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人群,却能一眼看见心尖的人。
岑清伊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目标存在的意义,她引导着她,彷徨和惘然被隔离在心门之外。
她知道,她要去哪里去找谁。
她知道,会有一个人在那里等她。
江知意宛如一束光,照亮岑清伊前行的路,岑清伊浑身充满力量,逆流而上,横渡人群。
江知意还没看见她,她的心跳仿佛在和步伐合奏,她的步伐愈快,她离她愈近,她的心跳越快。
高亢的协奏曲穿云裂石,响彻云霄,她们,越来越近。
原来从天涯到咫尺,不过是转瞬,岑清伊伸出手去,触碰到那抹光,热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心底酥得有一塌糊涂。
那束光带着强大的吸引力,将她吸附到身边,岑清伊浑身燥热,她仿佛被炙热的阳光包围,她被阳光熨帖那一刻,心跳强劲。
人潮汹涌,喧闹至极,但心跳声却震耳欲聋。
岑清伊被江知意按在墙上那一刻,她感觉世界突然小到只剩下她们两个。
江知意在她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岑清伊最开始还想着人多应该避开的,但是江知意紧紧地抱着她,她闻到九里香了。
江知意的发热期应该是来了,她抱着怀里的人,指尖撩起发丝,借着隐约的光亮看到苏醒的腺体,确认她的猜测准确。
孕期的江知意发热期乱了,岑清伊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据她观察几次,大概都是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容易唤醒发热期。
一根柱子,将她们与人潮割裂开,岑清伊心跳得很快,她时而跌入江知意的世界,时而会被柱子后面的沸反盈天所干扰。
江知意的世界,太疯狂了。
岑清伊的心脏快要爆破般地躁动,当江知意迫切地寻求亲密时,她忍不住就想放纵她。
岑清伊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宠着江知意,顺着江知意,才是正确的。
否则,她的良心和身体都会指责她,岑清伊时常有这种错觉的,她的身体早已背叛她,向江知意投诚。
当然,岑清伊也有她的底线,江知意掌心向下滑时,岑清伊及时制止,她抱紧怀里的人,“别~”
江知意伏在岑清伊怀里,呼吸间都是麝香味,后颈完全苏醒的腺体一遍遍过电似的被熨帖。
有人嗅到了交融的九里香和麝香味,但没人发现源头是在柱子后面的暗黑角落。
冷风裹挟着信息素吹向高空和远方,人群缓慢向前移动,没人注意到阴影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当人群渐渐散开,三姐妹回到车里,岑清伊才放开怀里的人,低头问:“你没事吧?”
“恩。”江知意轻轻嗯了一声,“我还想听。”
“恩?”
“大声告白如果让你觉得丢人,那在我耳边告白呢?”江知意声音很轻,“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告白。”
岑清伊断然说不出口了,脸颊燥热爆表,江知意这次没有为难她,笑着说:“不急,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说出口的。”
“恩。”岑清伊应声,江知意说会,那她应该就会了。
就像娶江知意这件事,江知意也是这般说,她最后也确实心甘情愿要娶她,“我们回去吧。”
“回别墅。”江知意有些腿阮,靠着岑清伊仰头撒娇道:“我不想自己走。”
红润润的唇,亮晶晶的眸子,岑清伊抬手摸摸江知意的发丝,像是在抚摸小朋友,“我抱你。”
江知意坐上岑清伊的车子,发信息到群里,三姐妹表示:就知道你要坐她的车,别墅见。
回去的路上,江知意又像是初见那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岑清伊虽然害臊,但多少习惯了,还会开玩笑缓解尴尬了,“看这么久,还看不够吗?”
“恩。”江知意噙着笑,“一辈子都看不够。”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和我的照片都能过一辈子。”岑清伊半开玩笑。
“那不能。”江知意一如既往的坦诚,“照片又不能标记。”
“你……”岑清伊没好意思问出口,她想问你就那么喜欢标记,江知意指尖戳她,“我什么?”
岑清伊别别扭扭,“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吗?”
“你要听真话吗?”江知意坐起身。
红灯亮了,岑清伊一脚刹车,偏头看她,“恩。”
“我是很喜欢标记。”江知意依旧坦诚,“前提是那个人得是你,我喜欢你标记我。”
直白的情话,说的人没怎么样,听的人臊红脸,“这话说的,这辈子要是遇不到我……”
“一定会遇见的。”江知意前所未有的坚定,岑清伊愣了愣,江知意勾起笑,“你听说过一个词吗?”
“恩?”
“心想事成。”
这不就是美好的祝福语吗?岑清伊心里这样想时,江知意解释:“当内心极为强烈地渴望一件事,并且为此努力,这件事就会变成现实。”
岑清伊不敢苟同,不过也没否认,“那就愿你心里所想皆能实现。”
“呵。”江知意轻笑一声,“其实我的心中所想大部分都实现了。”
岑清伊瞟了一眼红灯倒计时,目视前方,“那还有什么没实现?”
