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寒冬风雪夜辞旧迎新年...)

千崖峰满地妖丹。

虞兮枝专门留了一&nj;枚格外圆的,滚给橘咪咪玩,然而小猫咪一&nj;爪按住妖丹后,并&nj;没有&nj;出现虞兮枝想象中的小猫绕着圆球翻滚跳跃活泼可爱的样子,橘咪咪抱着妖丹竟然就这么卧了下&nj;来,还冲她发出了一&nj;声熟悉的“咪啊啊”叫声。

少女有&nj;些&nj;许失落地蹲下&nj;身,盗肆桨衙ㄍ罚踩着雪先去做了猫饭,看着橘咪咪胃口&nj;极好地吃了,这才重新洗干净手&nj;,熬了高汤,开始择菜摆盘,将&nj;前一&nj;日&nj;买回来的肉仔细切片腌制。

除夕之夜,当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自&nj;然应当吃火锅。

易醉带程洛岑和黄梨去紫渊峰做了登记,这会儿两个人身上都换了崭新内门弟子的夹袄道服。易醉还挺心细,给自&nj;己和虞兮枝都多领了两套亲传道服回来,又向着小师叔的方向瞅了半天,悄悄也给小师叔准备了一&nj;套。

各个峰的簪花仪式都进行过了,恰巧只剩千崖峰,又是除夕之夜,火锅人多才热闹,于是虞兮枝又喊了虞寺沈烨一&nj;起来。

喊的时候,恰巧陆之恒高修德孟西洲孙甜儿都在附近,孙甜儿大着胆子说了句自&nj;己也馋,于是也获得了一&nj;张火锅桌旁的椅子。

白雾绕山中,红泥小火炉,高汤的香气慢慢传出去。

雪峰烟火,十里孤林便显得不那么孤,而沾了人间的味道。

千崖峰还没有&nj;正殿,便是有&nj;,在正殿中吃火锅,似乎也冰冷无趣。可木屋嫌小,却&nj;也难不倒众人。

虞兮枝忙着调火锅底料,其&nj;他人便在外面平地再起一&nj;间木屋,窗户透亮,黄梨搓搓手&nj;,从&nj;口&nj;袋里仔细拿出几张精致的红色窗花剪纸出来,偷偷摸摸贴在了各个木屋的窗子上。

他还想自&nj;己会不会太人间烟火,结果一&nj;回头,就看到易醉站了个凳子,正在给屋檐上挂灯笼。

红纸灯笼上还写了字,墨汁饱沾,铁画银钩,符修的字总是赏心悦目,易醉给每个灯笼都题了千崖二字,仿佛生怕别&nj;人不知道这是千崖峰。

宽敞木屋搭好,还差圆桌,易醉在自&nj;己芥子袋里掏掏找找,竟然真的找到了一&nj;张与简陋木屋的气质不太相符的雕花紫檀大八仙桌出来,沉沉地落在了木屋中间,又东拼西凑,掏了十来张各种木质的椅子出来,数一&nj;数,竟然真的恰好足够。

黄梨早就被&nj;易醉还能掏出八仙桌的芥子袋镇住,后面再多出十几张椅子竟然也些&nj;许麻木了起来,只奇道:“师兄为何芥子袋中有&nj;这么多椅子?”

椅子当然是用来坐的。

易醉时时刻刻都容易入定,状态说来就来,有&nj;时靠着大树,有&nj;时倚着栏杆,站着实在太累,于是便往芥子袋里塞了椅子。

入定后,总要醒来。有&nj;时醒来腰酸背痛,有&nj;时尾骨微硌,找不到旁的原因,便换把椅子试试。

总之如此一&nj;来,易醉就养成了收集椅子的习惯。

这习惯他本&nj;来觉得没什么,但今日&nj;一&nj;口&nj;气掏出来这么多椅子,他居然还有&nj;几把库存,就显得他分&nj;外有&nj;些&nj;不对劲了。

但这些&nj;他当然不想解释,只微恼道:“椅子不多,你们坐什么?”

黄梨心道没想到易醉师兄平日&nj;里不着调,私下&nj;里竟然这么居家。程洛岑没说话,对着这些&nj;桌椅木屋起了驱尘诀,又接过易醉递来的特制火符,给四周贴了些&nj;,将&nj;小木屋烘热。

千崖峰没有&nj;人不吃辣,于是这锅底便是全红锅。

起油烧热,呛了葱姜干辣椒,入花椒八角香叶桂皮,等爆香四溢,再入豆瓣酱。

油转红,将&nj;升起的烟都染色,便加了高汤再炖,最后再飘上去几根青花椒。

有&nj;剑光从&nj;夜色中来,千崖有&nj;剑阵,但今夜剑阵开,是以几道剑光得以给风雪添彩,最后降落在皑皑雪峰之巅。

所有&nj;的菜和肉都上了桌,易醉瞅着那边剑光乍起未落之前,飞快地又从&nj;芥子袋里掏了一&nj;小把东西出来,先是往自&nj;己胸前一&nj;按,满意端详一&nj;番,然后强硬地按在了程洛岑和黄梨身上,再凑到了虞兮枝面前。

“二师姐,你看看我,和平时有&nj;什么不一&nj;样吗?”

