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郡李治所
郡守姓李,名为李甄,妻子早逝,单留一女,名为李莞瓶。
“早就听闻慕容二公子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才来一日就窥测出了这诸多秘密,”李甄不住地捋着胡须,说着好话:“妖晦之事老夫不曾涉及,凡事就要仰仗二公子了。”
慕容晓低着头,忙着折着手中的信笺,语气混不当一回事,敷衍道:“来都来了,帮你除了这妖物也无妨,只是郡守知道,我从不白白帮忙。”
“真金白银,二公子随意开价,”李甄也不含糊,赶忙说道:“这妖晦闹的我樱郡鸡犬不宁,只要二公子能将其擒获,多少钱财你随便开价,老夫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慕容晓乐的眼眸一弯:“你以为我也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这话说的,李甄蹙着眉心,目光扫过慕容晓略有深意的眼神,顿了顿道:“二公子若是看上了什么,不妨与李某直说。”
慕容晓就等他这句话,顿时抚掌了两下,身体坐正,朗声道:“早就听闻云倾有件宝物,此物不凡,脉通圣泉,可有毁天灭地之能。本公子出身世家,看不上金银财宝,也不稀得美人小倌,如此,郡守可明白?”
黄金圣泉。
果真还是逃不过。
李甄的面庞微微一颤,十指在长袖中隐隐紧握:“二公子所说的这东西,恕李某愚钝,竟然浑然不知。”
“得了吧,这东西在云倾,你身为郡守不可能一无所知,用不着找借口蒙我。”早就料到这老家伙不会乖乖交出来,慕容晓的目光如闪电飞掠,与他说道:“这宝物你留着也没用,只怕日后还会引来祸端,不如现在让出来,我慕容自会记得你的恩情,你也得了座靠山,岂不两全其美?”
李甄面色铁青,犹如陈年锅底,忍不住顶了一句:“我若真的有心献宝,何不将宝物交予上官?二公子又有何能耐叫李某弃暗投明?”
“郡守误会了。”
慕容晓连连摆手,笑道:“说到弃暗投明,我慕容晓算个什么玩意儿?比不得上官圣君,我说的另有其人。”
“我哥哥,一字千钧,天下无敌。”
说这话时,慕容晓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敬重之意从他的眼底顺着眼角油然而生,令人感触。
早就听闻慕容二公子嚣张跋扈,没想到他对自己兄长还不乏忠心......李甄诧异地多看他几眼:“我不过一个云倾郡守,修仙之事不甚了解,二公子到别处寻吧,这没有你要的东西。”
闻言,慕容晓脸色微微一变。
他倒也不恼火,只幽幽站起身,语气无奈道:“行啊,既如此,那我就只好去华长典走一趟了,告诉上官圣君这里发生的事。”
李甄瞬间紧张:“二公子这是何意?”
“圣君让你当云倾一把手,可你瞧瞧你做下的事,”慕容晓嫌弃地看看周围:“妖晦横生,哀鸿遍野,到处是吸噬至死的人,而你为了官职瞒而不报,你说圣君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你!”李甄的脸白的同死人一样。
慕容晓说的越发嚣张:“李郡守方才还说把宝物交去上官王族呢,只怕如今你连华长典的门都不敢进吧!”
这小子真是好毒的一张嘴,李甄一下下抚着心口,震怒不已道:“那依你说,这宝物还就非给你们慕容不可了?”
“只怕你不得不给。”
慕容晓冷笑一声,威胁道:“帮你救人是我心善,难道你以为你真的有和我谈判的资格么。”
“放肆!老夫乃圣君亲封的郡守,你怎敢这般嚣张?”李甄瞪大眼睛,额爆青筋,怒斥道:“你兄长即便再厉害,论规矩也在圣君之下,怎敢以下犯上?”
谁知慕容晓嘭得一声将茶杯捏得粉碎,狰笑道:“圣君又如何?待黄金圣泉喷发后,天下未必还是他上官的。”
万万想不到他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李甄两股战战晄当一下坐下了,良久,他的声音苍老无比,叹道:“好一个王者之锋,那你自己去找吧,找到了拿走便是。”
全然不理会这废话,慕容晓整了整衣襟,不屑道:“当然,就算把全郡人杀光,把云倾掀个底朝天,我也会找到它,抢走它。”
“你这个畜生......”李甄怒骂着,气的面如金纸。
“走了。”
慕容晓头也不回。
原家庄
原家世世代代是修士,后因经历了太多杀伐血腥,决定隐退,搬来樱郡。可也有传言说他们隐退是因为得了一样宝物,既然靠此宝物就可发家致富,那还修什么仙啊。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暂且无人知晓。
“有人在吗?”月上霄问了好几句。
大白天的竟然没有人在家?还是没听到?见没有回应,月上霄清了清喉咙正要大点声,门却吱呀一下被她不小心推开了。
原来压根就没上锁啊。
这地方一个月就要闹上四五起妖晦,这家人居然还敢大敞着门......月上霄啧啧着,使出一道法术护在屋子的外围上。
“你是谁?”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月上霄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浅蓝襟裙的姑娘一双眼中满是警惕,手旁还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妇人老态龙钟,神情微微呆滞。
那姑娘声音尖利,用手绢指着她道:“你刚在做什么?”