“你要帮我实现么?”江知意依旧望着岑清伊,岑清伊嗯了一声,“如果可以。”
“爱我。”
“恩?”岑清伊偏头看了一眼,江知意表情很淡,笑意也很淡,“等你身心都爱我时,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岑清伊的心咯噔一下,心尖有些痛,蹙眉道:“好端端的,干嘛说到死。”
“你很怕我死吗?”江知意并不忌讳,“就是知道人都会死,我才希望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去追求你想要的,而不是沉溺过去,流逝的生命再也无法回来,不是所有错过的人和事都可以弥补,假如我哪天突然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江医生!”岑清伊眉头皱得更深,“今天才刚跨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你会一直好好的。”
“呵。”江知意轻笑一声,“人生无常啊。”
岑清伊气呼呼,“你还笑!你刚刚明明说心想事成。”
“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只要我足够想你好好的,那你就会好好的。”
江知意挑了下眉头,“还会学以致用了,那你得为此努力才行哦。”
“我会的!”岑清伊眉头依旧皱着,“但是以后你不要想这个,想要心想事成,那就想好事,哪有成天想人生无常,想自己会死的。”
“你活着,我不会舍得死的,”江知意轻笑,“如果你爱我,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
“我会努力的。”岑清伊一路都不太开心的小表情,她没再说话,江知意似乎累了,面朝着她阖眸而睡。
车子停在别墅区,江知意还在睡着,岑清伊望着她,心底百般陈杂。
一想到江知意刚才那番话,她心里没来由的疼,人生无常,其实是没错的,就像她曾经以为自己得绝症,如果不是误诊,她的人生会就此转弯,或许很快就会走到终点,那么就再也没有后来的她和江知意了……
人生苦短,江知意强势霸道的作风,岑清伊曾经诟病,但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是羡慕,她羡慕江知意这类随性洒脱自我的人。
做人当做江知意,洒脱随性,放飞自我。
桑榆晚景,回首过往,并无憾事,足矣。
岑清伊轻叹一声,江知意突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江知意墨色双眸里无半点波澜,岑清伊心底却像是被投掷一颗石子,荡起的细波漾满整颗心。
这一刻,岑清伊无从否认,她的心底满满当当都是江知意。
江知意伸出双手,没有只言片语,岑清伊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岑清伊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被抱住那一刻,江知意轻抚她的后背。
岑清伊得眼圈泛酸,轻声说:“请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宝贝。”
“……恩。”
“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
岑清伊没做声,江知意偏头吻她的耳朵,良久颤声道:“失去的滋味,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痛彻心扉。”
江知意哭了,泪水润过岑清伊温暖的肌肤却带来一丝灼痛,岑清伊的心拧着劲儿的疼,她抱紧江知意哄道:“别哭别哭~”她微微扬头让自己的泪水别滑下来,“我不敢给你承诺,但我的余生都会努力让你心想事成。”
江知意的手机响了,她不接,岑清伊的手机响了,穆青打来的,上来一句,“差不多得了啊,赶紧过来。”
岑清伊还没来得及问去哪,江知意低头轻叹口气,“走吧。”
岑清伊拉住她,抽出纸巾擦擦眼角的泪痕,满脸的疼惜让江知意心尖骤疼,她安慰道:“哭没什么不好的,你以后不开心也可以在姐姐怀里哭。”
岑清伊也确实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了,“我知道,只是看到你哭,我还是……”还是会难过,因为她不够好吧,岑清伊扬起笑,眼圈泛着红,“我以后努力让你每天都笑。”
江知意指尖点了点岑清伊唇角的笑意,“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岑清伊不想悲伤的氛围继续,笑着打趣道:“是吗?那我故意跟你作对呢?”
“只要你发自内心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江知意轻轻抚了抚岑清伊的心口,“别为了什么违背你的心,为了什么、为了谁都不要?”
“你呢?”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如此,我说过,只需要你在我面前做你自己,而我,”江知意轻轻戳岑清伊的西口,“也不完美,磨合是两个人的事。”
岑清伊的手机又响了,她无奈地晃了晃,“穆医生又催了。”
“走吧。”江知意下车,牵着岑清伊的手去往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江知意拉起岑清伊的手,靠近她的怀里,姐妹团站在旁边,夏冰站在忍冬旁边。
忍冬旁边整齐地摆放各式各样的烟花,她手里夹着烟,扬了扬下巴,让夏冰站远点。
当烟花被点燃,绚丽的彩色炸裂,将深蓝的夜空涂成绚丽多姿的世界。
岑清伊太久没看过放烟花了,江城市区大规模放烟花必须提前申请,她倒是在小南村过年时看过一次,那年是她刚认识陈家夫妇,她在小南村过年,虽然身边有人,但心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孤寂。
那时的烟花绚烂,照亮的却是岑清伊孤单的身影,她一个人,在别人家里过着所谓的团圆年。
那感觉像是她在奢望,她在向冷漠的人生过分渴求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岑清伊之后一直都不爱过年。
没人规定只有过年才可以放烟花,眼下怀里抱着江知意,岑清伊心头没有过年时的悲凉,反倒可以欣赏烟花的美。
夺目的烟花之下,穆青偏头偷瞄,她看见不一样的表情。
江知意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岑清伊仰着头,表情由最初的凝重变为轻快,她曾长长的呼口气像是在叹息,但最后是满脸的笑意。
江知意扬起头说了什么,岑清伊自然地屈膝侧耳倾听,她抬手罩在江知意的耳边也说了什么。
其实说的是:
“宝贝喜欢吗?”
