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倾樱郡2

白皙的肌肤,红樱般的嘴唇,上翘的丹凤眼,纵使慕容晓一向自恃傲气也不禁心间一荡,忍不住要去含那双唇。

看上去很甜啊。

要是亲上去会不会更甜......

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慕容晓忙放手,表情微微一变。

“吓着了?”月上霄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吓退了他,得意地一扬唇道:“你最好老实点。”

“嗯。”慕容晓自知不对,破天荒地马马虎虎答应一声。

“真乖。”殊不知是自己差点羊入虎口。见慕容晓不动劲,月上霄推了他一下道:“走啊,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傻掉了?”

“没有,”慕容晓晃晃头,清醒了些:“我在想事。”

“什么事?”

经月上霄一问,慕容晓面色犯难。

他在想将唇樱膏细细涂在她的唇上,每一道唇线都显得愈发娇艳,兴许还会看见脖颈处白瓷般的肌肤,就好像上回埋在她的颈窝汲取神血一样,他控制不住地想入非非着。

可自己明明不是好色之徒啊!

难不成中邪了?

“没什么。”他垂头丧气地敷衍道。

月上霄瞥了他一眼,语气微有不快:“想那几个姑娘了吧。”

“放屁!”

“想就想了呗,”月上霄语气不快:“敢做不敢当。”

“你才敢做不敢当,我是在想你!”慕容晓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慕容晓简直后悔莫及。

想我?

月上霄顿时将指节捏地泛白,抬眸道:“想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慕容晓眼眸深色还未褪尽,他避开视线,语气勉强:“你长得不错,我...没有哄骗你。”

月上霄心中犹如电光火石炸了开:“你——”

“随便说说!不作数!”慕容晓又慌着道。

他看的那么认真,那么细致,几乎失神。可异口同声后他忽然开不了口,抿着唇几乎沉默。

果然。

月上霄笑了笑也不再言语,只心间多多少少有些落寞。

他随口一说,当什么真啊。

居然还追问。

好丢人。

二人一路各自怀着心事,终于到了樱郡。

樱郡是云倾的一处繁华郡县,两人刚踏进不久,就见有人三三两两地抬着什么往山头走去,仔细一望,竟然是棺材。

“你们做什么去?”月上霄拦下一队人马。

带头的汉子极不耐烦:“瞎是不?当然是把这东西拉到山上埋了,难不成放你家啊!”

“好啊。”

谁知月上霄轻拍了那棺材几下:“只是,你敢放吗?”

“什么?”那人脖子暴出青筋。

“我说——”

月上霄一掌拍下去,将那棺材板嘭得震碎开来。震裂的木屑飞的满天将棺材内的尸骨全然暴露。死者是一个年轻男子,身上还穿着完好无损的衣裳,全身毫无外伤,独双眼失焦。

很明显,这个人不是自然死亡。

月上霄扫了一眼这具尸身,冷笑道:“我若让你将他放在我这里,不许偷偷拉上山埋掉,你敢是不敢?”

那几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棺材也不抬了,交换几个眼神便挥起手边的斧头冲了过来。他们是郡中壮汉,平日宰杀猪羊都不软腿,眼前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擒住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见他们要动粗,月上霄长笛一挥,谁知旁边却猛地窜出来多枚血花针,一根根嗖地抵在那些人下半身要害处。

......什么下流手段。

月上霄真想一拳把慕容晓揍得不知南北东西。

不过这手段虽然下流却很管用,对面人果然都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小命”不保。扔了手中板斧,一个个都瞪着自己的□□面色发青道:“两位少侠有话好说啊!”

“服不服?”慕容晓嬉笑着瞧着月上霄。

月上霄并不想搭理他,装作没听见:“我问你们,这尸体是从哪来的?怎么来的?”

“这......”那几人眼神飘忽不定。

“不说?”

慕容晓眼如针尖锋利,他玩弄着银针,懒洋洋地道:“这针身有我下的毒,沾一下可就只能割掉了呢!”

