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闹钟的声音。
睡梦中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窗外的阳光与洁白的天花板恍惚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从身体强制的休眠中苏醒,魈本来以为自己会回到望舒客栈,然后从那一堆杂乱的画稿中爬出来。
但很显然,这次那个占用他身体的小丫头看上去又玩过了头。
交换身体的主导权似乎在对方的手上,魈总是被强制替换的那一个。
以至于每次他都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并且还要精确地估算对方“上线”的时间,这样才不会在他打怪的时候发生尴尬。
而现在他需要面对的,是必须按照这具身体的人生去乖乖地上学。
这里的世界没有魔神的残渣,也没有任何让他心烦意乱的邪祟,但一切的事物对他而言都是如此的陌生。
他必须慢慢地去习惯、摸索关于这里的一切,然后找出停止交换的方法。
身为璃月港的夜叉,他不该有如此闲散的时刻。
推开卧室的房门,清晨的阳光静静洒落在走廊的地面,留下一块块斜方的光影。
李折枝的母亲从客厅探出脑袋,在见到魈时,她弯起眉眼笑了笑,“折枝,吃早饭了。今天的运动会不想参加的话,就把请假条给老师,妈妈支持你的。”
“……”魈动了动唇瓣,没说话。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李折枝,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人类女孩。
而眼前的女人他也见过,在他初次与李折枝交换身体时,就是她把自己从窗台上给拖下来的。
安静地坐在餐桌前,望着琳琅满目的美味,对于食物无所追求的少年依然没有什么胃口。
但好在李折枝的人类之躯并不排斥那些食物,而身体也需要补充必要的能量,魈只得应付似的吞了几口。
而在他离开家门后的没多久,李折枝的母亲有些担忧地揪了揪她父亲的衣摆,“折枝又变得好奇怪……不爱说话,眼神也冷冰冰的,好像另一个人啊……”
“别胡思乱想了,折枝她不是挺乖的吗?”父亲表示没什么异常。
“真不是我乱想,之前在医院她闹跳楼那会儿就是这样,还有前几个礼拜的那天早上,她也是忽然变得很冷漠!”
靠在门外的少女默默起身离开,母亲的第六感确实准的超乎寻常,只可惜想要换回身体也不是他能说了算。
……
今天的学校无比热闹,就连那些总是迟到的学生也早早到了班级,为一会儿的运动会而摩拳擦掌。
魈稍微晓得一点关于李折枝的信息,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她班级在哪的程度,至于人际关系亦或是其他经历,魈对她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
木门被人推开,坐在教室中央的学生们纷纷向门口的少女投去目光。
在见到来人是李折枝时,那个去年帮她胡乱报名项目的女生立刻玩味地站了起来。
她一边把玩着指间的水笔,一边悠悠笑道,“李折枝,今年还是老样子,我帮你报名了长跑和跳高哦?希望你能越挫越勇,今年拿个好成绩呢。”
还没太习惯别人叫他不属于自己的名字,魈对于女生的挑衅完全没有搭理,只是兀自拉开李折枝的椅子,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这般堪称于无视的恶劣行为在瞬间激怒了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女生,她几步走到魈的面前,抬手作势就要打他,可没想巴掌都没来得及落下,手腕却倏地被人用力握住。
“……抱歉,我没听到你叫我。”魈淡淡开口,眼底波澜不惊。
只是那只用力拽着人腕子的手掌却随着身体想要排除危险的本能而不断加剧着力道。
“好疼!!”对方终于因疼痛而扭曲了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魈的束缚。
但她没想到魈会忽然松手,身体一下没了重心,她如此大动干戈地一甩竟把自己给掀翻了出去。
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同学们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凑了过来,但因为考虑到她还有个校霸男友的身份,他们只得抿着嘴角将嘲笑隐藏在了心底。
还以为对方摔倒是自己的错,魈默默站起了身,向着女生伸出了手示意扶她起来。
但大抵是这少年仙人经历得太多冷漠惯了,此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倒显得有些嘲讽。
关键他还低头看了眼对方胸前用白纸贴上的参赛编号和姓名,然后一字一句地干巴巴道,“害你摔倒非我本意,王一蕾同学。”
在“李折枝”的口中听到如此古言小说的台词,一些同学没忍偷笑出声,觉得她是被王一蕾欺负多了脑袋秀逗了。
而王一蕾同样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到过如此大的屈辱,她拍开魈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尖怒道,“贱女人,你装什么装啊?!”