知道她误会了自己,月上霄忙开口道:“姐姐别担心,我施法是为了保护这里,并无歹意。”
可那姑娘一听到“施法”二字,眼神顿时警惕起来,指尖微颤,眸中含泪:“好个狐妖,现如今白日里也敢跑出来作祟了!你将原家害得还不够惨吗?究竟还要怎样才肯罢休!”
“姐姐误会,我并非狐妖,我是来帮你们驱它的。”月上霄哭笑不得,若真论起辈分,狐妖连她的重孙都算不上呢。见女子神情如此激动,月上霄连忙解释道:“近些日子,你们这里不是总有妖晦作乱吗?我就是专门来帮你们......”
许是见她开口略有局促,那姑娘的眼神也愈发犀利,眼圈泛红,如小刀一般地盯着她,霎时月上霄便住了口,再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给这姑娘盯得后背发凉。
“打扰了。”月上霄思忖几下,只好道了句,转身要退出去。
“仙姑这是要上哪去呀?”不知何时,慕容晓竟来了,他冲着月上霄展颜一笑,语气好不甜腻:“仙姑要走也不带上我?”
“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月上霄被他一声甜腻腻的“仙姑”喊的一时语塞。
谁道慕容晓却毫不恶寒,反而喊得开心,愈发叫仙姑叫上瘾了,他眨眨眼睛:“仙姑是和我一道来的,自然也要一道走,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月上霄嘟囔道:“又不是我想走的!”
其实进屋扫一眼慕容晓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收起与月上霄的玩笑逗乐,慕容晓的冰冷从眼底一涌而出,叫人不禁微微一颤:“李郡守千里迢迢把我们请来,却叫你几句话给打发走了,你说你爹知道会不会气死啊,嗯,李姑娘?”
李姑娘?
不错,面前这位蓝衣襟女子,正是李莞瓶。
面前女子微微一愣:“你们就是我爹爹请来捉妖的?”
慕容晓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见他二人不过是少年少女,不像懂得捉妖之事的道士法师,李莞瓶半信半疑,眉间微蹙,扬言道:“那请拿我爹的请愿信来,瞧了我才信。”
看出她对自己的极度不信任,月上霄心里很不服气,十四五又怎么了,修行看的是天分毅力,又不是年龄定论......月上霄一边不忿一边等着慕容晓拿请愿信出来,赶紧把这事了结了。
却只听“哎呀”一声,慕容晓偏就没掏出信来,只掏一个不明物体,高举在手上笑着道:“你也不早说,我刚跟你爹聊天的时候把它折成纸飞机了!”
月上霄:“.......”
李莞瓶:“.......”
全然没认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不妥当,慕容晓当着众人面前,将那揉得乱七八糟的信纸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拆开,边拆边道:“不过封面标识没盖住,李姑娘是郡守千金,能认得吧。”
旁边的李莞瓶一眼就认出是自家信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竟敢把爹爹的请愿信折成纸飞机?真是没点规矩!再看月上霄一副想笑又忍着不笑的模样就更恼了,这哪是来除妖啊,分明就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仗着比他们年长几岁,李莞瓶冷着脸呵斥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得罪了我爹爹没好果子吃么?”
“不稀罕,我又不爱吃果子。”
其实慕容晓此时压根不知道李莞瓶冷着脸的缘故,只当她是仗着郡守女儿的身份奚落自己,于是耸了耸肩道:“你以为你家的果子珍贵,殊不知爷还看不上呢!拿来赏丫鬟都多余。”
听到这回答,李莞瓶脸色越发白了,轻拍桌案道:“好啊!小小年纪就这样目无尊长,你爹娘莫不是平日里就这样教你的?那可真是不敢恭维。”
慕容晓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
“你今年多大年龄,怕是还没加冠吧,难道不知道要尊敬长辈、敬畏先贤吗?”李莞瓶不客气地训斥道:“竟然拿着长辈的信笺肆意玩弄,你既不知道这规矩,那便是你爹娘没教好,还是说你这混不吝的压根就没人教!”
突然被戳痛处,慕容晓脸竟有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