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北尽可能详细的描述母亲病情,便于医生了解患者,给出合适的诊疗方案。
医生耐着性子听完他描述,慈祥地安抚小少年,“你母亲的情况我已经都知道了,先别紧张。单凭你的描述呢,我无法判断她的炎症有没有癌变迹象,要等本人过来做进一步检查。”
“嗯。”沈顾北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但是,按照患者的表现来看,她的炎症就算有癌变现象,也不会到晚期。肺关乎人类呼吸,只要有病状,表现都挺明显。”医生停顿几秒,继续说,“而且我们医院对于治疗肺病颇有心得,请你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带你母亲尽早治疗。”
“好。”沈顾北点头。
医生见他孝顺,又顺嘴提醒两句,“有些话我作为医生,本来不该说。”
“您请说。”
“现在治疗肺病的药,许多种类必须依赖进口,价格昂贵。如果检查出来,你母亲需要动手术,肯定需要花费许多钱,希望你有所准备。”从刚才对话中,医生知道他没有父亲,便善良的建议,“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医疗贷款。”
“不必,谢谢医生。”沈顾北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起身朝医生微微鞠躬,“我下次带妈妈过来,她的病就拜托你了。”
“放心,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肯定会竭我所能。”
沈顾北再次向医生道谢,退出医师办公室。
刚下楼,就看到彭野攥着病历单满世界乱转。江语夏像个小挂件似的,黏糊糊跟在他身边。
“你们两个,散步可以去外面。”沈顾北提醒。
“散什么步?”彭野几乎没来过大医院,平常有伤都去小诊所处理。
他辗转医院各个科室,都快把自己转晕了,也没找到地方。
彭野:“我要取药,第二取药房在哪?我刚刚找到一个,里面护士说是第一取药房。”
“大医院都有好几个取药房,有的拿注射药剂,有的拿口服药剂。”沈顾北跟他解释同时,走到大厅正中央的指示板,研究指示板文字。
江语夏探出脑袋,认真瞧瞧上面文字,然后细声细气告诉彭野,“第二取药房好像在楼上。”
“还要上楼,真麻烦。”彭野濒临爆发边缘,大有甩手一走了之的冲动。
“上个楼而已。”江语夏攥着他衣袖,软糯糯说,“你都决定做手术了。”
“什么手术?”沈顾北有些状况外。
他跟医生谈话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彭野突然要做手术?
彭野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嫌弃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整容。”
“整容?”沈顾北诧异的瞪大眼睛。
其实,沈顾北本人对整容的接受度挺高,也认可他们通过手术获得美貌的男男女女。毕竟他们为了得到美貌,付出许多代价。
但整容这件事,怎么想都跟猛男彭野不搭边。
沈顾北横看竖看,也不觉得‘疤哥’是注重颜值的人。
“不是整容。”江语夏猜到他误会,连忙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听完以后,沈顾北拖长调子‘哦’一声。
“你那道疤确实应该消掉,太惹人注目了。”
彭野当然知道,因为脸上的疤,他甚至很少照镜子。
“我也想过,可这多少年了。”彭野摸摸脸上的疤,甚至还能想起刚受伤时,脸上的刺痛。
“你对医院不熟,走吧,我带你过去。”沈顾北要过他病例,仔细翻翻。先带彭野去药方取药,然后又去住院部预约床位。
等到手术时间决定下来,他要提前住进医院观察一天,避免发生任何意外。
做完这些,三人结伴走出医院,才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带来的那个人呢?”彭野出声提醒。
沈顾北抿唇,竟然有些尴尬。
糟糕,他怎么把小傻比忘记了?
要是郑安南知道真相,肯定会闹翻天的。
沈顾北想想就觉得头疼,连忙返回去寻找郑安南。
绕着休息区转悠大半圈,终于看到缩在长椅上休息的郑安南。
他今天起来太早,困得厉害。本来端端坐着等沈顾北,没两分钟,感觉困意袭来,索性倒在长椅上,缩起腿睡大觉。
兴许是头脑简单的人,睡眠质量都好。周围环境嘈杂,取药看病的人络绎不决,来来回回制造噪音。
郑安南却兀自睡得安稳,嘴里还发出哼哼声,旁若无人的磨牙。
看诊的病人和医院工作人员,从他旁边路过,基本都会被郑安南的磨牙声吸引过去,低头多看两眼。
沈顾北:……
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天人交战几分钟后,沈顾北最终克服内心的羞耻,朝郑安南走过去,拍拍他胳膊叫,“起床。”
“嗯?”睡梦中听到熟悉的声音,郑安南迷迷糊糊睁开眼,艰难分辨眼前人的轮廓。
“你回来啦。”郑安南认出对方,揉揉眼睛坐起来,声音含糊。
“你睡够了吗?”
