意提议,这是婚前协议里写的。
江知意勾着岑清伊的脖子,琴她的脸,拍了新婚后的第二张照片。
一阵凉风灌进来,江知意忍不住咳嗽,岑清伊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喝点水。”
水温,偏热,刚刚好。
江知意指尖勾着包,“我看还有什么?”
最先暴露的还是透明的档案袋,江知意挡开零食袋子,看见了三个字”履历表”,“你怎么还随身带简历?”
“就,就随身带着,不可以吗?”岑清伊支吾,宁可如此也不想说谎。
江知意笑了笑,没做声。
切好的水果,剥好的坚果,还有一盒放在保温盒里的热牛奶,江知意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婚后的宝贝,这么乖得哦。”
岑清伊红着脸笑了,“我一直都很乖的。”
“这么乖,姐姐得奖励。”光天化日,江知意抱住岑清伊,啃了一口微凉的小脸蛋,怕被人撞见,岑清伊紧张得够呛,“那、那边有人来了!”
“我们是合法妻妻。”江知意抗议似的捧起岑清伊的脸,照着嘴巴又来了一口,岑清伊抱着她,等她腻歪够了才气息不稳地说:“姐姐,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嗯。”江知意缩在岑清伊怀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岑清伊其实好奇,江知意为什么选择那时告诉她怀孕的消息。
“其实想过再晚点,但是你总是在逃避。”江知意幽幽叹口气,“所以只能提前了。”
“其实我不是逃……”
“我知道。”江知意低头捏着岑清伊的指尖,“但是涉及到秦蓁,你就乱了。”
岑清伊嗯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江知意回眸浅笑,“我们不是在聊天吗?只是聊聊。”
“嗯。”岑清伊抿抿唇,“你会想要婚礼吗?”岑清伊问得很小声,“我甚至没跟你求婚。”她问这话时,左手揣在兜里,时轻时重地捏着小盒子。
“我不在意那么多,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江知意微微仰头靠着岑清伊的肩膀,“现在我怀孕了,确实不宜折腾,等我们度过2年的协议期,我们还在一起,你给我补办一个好不好?”
岑清伊心尖骤然疼痛,看起来幸福的画面,薄如蝉翼,她们的幸福像是悬崖峭壁上的冰川,越是春意盎然越是摇摇欲坠。
“那,那……”岑清伊那句关于戒指的话说不出口,江知意回过头,“那什么?”
“那……”岑清伊顿了顿,“那我们的婚姻这2年内,能不能……”岑清伊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曾经最讨厌的事,曾经最厌恶的话,她望着江知意澄澈的双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谎话来,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江知意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她转过身,趴在岑清伊的肩窝,“宝贝,你可以跟我无话不说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
岑清伊的肩膀更加沉重,“我不想跟你撒谎,我答应了你父亲的条件,做到之前不能说出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他的事,我都会努力做到,做到那日我就告诉你。”
“嗯。”
“但是做到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公开。”
江知意拉开距离,认真地望着岑清伊的眼睛,岑清伊看到了异样的情绪,她怕自己多看一眼都说不下去,别过头,“抱歉,我现在不能给你光明正大的一切。”
江知意捧着岑清伊的脸,她看到了自责和内疚,她让岑清伊看着自己,“宝贝,我不在意这些。”
岑清伊垂眸,“我知道那种滋味……”
“正因为知道,我才心疼你。”江知意歉意道:“其实抱歉的人该是我,你今天选择坦诚,我也想坦诚的告诉你,我料想过我父亲会为难你,我想过私下解决这一切的,我……”
“不要。”岑清伊摇摇头,“他没有为难,他只是让我看清我自己,我想给你一切,就得成长起来,反倒是你父亲,让我大致看清未来要走的路,你别插手,我来,”岑清伊见江知意想反驳,她勾起笑,轻轻拍江知意的后背,“姐姐姐姐,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我也答应你,如果我遇到困难,我会向你求助,好吗?”
江知意抿唇不吭声,岑清伊哄道,“你就答应我吧,我谢谢姐姐的庇护,但我更想成长,遇见你,我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江知意长叹,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吧,有的事,她也无法左右,“那你答应我,当你累了倦了,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不能一个人扛着。”
“嗯。”
“你也要相信我,我爱你,”江知意抓起岑清伊的手,按在心口,“不要怀疑我的爱,当你觉得我不爱你时,你来问我,不要问别人,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只相信我,我的爱,我清楚。”
“嗯。”岑清伊也点头,“那姐姐也相信我,从结婚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只有你,再无别人。”
江知意抱紧岑清伊,偏头轻稳她的耳垂,“未来你会很辛苦,但姐姐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这是岑清伊曾经向往的,心有所依,身有所靠,她并不是真的要依靠谁,但是她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为她而存在,随时随地。
岑清伊摸着兜里装戒指的小盒子,牵着江知意的手,一路往回走。
她在问自己:是不是该等到2年后再求婚送戒指,现在她们带一样的戒指,太容易暴露她们的关系了。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说:戴戒指,不一定都戴在手上,2年后,你这枚戒指送不出去,钱也退不了,多可惜啊。
那么好的江知意,不管因为什么,被你藏起来,都挺对不起她的。
你自己曾经就被藏起来过,现在不该给江知意一些证明吗?证明你爱她,你有对她上心。
戒指,也是一种宣告啊,那么好的江医生,你不怕被人追走吗?只要江知意戴上戒指,大家就会知道她结婚了。
唉,岑清伊内心叹息,她头一次如此纠结,希望别人知道,又怕别人真的知道。
岑清伊一路脑袋里快要拧麻花了,溜号的人脚下打滑,她下意识放开江知意。
岑清伊大头朝下,倒在岸边,积雪缓冲,她不至于摔得太狠。
不过整个人倒控,脑袋充血,阳光刺眼,她有些晕眩。
”宝贝。”江知意焦急的声音传来,岑清伊回过神,“别过来,这边滑。”
岑清伊翻身爬起,江知意已经下到冰面,无奈道:“你想什么呢?都不看路。”
岑清伊胡乱地拍打身上的雪,“没什么。”
“这是什么?”江知意帮着岑清伊拍打雪时,瞥见雪地里躺着一个烫红的小礼盒,岑清伊的脸腾地红了,俯身要去捡起,江知意眼疾手快,更快一步抢到手里了,“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