那几个人登时慌张:“不是我们不说,只是郡守吩咐过,只许本地村民......”

“什么本地不本地的!”

月上霄一下火了,指着那棺材大声怒斥道:“你们这都闹出人命来了,还敢遮遮掩掩推三阻四!岂非荒谬?”

她向来最重命脉,看不得草芥人命,这些人支支吾吾视生命于无物,这叫月上霄如何能不恼?知她是动了怒,慕容晓便上前劝她道:“生气未免不值,气坏了多不好。”

“可是——”

“瞧我的。”慕容晓从身后拿出一张请愿信,夹在二指间,肃声道:“这是你们郡守发的信,信上说樱郡无故犯了妖晦,我,可是他专门请来的。”

闻言,那几人都抬起头来。

“不配合就算了,我可没空陪你们弯弯绕。”慕容晓本就从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性子又傲,说走人就走人。

“少侠留步!哦不,是仙姑救命啊!”

知道是郡守聘请的驱魔师,这几人忙跪下道:“仙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还请行行好救我们一命吧。”

仙姑?慕容晓有些啼笑皆非。

对于这个奇葩的称呼月上霄也有些无语,但她现在无心搭理这些琐事,只皱眉道:“讲!”

“是是是,”那人立即开口道:“是这样,死的这个人是下游原家庄的,我们只是拿钱帮着埋,绝对没干杀人放火的事!”

“这不是重点!”

月上霄用长笛挑开那白布:“这个人是吸噬而亡,并非自然死亡,出了这档子事你们为何不向上禀报?反而私自毁尸灭迹?不怕闯下大祸吗?”

“仙姑这可不怪我们啊!”那人吓得腿如筛糠:“不瞒仙姑说,这事郡守早就知道了,莫说原家庄了,现在整个樱郡都遭了难,最近这被吸噬而死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月就要发生四五起。”

“四五起?”月上霄大为震惊。

“是啊,樱郡的人让这妖晦整的都快活不成了。”

听到这句话,月上霄有些不适:“现在缘由还未定,怎能一张口就认定是妖在作晦?”

“哎呦,仙姑这是什么话呐?”

“这云倾樱郡是那狐女的住处,狐女是什么玩意?还不就是狐狸精嘛!”

“肯定是她死后不安生,搅得我们鸡飞狗跳。”

肯定,又是肯定。

凭你们三言两语就能判定一个人是善是恶吗?

月上霄微微摇了摇头,道:“那可有人亲眼见狐狸成精?”

“不知是不是亲眼所见,反正下游原家庄的原任丘就是被狐狸精害了,他当时要是老老实实娶咱郡守的女儿,还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真是造孽。”

“听说李莞瓶还没出嫁呢,都快凉成黄花菜了!”这几人七嘴八舌道:“李郡守估计也是看在女儿的面儿上,才大方一回请了仙姑。”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月上霄听得云里雾里。

“也不一定,不是说原家有个宝贝吗?”一人嘿嘿冷笑道:“说不定......”

蓦地,慕容晓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的目光。

如野狼发现猎物一般的森然。

察觉到气氛不对,月上霄回过眸去,可却正对上慕容晓一张神采飞扬的英俊面孔,唇边还带着一抹笑吟吟。

收了野狼的锋牙利爪,徒留小猫一样的乖巧俏皮。

见了鬼了,月上霄收回目光,耐着性子道:“那个原任丘是什么人?为何你们频频提到?”

“他啊,他半年前就死了。”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道:“其实这妖晦的说法最早就是从他家传出来的,他本人就是被妖晦害死的,还连累了整个樱郡。”

原来是有渊源啊......

