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见周瑞家的表情不对,就问:“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的攥着不给人看?”
周瑞家的只想赶紧把这事儿混过去,园子里如今只有贾宝玉一个男人住,这东西牵扯到他身上就不好了。再者如今园子归王夫人负责,她不想让邢夫人看笑话,就说:“回大太太,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傻大姐眼皮子浅,不过就是一个小物件。”
邢夫人本来也没想法,可是周瑞家的这么推三阻四的,她的好奇心就上来了,非要看不行:“没事,给我看看!”
邢夫人地位尴尬,贾府的下人们私下里都不怎们看得起她,周瑞家的也不意外。可是如今当着王夫人的面,她还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无奈的把绣春囊递给了邢夫人。
邢夫人瞄了一眼那个香囊脸就红了,一把丢回周瑞家的怀里,气恼地说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拿出来 !快些收起来吧!”想到大观园里只有贾宝玉一个男丁和一群姑娘们,心中有些幸灾乐祸:“不知这是谁的东西?二太太也该好好整治整治!”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藏香囊就感觉不妙,听了邢夫人的话,她拿过香囊一看,就眼前一黑。她也怕和贾宝玉有关系,只能黑着脸勉强应付邢夫人:“这就要问凤哥儿了!她们夫妻照管园子,居然如此不小心!怎么能将这些东西带进园子?”
邢夫人心中冷笑:以为谁不知道园子里这些腌臜事儿呢!贾宝玉身边的丫鬟还有几个是姑娘的!如今拿王熙凤顶包就能瞒过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替王熙凤说话的念头,毕竟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侄女,自从嫁进来后就一直向着二房,她管家自己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邢夫人还是挺期待王夫人和王熙凤狗咬狗的。
王夫人也顾不上去看贾宝玉了,带着周瑞家的和邢夫人、王善保家的就直奔王熙凤的院子。
王熙凤前几天为了园子里值夜的婆子们赌博一事劳累了一番,正在屋里歇着听小红汇报各项事务呢,就见王夫人怒气冲冲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邢夫人。她心中纳闷,赶紧迎上去让两人上座。王夫人脸色发黑而邢夫人虽然也是绷着脸,可是还是能看出她的得意和高兴。
王熙凤看着这二人的神色,猜测估计是贾宝玉出事了,不然邢夫人不会这么得意洋洋的偷着乐。于是她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事关贾宝玉,还是慎重一点好!
王夫人等清场了之后一把将绣春囊丢给王熙凤,含着泪怒道:“瞧瞧这是什么?你也不说小心些,竟然将这种东西丢在了园子里,幸好是被我和大太太撞到了,若是被老太太看见了如何是好!”
王熙凤被说的莫名其妙的,捡起地上的香囊一看也吓了一跳,这才知道是为了何事。“太太为何说是我的东西?我再年轻也是大家子出来的的,如何肯用这东西!况且这种物件就是市面儿上再粗俗不过的,不值几个钱,就是我身边的人都瞧不上这个!估摸着是园子里哪个不守规矩眼皮子浅的丫头的!”王熙凤不屑地说道,对王夫人的意图清楚地很,不过是想把贾宝玉摘出来才推在她身上罢了。
可是她虽说管着园子里的事,却不在园子里住,平时有事也就进去绕一遭,最近这半年先是因着尤二姐的事对园子少了几分关注,后来看着尤二姐被贾琏丢到脑后,虽然正好称了她的心,可是也更深刻的认识到贾琏的薄情冷性,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出门都懒得出,更不要说进园子里了,这东西怎么可能是她的。
多半是园子里不知道哪个女孩子的,而怡红院里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整个园子里就只有怡红院里住着一个男丁,还是贾府的香饽饽贾宝玉!
王夫人脸色又青又红的,她没想到王熙凤没有像平时那样圆过去,反而就这么直接点了出来。尤其还是当着邢夫人的面,让她分外尴尬。邢夫人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姑侄两个打机锋,心里乐开了花!
好在王熙凤是个圆滑的,递了个台阶给王夫人道:“要我说,园子里的姑娘们如今都大了,难保有那心大的生事,不若现在放出去一些,也免得日后闹出来来不及后悔!”