“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过是短短的对话。
岑清伊抬手指着天空,显得很兴奋。
陈念笙轻轻撞了下穆青,穆青收回视线,也望向绽放的烟花。
短暂而又辉煌的一瞬,这就是烟花的一生。
第一波烟花结束,忍冬叼着烟走到的岑清伊跟前,夹着烟递给她。
岑清伊有些兴奋,江知意放开她,“去吧。”
岑清伊随着忍冬去了第二处烟花的摆放点,三姐妹围拢过来。
距离有些远,岑清伊和忍冬两抹身影正向远处奔跑,两个人边走边打闹。
岑清伊倒退着跑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被身后别墅亮起的灯涂上朦胧的暖色。
穆青突然长叹口气,江知意回身看她,笑着问:“怎么了,穆姐姐。”
“想起你今晚跟我们说岑清伊的事,让我想起古希腊则学家爱比克泰德的一句话。”
陈念笙接过话,“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
穆青点点头,“跟岑清伊相比,她更令人钦佩。”
“是啊。”顾汀蓝由衷地感慨,“即便失去记忆,即便孤苦无依,她也在努力生活,我以后不能动不动就丧了。”
“一手好牌未必能赢,一手烂牌未必会输。”江知意背着双手,望着宝石蓝的天空,“真论起人生赢家,她胜过我。”
“那是,人家现在抱得美人归,可不人生赢家吗?”穆青揶揄。
陈念笙另有看法,“完美的人生是互相成就,岑清伊抱得美人归,大王何尝不是梦想成真。”
“别说了,我不想新的一年刚开始就吃狗粮。”顾汀蓝故意苦兮兮,逗得众人笑,江知意认真道:“姐妹们不是爱打牌吗,怎么能帮我把这副牌打到最好,我可以是给你们机会了。”
相视一笑瞬间,第二波烟花开始了。
岑清伊和忍冬站在旁边,没有回到起点。
两人背着手仰头望天,忍冬突然撞了下岑清伊,岑清伊偏头看她。
忍冬唇角动了,分明说了什么,岑清伊凑到左耳边吼,“你说什么?”
忍冬侧身,右耳凑过去,岑清伊又吼了一遍,“我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忍冬真不客气,揪着岑清伊的耳朵吼:“你TM以后给老子A点!”
岑清伊也不客气,推搡忍冬,“来来来,我给你A一个!”
两人你来我往,边打边往回跑,忍冬追着岑清伊,猛地向前一扑时,岑清伊闪身躲开。
“这人还真是长不大啊。”夏冰无奈地要上前阻止,江知意劝道:“没事,让她们闹吧。”
两个人在雪地里滚成一团,岑清伊抓了一把雪趁机塞进忍冬脖子里,凉得忍冬滚开,岑清伊顺势爬起来,跑到江知意身后。
忍冬紧跟着过来,逮着岑清伊往地上摔,岑清伊拧身直接来个过肩摔,死死地用膝盖压着忍冬的身体,大吼:“A不A!”
这一瞬烟花尾声,静寂的夜里都是岑清伊那句嘶吼,众人齐刷刷看着她,岑清伊红着脸,咳嗽两声站起身,强A突然夭折那么弱了……
忍冬一跃起身,竖起拇指,“A爆了。”
夏冰拉过忍冬,“再闹腾,衣服自己洗。”
三姐妹手挽手往回走了,忍冬也被夏冰拎走,江知意走上前,拍打岑清伊的身上的雪。
岑清伊也低头划拉身上的雪,“我自己来。”啪啪啪拍着衣服直响。
“轻点。”江知意笑道,“这么A的吗?”
“哎呀,我和忍冬闹着玩呢。”岑清伊红着脸,江知意笑盈盈,“不管,我要超A的宝贝抱着回去。”
岑清伊紧着拍了两下衣服,搓搓手,俯身将人抱起往回走。
江知意勾着岑清伊的脖子,“宝贝。”
“恩。”
“明天就得跟我回家了。”
岑清伊上扬的心回落,但不至于降到地面,她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紧张。
“明天我们的行程是什么?”岑清伊踩着雪,咯吱咯吱往回走。
江知意缩在她怀里,靠在她肩膀上慢吞吞地说:“你先回我家,然后我们领证,之后我和你去小南村。”
啊……岑清伊躁动的心跳的更加厉害,明天一整天都会让她终生难忘,她期待却又不安,江知意抱紧她,“要不要姐姐告诉你一个快速通关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