细思了一会儿,月上霄打定了主意,调头要走:“那就先去他家看看,问清楚再说别的。”

“好,那你先去。”慕容晓道。

似乎没料到他不跟自己一起走,月上霄稍稍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个人先去?你不和我......”月上霄说着说着又语塞住了,这话来的太过黏糊,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多么难以启齿的半句话——

许是听出了她的窘迫,慕容晓的脸上慢慢揉开一个笑容,似乎在鼓励她继续往后说。

可硬是憋了大半天,月上霄闷声道:“行,那我走了。”

慕容晓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就像是花园中百花绽放时,你偶然瞥到一朵含苞待放,你是那样期望着花瓣片片打开,最后有朝一日能露出花蕊。

只要有小小一瓣张开,他就会忍不住欣喜。

那是唯一一朵开在他眼里的花。

也许有朝一日,还会在他的心里扎下深根。

听出月上霄藏着掖着的不甘,慕容晓竟有些难言的兴奋,他揽过月上霄的肩头:“我去郡守那里打声招呼,你先去,我很快追上。”

月上霄浑身一颤,也不敢多去看少年乌黑的眼眸:“随便你,我管不着。”

“还说管不着呢,你都管了我一路了!”

慕容晓脸上挂着一丝慵懒,开始同她数道:“不许我上树,不许我胡说八道,不是我说,你比我哥管我管的还严。”

管了你也不听,月上霄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仙姑啊——”

月上霄这才发现这几人还没走,似乎有点口难开的意思,转头问道:“还有难言之隐?”

“唉,也没啥别的了,就是这棺材板吧......”这几人相互看了几眼,抓了抓头,打了个哈哈道:“仙姑知道,咱们都是干粗活挣点小钱的人,这棺材板赔不起啊,您看您能不能补上点?”

毕竟,这棺材板可是你一掌给劈开的啊。

月上霄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不是她不赔,关键是她也没钱啊!

过了良久,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先欠着行不行?”

慕容晓使出了毕生力气才忍住没笑出声。

那几人将眼睛瞪成了铜铃大小:“仙姑跟我们开玩笑吧,这马上要下葬,没棺材板怎么下葬啊?难不成真抬你家去啊!”

“不是,那我现在确实,”月上霄越想越急恼,干脆把血艳风笛一扬道:“那这个先抵给你们,等我——”

“疯了你!给我放下!”见她要抵押母亲的遗物,慕容晓赶紧把她的手按下,顺手扔给对方几锭银子道:“去给他买副好棺材,全当仙姑赏的吧。”

“得嘞!”那几人得了银两,大喇喇鞠了几下躬,抬起棺材就又上路了,只路上不住传来一些窃笑声音:

“大哥,这年头的仙姑都这么穷了吗?还没个随从有钱。”

“是啊,修仙修那么多年,还不如我们宰羊的呢!”

“不过我看那仙姑手劲不小,实在不行去种地也不错,总比现在挣的多点。”

月上霄听得是一脸恶寒。

想当年,自己受的供奉都够买下广陵城了,金山银山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人竟敢嘲笑自己!

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慕容晓也不比她好受多少,宛如被雷劈了一般。他可是广陵城大名鼎鼎的残月繁花,赫赫有名的慕容二公子!什么时候成随从了?

我不耀眼吗?我今天难道穿的不耀眼吗!?

那些人肯定眼瞎了。

月上霄和慕容晓第一次不约而同地这么骂道。

“钱算我欠你的,”月上霄叹了口气:“日后会还。”

虽说早知道月上霄会这么说,亲耳听到慕容晓还是无语道:“月姑娘,你能不能别和我这么见外啊?听上真生分,叫人不高兴。”

月上霄脸上浮现几道不解:“那要如何说才不算生分?”

“简单。”

慕容晓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说你不还。”

月上霄迟疑了一下。

“就像我花我哥的钱,管他多少,从不计数,”慕容晓神采飞扬地道:“我花的越多,我哥还越高兴呢!”

好家伙,你们家怕不是生了两个傻子吧......月上霄感到很费解,但还是顺着他说道:“好吧,那不还了,这样你听着可高兴?”

慕容晓果然眼睛一亮,竟还有些喜出望外的意思。

果然是个傻子。

月上霄摇摇头,挥了挥笛子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去忙你的吧,忙完了再过来。”

“嗯。”慕容晓眉眸含笑。

随着月上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少年眉眸间的暖意也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无情。

他捏着那红皮信,朝另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