王夫人虽然心里不快,但是还要顾及到贾母和邢夫人,所以顺着台阶就下了:“你说的很是!只不过这事儿闹出来,怕姑娘们面上不好看。还是让信得过的媳妇们暗查吧。到时候找个由头将那些不安分的撵出去配了人,一来保住了主子的颜面,二来也保住了剩下的人。毕竟你们姊妹如今身边本就没几个人,再去了就不像话了,老太太也是不依的!千万别委屈了她们!”
“太太说的是!”王熙凤把小红和平儿叫进来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等几家陪房走了进来。被问到此事,个个都有话说,尤其是王善保家的。邢夫人地位尴尬,她作为邢夫人的陪房地位更尴尬,她进了园子除了迎春那里,是没有人看得起她的。尤其是怡红院里的丫头们,被贾宝玉惯着,被婆子媳妇们捧着,自视甚高,更是看不上她。王善保家的早就怀恨在心,趁机告了晴雯一状。
王夫人听了将晴雯传来,晴雯睡眼惺忪,衣裳散乱,脸带春色的就去了。王夫人最是讨厌不本分不规矩妖妖娆娆的丫头,晴雯这下正好撞在她的枪口上:“好个美人儿!真是个‘病西施’了,
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且仔细着些!——宝玉如何了?”
晴雯一听就觉得不好,恐怕是有人暗算她了,心中恼怒,赶紧跪下尽量为自己推脱,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宝玉的事是袭人和麝月管着的,太太该问她们才是!我原本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因老太太觉得园子太空才拨我进去伺候的。我平时还要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因此宝玉的事不曾留意。”
“你不靠近我的宝玉我就阿弥陀福了!既是老太太的人,等我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出去!做这花红柳绿的装扮,我就看不上这浪样儿!”说着又吩咐王善保家的等人盯着晴雯不许她靠近贾宝玉。
晴雯出来拿着手绢边走边哭,一直哭到园子里。
王夫人见了晴雯心中更是不安了,当下就决定让王熙凤晚上等贾母睡了就去园子里抄检一番,把那些神神鬼鬼都找出来。
到了晚上,王熙凤带着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等人进了园子,命人将角门都锁上后,就直奔怡红院。
怡红院里贾宝玉正因为晴雯一直哭心中不自在呢,就见一群人进来直扑丫头们的屋子。他心里好奇,迎出来问王熙凤:“风姐姐,这是做什么?”
王熙凤:“丢了一件要紧的物件,怕是那个丫头拿去了,大家都查一查,去去疑!不干你的事,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我们查完就走!”
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令丫头们都将箱笼打开一一检查。晴雯心中赌气不高兴,故意落在后面,等所有人都打开的箱笼也不见她的人。王善保家的要发作她,就故意指着没打开的箱子高声问。
袭人见不像话,正要上前替晴雯打开,就见晴雯披散着头发冲了进来,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又牙尖嘴利的和王善保家的吵了起来。王熙凤懒得听她们打官司,就劝说王善保家的接着去别处了。王善保家的只得咬咬牙忍了这口气,心里却是更恨晴雯了。
众人从怡红院出来后,王熙凤道:“要我说,咱们只抄检自家人,薛大姑娘屋里是万万抄检不得的。”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都道:“这是自然,岂有抄检亲戚家的?”
于是众人避过蘅芜苑,到了探春的秋爽斋。探春性子要强,人也能干,还管过家事。这会儿见这些人来了翻箱倒柜的,立马就火了!找什么赃物或者查抄下人不是事先通知她这个主子来,反而
越俎代庖地让几个不管事儿的婆子动手,这不是把她的脸往地上踩吗!
探春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她们偷的东西都交给我了!”
王熙凤陪笑道:“不过是奉太太的命令来的,妹妹可别错怪了我!”说完就让人关上箱子。
探春见侍书等人关箱子,才消了几分气道:“可搜好了?若是再有什么话说我可不依!”又想起了前几天说的江南甄家的事情:“今日早起还议论甄家被抄家的事儿呢,不想如今咱们家自己就抄起家来了!大族之家,从外面一时半会儿是杀不死的,只有从里头自杀自灭才能一败涂地!”说着就落下泪来。王熙凤和周瑞家的连忙柔声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众人也不敢在秋爽斋再做什么,打算要去下一处。只有王善保家的是个没成算的,虽然听说过探春的威名。可也只是觉得都是众人没胆量、没眼色捧出来的。一个庶出的姑娘家能有多厉害!于是她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笑嘻嘻的说:“果真没有什么,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