装?
现世的语言艺术对于这个提瓦特大陆来的老璃月仙人来说有些过于超前,魈理解不了对方话语中的怒火,只能淡淡应她,“我没有装。”
“……你!”王一蕾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抬手抽她,又怕会像之前一样被人抓住手腕丢大脸,最后只得愤恨地转过头去。
可她的眼角余光却忽地瞥见了李折枝书包的侧面,那张她昨晚准备好用来搪塞运动会的小纸条。
这次王一蕾眼疾手快,她从书包上扯出那张纸条,在简单扫了一眼上头的文字后,终是像抓到了对方的把柄般得意笑道,“我就想你今天怎么敢这么冲,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这么健全一个人,还是别想方设法逃避运动会了吧?如果我告诉老师你欺骗她,她一定会很生气吧?”
她说到这里,忽然将那张纸条举到魈的面前撕得粉碎,又将碎片丢撒在他的桌上,旋即她眯起眼睛,恶劣地笑:
“我给你报名了不错的项目,这可是为了让你好好锻炼身体而着想哦?等下可得卖、力、运、动呢。”
对方一套日式校园霸凌已经学得炉火纯青,只可惜魈根本不知道那张被撕成碎片的纸头是干嘛用的……
最后少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桌上的纸屑,还以为王一蕾是真心为李折枝的身体着想,他甚至还礼貌地笑了笑,同她说了句,“谢谢你的监督,我会的。”
王一蕾:???
是李折枝被欺负多了所以变得百毒不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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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望舒客栈顶楼。
最后一笔线稿勾勒完毕,李折枝的大作已经有了完美的雏形。
在满意地掸了掸自己的画纸进行鉴赏后,李折枝又抬眸去看桌边等她画画等得已经睡着的派蒙和旅行者。
小姑娘用指节轻轻扣了扣空的脑袋,在那少年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抱歉啊,画画一来手感我就容易上头,不知不觉都过去了那么久。”
“啊……没事。”
明明困得快要原地睡着了,可性子里的礼貌却让空温柔笑笑,“我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只是想问你……这次的海灯节你真的不打算去吗?”
是同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李折枝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对魈去海灯节这件事如此的执着,但就她自己对魈的了解,那家伙可能并不喜欢这个节日。
他似乎总有打不完的魔物,偿还不完的罪业,以至于整日都沐浴在腥风血雨里,只有李折枝占用他身体的那一段时间,他才会像普通人一样变得无忧无虑。
但那终究不是魈本人。
想到这里,李折枝回头看了一眼在凌晨的夜幕下也依然灿烂夺目的璃月港。
停靠在港口的船只鸣了笛,带着灯火与无数人的思念向海平面的尽头航行,而璃月港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在攒动,他们全然不受夜深时寂静的束缚。
“嗯……我再考虑一下吧。”李折枝摸了摸下巴,看上去有些犹豫。
就以李折枝的理性而论,她真的很想去,毕竟用脚趾头想她都知道这所谓的海灯节一定很有意思。
只可惜她不能为魈做主。
毕竟身体是他的,再加上听空的意思,海灯节举办了那么多次,魈却从未去过一次,想必他也一定有不想去的理由吧?
“魈,我知道你是担心海灯节开始时那些魔物会作乱。不过这点你放心吧,我会和璃月港的千岩军们提前做好肃清。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至少……去好好地看一看被你所守护着的璃月吧。”
空说到这里时,将握着拳的手扣到了桌面上,随着他修长五指的松开,一枚印着烟花图案的古玩币从他掌心“咕噜噜”地掉了出来,在月下泛着层薄薄的哑光。
那似乎是之前海灯节时的纪念币。
“我做的烟花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然后连给李折枝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等待,空一甩灿金色的长发就离开了顶楼,独留李折枝无奈地靠在桌边望着他的背影。
“真可恶,给他装到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将烟花币拾起放在掌心把玩,“可这事真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能帮你带话咯。”
到这,李折枝从桌边抽出张白纸,刚准备给魈留言,一抬头却忽地瞥见派蒙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我靠!!旅行者!!你的跟宠掉啦!!”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降魔大圣代打运动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