虞兮枝透过炊烟看他:“……老了一&nj;岁?”

易醉:“……”

“不是,别&nj;的,别&nj;的地方!衣服什么的!”

虞兮枝仔细打量:“你换了新的夹袄道服?有&nj;帮我领一&nj;套吗?新年我也想换新衣服。”

“领了领了。”易醉忙道,又一&nj;顿:“也不是这个!还有&nj;点细节!”

虞兮枝这才慢了好几拍地看向他胸前。

原本&nj;空空一&nj;片的地方,有&nj;了一&nj;个漂亮的白底红字的小徽章,上面有&nj;笔锋漂亮的两个篆体小字,千崖。

易醉看她盯着看,这才露出一&nj;抹笑,伸出手&nj;摊开手&nj;心:“来一&nj;个吗?”

虞兮枝盯着他的手&nj;心看了一&nj;会,伸手&nj;将&nj;里面的两个字拿起来,贴在身上,又伸手&nj;:“还有&nj;吗?”

易醉一&nj;愣:“啊?”

“小师叔的,你忘了吗?”

易醉当然有&nj;准备更&nj;多,闻言连忙抓了好几张新的出来:“小师叔愿意贴吗?”

“愿不愿意,总要问问。”虞兮枝把大勺递给易醉:“看着点汤。”

少女并&nj;未径直向懒洋洋靠在白虎皮毛软垫的谢君知走去,而是先进了房间,房间里,是吃饱了肚子,正靠在炉火旁边打盹取暖的橘咪咪,而它的肚子上四仰八叉地靠着两个纸符小人,一&nj;个用它的尾巴当被&nj;子,一&nj;个把它的后腿当枕头,都睡得不省人事。

虞兮枝俯身,给两个纸符小人胸前各自&nj;贴上了【千崖】小胸标。

这胸标不过两个指节长,在人身上显得并&nj;不多么起眼,但在纸符小人身上却&nj;明晃晃的。不过易醉一&nj;手&nj;好字,便也不显得有&nj;多突兀,反而还挺好看。

然后,她才拉开门,向着灯火之下&nj;的另一&nj;人走去。

易醉看着火锅汤底大好,吆喝喊着黄梨来端上桌,再绕着锅子放了一&nj;桌子菜,摆好碗筷油料,虞寺等人恰好剑光落下&nj;。

少女冲着谢君知伸出一&nj;只手&nj;,手&nj;心躺着千崖二字:“要贴一&nj;个吗?”

谢君知抬眼看她,少女一&nj;双笑眼里盛满了他的影子,手&nj;中写着千崖二字。

他自&nj;然一&nj;眼就看到了她带着的胸标。再转眼,屋檐前红灯笼摇晃,黑字墨意盎然,竟是处处千崖。

易醉黄梨和程洛岑招呼大家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千崖峰赫赫大名,但真正上这峰顶,对大家来说都是第一&nj;次,沈烨等人本&nj;以为会有&nj;剑气四溢,都做好了上山即吐血的心理准备,却&nj;不料竟然与路过迷雾林时感受差不多。

“小师叔今天多分&nj;了些&nj;心神,压了大半剑气下&nj;去。”易醉压低了些&nj;声音:“是怕剑气将&nj;你们伤得太重,毕竟新年第一&nj;天就重伤,怎么也不是个好彩头。”

压了大半剑气也有&nj;迷雾林的感觉,平时这些&nj;千崖峰的人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剑气之中,也难怪在天酒镇外,他们的剑光确实就是比别&nj;人更&nj;亮些&nj;。

易醉话锋一&nj;转,已经开始努力挺胸,力求让别&nj;人看到自&nj;己胸前的设计,再引大家去看灯笼:“看见我这灯笼上的字吗?”

“看见了看见了,是千崖。”沈烨耷拉着眼皮:“改天我就去给我们紫渊峰也搞一&nj;批去,没道理就你们千崖峰有&nj;。”

“是千崖,却&nj;也不仅仅是千崖。我写的字,当然是符。”易醉却&nj;挑眉一&nj;笑:“知道是什么符吗?”