“差不多。”郑安南吸吸鼻子。
“那走吧。”沈顾北顺手帮他捋捋头发,带着小傻比离开医院。
郑安南慢吞吞爬起来,后知后觉发现,今天的沈顾北有些温柔。
他竟然没有阴阳怪气怼自己,这是奇迹吗?
——他一定更爱我了!
郑安南美滋滋的想。
从三院出来,距离跟郑成约定时间还有小半天,沈顾北搭乘另一条线路的公交车,来到扶溪市著名的‘暴富一条街’。
说是暴富一条街,本质其实就是金融交易区。这里有好几个隐藏赌场、地下钱庄,放眼望去能看到七八个彩票店。
许多人怀揣着发财的梦想,带着本金过来,结果越砸越多没办法回本,又走向地下钱庄。最终搞得倾家荡产还背负巨额债务,人生从此一片黯淡。
彭野以前给地下钱庄的老板当打手,对暴富街比较熟,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商店里那几台老虎机,就是赌场老板淘汰的旧机型。
“你来这里做什么?”彭野提醒道,“这儿赚不到钱,只要陷进去,就会血本无归。”
“我清楚。”沈顾北身为资本家,当然知道资本家的想法。
散户可能小赚,但资本永远不会亏。
“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沈顾北确实没打算赌,他径直绕过一众赌场,拐过弯,停留在刚建成的高楼前面。
彭野看清楚他来的地方,脸上更加一言难尽。
“你来交易所做什么?这里比赌场还黑。”彭野吐槽说,“赌场起码是一局一局坑你钱,有来有回。炒股那就是无底洞,套进去就出不来。”
沈顾北比他更清楚股票的运作原理,听完只是笑笑,看向旁边江语夏,“你认识这个地方吗?”
江语夏抬头瞧瞧,又隔着紧闭的铁栏杆看看里面,眼中萌生出几分向往。
可惜今天还处于假期,股市不开盘,没办法进去参观。
“认识,我课本里有华尔街的交易所。”江语夏学习金融,理论知识积攒许多。
当初打算出国,就是想亲眼见证金融界顶尖区域的风云变换。
“你想试试吗?”沈顾北问。
“想,但是我没有本金。”江语夏语气惆怅。
他手边有一些积蓄,并不算少,但对于股市来说,仅仅只有小虾米的程度,必须随着海浪沉浮。
要掌握足够的本金,才有机会成为一条巨大的鲸,自己翻潮弄浪。
沈顾北猜出他的想法,轻笑着说,“会有机会的。”
“……真的吗?”江语夏心里清楚不太可能,但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年抱有期待。
“当然。”沈顾北转过身,面对太阳说,“走吧。”
跟郑成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五点,沈顾北从暴富街赶过去,正正好四点五十五,基本算踩点。
“阿嚏——”郑安南进入郑家大门,猛然打了个喷嚏,蹭蹭自己鼻尖吐槽,“里面味道还是好奇怪。”
“正常,花圃里许多品种,都是从国外引进来的。水土不服,必须大量施肥和营养剂。即使成功开花,花香也跟正常花香不同。”
“何必呢,我觉得本地花都挺好。”郑安南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他打心眼觉得没必要,但郑家显然不这么想。
郑老太太自视为豪门世家,衣食住行处处要体现高贵。她属于典型‘国外月亮比较圆’的推崇者,每年必须去国外旅游两次,买回来一堆华而不实的衣服还以为时尚。
房子要用典型的欧式风格,花园要栽种外国引进的花,甚至特意聘请了一位外国管家。
那位外国管家金发碧眼,不会说中文。看到沈顾北和郑安南,只能像个哑巴似的假笑。
“瞧,一个洋鬼子!”郑安南指着管家,语出惊人。
“你安静点。”沈顾北制止他没礼貌的行为,暗暗庆幸,幸亏对方听不懂中文,否则肯定要跟小傻比打起来。
管家带他们来到郑成的书房,隔着薄薄的木板门,听到里面两个人激烈争吵。
“那可是八十万,八十万!你居然随随便便给一个毛头小子。”郑老太太表示不理解,“你对我可没有那么大方。”
“妈,这是生意。”
“八十万买一个破纸盒,算什么生意?”郑老太太拍拍胸脯,气得心脏疼。
“不是破纸盒,我买的是他知识产权。”郑成跟他解释不通,干脆让老太太别插手。
“行,你的生意我不插手,但关于家业的事我必须管管。”老太太企图动之以情,“儿啊,你的兄弟姐妹那么多,还有侄子侄女。郑家的家产,怎么能交给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