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心啊了一声,起身走到二楼窗口,向下张望。
段永年仰着头站在正门外,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过来了?”段无心知道理由,嗓子发干,说话也没头没脑。
段永年懒得跟他纠结,只是重复刚才那句话,“给我开门,开门再说。”
“噢。”段无心磨磨蹭蹭地转身,声音弱下去,含糊道:“你等等。”
他挂掉电话,飞奔到走廊抓住凌君寒的衣领,表情很是惊恐。
“我爸来了,他肯定是看到了直播和热搜,现在上门兴师问罪。”
凌君寒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
他按住段无心肩膀,理智问:“带棍子了吗?”
段无心认真回想刚才惊鸿一瞥,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我看他空手站着,但也有可能藏在衣服里。”
“没带武器,都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凌君寒揽着他的肩膀,迈着沉重步伐下楼。
两人都表严肃得紧,像是即将奔赴刑场。
被人瞒着突然发现了相,换位思考,谁都生气。
段无心颤着嗓音问:“热搜处理完了吧?”
凌君寒回:“嗯,都撤下去了。”
“那就好,我装死行不行?”段无心小心翼翼打开门,看见段永年亮着那张接吻照对准他的眼睛,明晃晃的光线照了一脸。
他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太行。”
“馆长,您里面坐。”凌君寒侧了侧身腾出进门空间,招呼小白,“给馆长泡个茶。”
段永年径直走到客厅坐下,摆了摆,『色』没半点轻松,“茶我就不喝了,我只想听一个解释。”
“都是借位。”
“都是真的。”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就是提前没对上口供,当面翻车。
段永年瞥了段无心一眼,冷哼道:“段无心,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现在还学会撒谎了?要是没有今天这一出,打算瞒我多久?”
那眼神直勾勾地飞过来,两把飞镖一样嗖嗖的狠,扎得人头疼。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段无心半蹲在他面前,装作乖巧的模样,“对不起,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主要是你之前一直反对,我们就没敢说。想等时机再成熟一点.....”
段永年直奔重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生日那天,等成年了才确认的关系。”凌君寒抹了一把额头,一头冷汗。
段永年怒极反笑,让人汗『毛』炸起,“这样说,我应该夸你遵纪守法?”
凌君寒摇了摇头,后背微微弯曲着,小学生罚站似的姿态。
他诚心检讨:“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喜欢心心,也是真的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今天我带他回去见了我父母,他们都很喜欢心心,也并不反对。”
“他们当然不反对,白菜是我家的!送上门他们反对什么?”
段永年按着胸口,拔高声音,“心心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就送来这么几个月,变了人,从了军,现在还成了人家的男朋友。你们什么事都不说,就这么瞒着我。所有的信息来源,全靠直播和热搜。我这颗心脏,迟早要被搞到停跳。”
“爸爸,你别生气。”段无心拍了拍他的膝盖,安抚道:“你换个角度想,有人对你儿子细致关怀,是不是还挺好的?”
段永年扬起巴掌,到底没舍得打,放了回去。
他尽量平心静气说:“你这么小,懂什么是爱情。你从小跟着一群动物长大,就没怎么和人类打过交道。我怕你脑子发热被骗,到时候伤心的不是你自己。”
段无心小声嘟囔:“他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
“他说了你就信?”段永年瞪了凌君寒一眼,慢吞吞说:“毕竟你是元帅,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但心心是我儿子,我可以管。”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段无心的腕往外拖,“今天就跟我回濒灭馆,没得商量。”
段无心眨了眨眼,奋力挣扎,“我不回去,我现在是军人了,国家等着我保卫呢。”
“等有任务你去,没事儿的时候跟我回去呆着。”段永年把他往外拽了两步,看着挡在面前的凌君寒,说:“元帅要是想挡着,我就只能动用武力了。”
凌君寒叹了口气,很是头疼,“我到底要怎么做,您才相信我是真心的。现在很多人都盯着心心,跟您回去,我实在不太放心。”
段永年反问:“你是觉得我没办法保护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事态比您想象得严重,心心跟兽魂计划直接挂钩,他是非常重要的证人。”凌君寒耐心解释,“我这边毕竟有最顶级的护卫队,更安全。”
段永年沉默了几秒,在思考这的可信『性』。
室内陷入沉寂。
气氛凝重,段无心直接扔出重磅炸弹,“而且,我现在还在发情期,要是晚上难受怎么办?”