沈烨摇头,孙甜儿到底出身琉光峰,上前仔细端详一&nj;番,却&nj;也不解其&nj;意,递来了疑惑的目光。

易醉得意道:“是吃不饱不许下&nj;山的符。”

于是少年振臂一&nj;挥,吆喝着大家进小木屋去围锅而坐,大家早就被&nj;香气勾得食指大动馋虫翻滚,哪里还记得什么辟谷,笑笑闹闹向着屋内去了。

还有&nj;人进屋前看了一&nj;眼谢君知的方向,正见到白衣少年微微一&nj;笑,抬手&nj;从&nj;二师姐的手&nj;中拿过了什么东西。

两人距离极近,从&nj;这个角度看去,雪夜婆娑,白衣却&nj;更&nj;盛雪,两人身影重叠,让人眉心一&nj;跳,竟然不敢再看。

谢君知将&nj;那两个字也贴在了自&nj;己胸前,他一&nj;身白衣,除了白,便是黑,瞳色黑黑,发色鸦鸦,唯有&nj;唇与胸前千崖两个字是红,再这样勾唇,便是雪夜中的殊色无双。

“千崖啊。”他站起身,有&nj;点懒散地抚了抚衣袖上的褶子,这才向着小木屋走去。

他瞳色虽恹恹深深,但千崖四处是灯,年味浓烈,光线便自&nj;然照进他的眼瞳之中,让他冷白的面颊也多了些&nj;微红。

谢君知被&nj;广袖遮住的手&nj;指微微搓了搓,他站在木屋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却&nj;突然停住了脚步。

虞兮枝站在他身后:“怎么了?”

谢君知又回头看了一&nj;眼雪峰,再透过窗户看向小木屋内。

从&nj;他站在这千崖峰起,千崖便从&nj;未如此热闹过,他渡过的每一&nj;个年夜都与之前的所有&nj;雪夜并&nj;无不同&nj;。

积雪又融,飞雪再停,春芽出的季节也与千崖无关,十里孤林之所以是孤林,便因为孤林四季不变,肆意的剑气下&nj;,寸草不生,也只有&nj;暖阳落下&nj;,却&nj;无飞鸟拍翅。

这般灯笼高悬,火锅美酒的普通过年景象,他竟是第一&nj;次体验。

而这一&nj;切,居然起源于橘咪咪给他身后少女的一&nj;爪。

谢君知觉得有&nj;趣,可他静静地这样注视了木屋内片刻,却&nj;应道:“只是有&nj;些&nj;不忍打扰。”

他年龄不大,辈分&nj;却&nj;高,所在的千崖峰也高,剑又要比千崖峰更&nj;高。

若是不知他身份还好,知晓的人,谁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甚至连“小师叔”三个字在他这里,都变成了一&nj;个敬称。

虞兮枝没料到他竟然在为这件事苦恼,心道这位谢姓祖宗在大多数时候都很大佬,却&nj;又在某些&nj;时刻显得格外温柔又青涩,竟然不像是个祖宗。

她上前一&nj;步,推开门,让屋内热气和火锅香气一&nj;起翻涌而出,露出一&nj;桌子人些&nj;许局促,但却&nj;依然灿烂惊喜的笑容。

易醉最先嚷嚷道:“小师叔,来吃火锅啦,你不来,老黄都不给我们片肉!非说现片现涮才新鲜好吃!孩子馋哭的口&nj;水要从&nj;眼睛里流出来了!”

谢君知眨了眨眼,人间烟火粘在他的睫毛上,再落在他胸前的千崖二字。

他身后有&nj;一&nj;只小手&nj;轻轻推了他一&nj;把,将&nj;他从&nj;屋外风雪中带入这红锅鲜肉毛肚黄喉之中。

他才坐下&nj;,身侧的少女已经夹了块绵糖糕过来递给他:“趁热吃,一&nj;会儿凉了就没这个味道了。”

谢君知下&nj;意识一&nj;口&nj;咬下&nj;,满口&nj;甜香,少女又起身,给每人盛了一&nj;碗冰汤圆解辣用。

落座时,恰好黄梨片的肉滚好,十来双筷子瞬时争先抢后入红锅,红油翻滚,筷子打架,易醉眼疾手&nj;快地从&nj;沈烨筷子上抢了一&nj;块肉,又被&nj;虞兮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夹走。

然后在易醉和沈烨咬牙的目光中,施施然放进了谢君知的油碗里,露出了“有&nj;本&nj;事你们从&nj;小师叔碗里抢肉啊”的得意表情。

抢了谢君知的,自&nj;然还要为自&nj;己而战,虞兮枝又挽了袖子重新加入抢肉战局。

黄梨刀起刀落,薄肉翻飞,筷子乱战。

孙甜儿又从&nj;芥子袋里掏了几坛果酒出来拍开,白桃的香气缭绕,在香辣中又混入一&nj;味甜。

寒冬风雪夜,辞旧迎新年。

谢君知靠在易醉精心挑选出来的最舒服的一&nj;张椅子上,只觉得压着这满山的剑气虽然格外辛苦麻烦了些&nj;,有&nj;时确实比自&nj;己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更&nj;吵闹些&nj;,指点两句几人的功课时说的话也格外多了些&nj;。

但也似乎,也是一&nj;件趣事。

――第二卷?求趋夫子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