凌君寒盯他一眼,无语凝噎。
你爸刚打出一个对三,你怎么就把王炸扔出去了?
“你有发期?”段永年眯了眯眼,眼神里充满警惕,“你该不会告诉我,他已经把你....”
段无心挺起胸膛,理直气壮说:“是啊,我现在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凌君寒内心很是感动,只是馆长的脸『色』越发沉重,山雨欲来。
段永年大口把气喘匀,一巴掌拍在男人后背上,力道颇狠,不留余地,“你他妈把我儿子睡了!他才刚满十八!”
原以为白菜只是被带回了家,没想到被猪拱了个干干净净。
凌君寒皱了皱眉,承受早该到来的击打。身体好,倒是扛得住。
他干咳了一声,含糊其辞说:“你作为馆长,知道发期是挺猛的....没控制住。”
段永年话都不想多说,气得连连摇头。
他拉着段无心大步往门外走,一边威胁道:“敢跟上来,我就让你们俩也见不着。”
凌君寒站在原地,提议道:“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现在正在气头上,估计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能过两天正式上门接人。
“不用,我自己叫车回去。”段永年凶巴巴落下一句话,用力拉开大门。
段无心回头,可怜巴巴地跟凌君寒对视了一秒,被强行带走。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凄苦又无奈。
凌君寒站在门口见两人离开,招叫了两位贴身警卫过来:“你们俩去濒灭馆守着,保护好他。”
“是,长官。”两人抬手敬礼,齐刷刷应道。
他烦躁地『摸』了一根烟出来叼着,通讯录翻了一圈,不知道这种况应该找谁咨询。
孟与森和凌嘉木两个万年单身狗,显然派不上用场。
指尖滑动,他拨通叶斐电话,直截了当问:“你当时把顾昂弄怀孕了,他妈生气么?”
“你把小段搞怀孕了?他不是公的么,这么刺激?”叶斐语气震惊。
凌君寒吐了口烟,烦躁说:“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他爸来我家把他带回去了,发了好大的火,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叶斐沉『吟』了几秒,慢吞吞开口:“按我的经验,反正被棍子暴打了一顿,然后拖着我爸上门提亲。”
同是天涯沦落人,凌君寒没忍住笑出声,“那我比你好点儿,我就是肩膀挨了一巴掌。不过,你给我提供了思路,明天我就让爸妈跟我一起过去。”
“嗯,一般父母出面,这个面子是会给的。”叶斐理『性』分析道,“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渣男,人家就是怕自家孩子受欺负,也没什么坏心肠。”
凌君寒点头,觉得段永年的防备合合理,“是,所以我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他弯腰弹了弹烟灰,长长吐了口气,感叹道:“原以为追人比较难,现在发现挑战是在岳父这一关。”
“熬过了就好了,你加油,希望早日喝到二位喜酒。”叶斐作为过来人,说得相当云淡风轻。
凌君寒嗯了一声,题回到正事上,问道:“对了,你们那边兽魂调查得如何?”
叶斐低声回:“不怎么样,过两天我让林修永过去找你们研究院院长,一起研究一下怎么抑制。涉及人数越来越多,我也有些担心场面会控制不住。”
“好,等林院长过来,到时候跟我联系。”凌君寒挂断电话,站在窗口旁边发呆。
平日里房间都吵吵闹闹的,现在突然少了个人,过于清净。
他靠在窗边,跟段无心发信息:“到家了吗?”
等了半个多小时,那边才缓缓回复:“到了,我在偷偷用通讯器回你。我爸把我关二楼,锁了门,看起来是准备把我软禁。”
凌君寒打字回复:“你乖一点,我明天跟爸妈一起过去接你。”
三秒之后,段无心拨来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用气音说道:“我睡不着,想你。”
凌君寒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温柔了不少,“才一小时不见,就想啊。”
“晚上跟你一起睡习惯了。”段无心嘟囔着,那边传来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翻了个身。
他踱步到主卧,靠着床头躺上去,边是段无心换下的睡袍。
他捏着里『揉』搓着布料,放在怀里抱着,低声说:“我也想你,今晚可能睡不着了。”
“要不要开个视频?”段无心一边提议,一边自顾自发来视频邀请。
凌君寒点击接受,捏着通讯器的一角,贪婪地看着镜头里的人。
房间的灯很暗,只能看清脸模糊的轮廓,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倒是招眼。
“闭上眼,我看着你睡。”
段无心翻了个身,把通讯器放在枕头边上斜斜支着,肘撑着脑袋,“心事太多,孤枕难眠。哎,要是我爸一直不同意可怎么办?”
“如果这么坚决,那我就天天上门『骚』扰,求到他同意为止。”凌君寒眼底盛着温柔,心里『荡』着一种莫名的愫。
至少这一次,段无心无条件的和他站在了同一边。
坚定无畏,着实让人心动。
段无心轻轻笑了一声,用被子盖住脸,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我就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翻了车。现在回想起来,挺刺激的。”
凌君寒正准备说话,听见那边传来门锁转动,正准备提醒,屏幕里已经变成段永年放大的脸。
“刺激是吧?偷偷『摸』『摸』视频,通讯器没收,给我睡觉。”
段永年拿过通讯器,指尖点击,直截了当按下挂断。
凌君寒哑然失笑,盯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段无心的通讯工具被剥夺,气呼呼地冲着段永年吼:“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带没收的!”
“谁让你私自联系敌人,没收三天,好好反省。”段永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别想着偷跑出去,我明早再过来看你。”
段无心噢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埋进枕头里。
突然中断的电话让那股情感更加汹涌,凌君寒的脸闪过脑海,想见他,想抱他,也想吻他。
以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分开了一会儿,才觉得思念磨人。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个小时过去,始终意识清醒。
长夜漫漫,实在是难熬。
段无心低声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该那么虎,一口气把底子透了干净。
现在倒好,彻底断掉了一切联系方式,音信全无。
他眨了眨眼,翻身起床坐在床边,盯着楼外的『露』台发呆。
外面那颗大树有些年头,树梢蔓延到『露』台里,带着银『色』的月光微微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段无心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闭上眼睛重新睁开。
那颗摇晃的树叶被拨开,猛然出现了凌君寒的脸。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树干上,掌撑着一束枝桠,静静地看着他。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含情的眼,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段无心的倒影。
“凌君寒.....”段无心捂住嘴,压下惊讶的声音,做着口型,“你怎么来了?”
凌君寒冲他比了一个嘘的势,观察了一下地形,纵身一跃,从树干上跳上楼『露』台。
常年训练,悬崖峭壁也爬过,这点难度,不算是什么大事。
干脆利落地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段无心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阳台边上,打开『露』台上的门。
那个人带着浓重的夜『色』和寒风,眼里盛满了爱意与星河,张开臂,把他紧紧抱住。
两颗心脏贴在一起,奇妙的发生了共振。
幻想和现实重叠,眼睛一眨,就美梦成。
凌君寒怀抱着人,贴着耳朵问:“这次刺激吗?”
“太刺激了,我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段无心拉开一小段距离,不确信似的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抬头用唇亲他的嘴角,高兴地想要跳起来。
他压低声音,喃喃重复:“的是你,你怎么会来?”
“嗯,你说睡不着,我就来陪你睡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凌君寒把人揽在怀里,捏了捏细腰,“我头一回这么冲动,挺紧张。”
琥珀『色』的瞳孔在黑夜里亮着光,那颗心脏被瞬间击中,甜软。
段无心回抱住人,额头在带着寒气的外套上蹭,嗓音软糯,“万一被我爸发现,你就完了。”
“蔷薇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凌君寒『色』胆包天,弯腰顺便偷了个吻。
段无心把人带上床,整个人缩进怀里,狂跳的心脏缓缓归于平静。
他在坠入梦境的边缘,半梦半醒,轻声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谢谢你来。”
“睡吧,宝贝。”凌君寒连着被子裹紧,轻声说:“晚安。”
本想带人连夜私奔,现在只想赠与他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