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陆月琅一直沉默,耷拉着脑袋,虽然她没哭,但是表情一直呆呆的,很是迷茫。
陈薇一直站在她身边轻言安慰她,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
凌星希和沈霄走在她们后面不远处,渐黑的天幕帮助少年掩盖他担忧的眼神,凌星希一直注视着陆月琅。
队伍的最后面是宋莳与,她躲在最后,内心十分恐惧,不敢再往人群前面挤。
带队的老师看见宋莳与一个人走在最后,走过去亲切的跟她聊天。
宋莳与受了刺激,早已无脸见人,她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立马躲开了。
毕竟肮脏的心思经不起放在阳光下。
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学校知道了,她很可能会被开除,一个外国学生没有了学籍的话,就会被遣返回国。
她才刚刚来到英国,要是她被遣返回国的话,现在回到江城,她的脸往哪儿搁,她那些社交圈的塑料名媛姐妹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她可笑的傲气和自尊不允许她现在回去。
下山时,天渐渐暗了下来了,月亮在云层后,已经朦胧的高悬在天上,今天晚上天上没有星子,更显出旷野的空旷和孤独。
想到这里,宋莳与急忙跑到前面,跑到陆月琅身边。
陈薇想要挡开她,她却死死握住陆月琅的手。
她卑微的恳求到,泪水滚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告诉学校和我的导师。”
宋莳与现在的样子,好像一朵被人摘下来扔进阴沟里的玫瑰花,刚刚还在高贵的盛开,转眼间便满身污泥,狼狈不堪。
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求陆月琅,如果陆月琅告发她,学校一定会介入调查。
陈薇气急,使劲推了她一把,把她从陆月琅身边推开,吼道,“滚开——”
陆月琅虽然刚从生死一线回来,人有些懵,但是理智尚存。
她很清楚这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只听她冷言到,“我只求一个公平,你敢做,便要敢于承担后果。”
“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还能活着。没有后招了,所以气急败坏的来求我?”少女的长睫掩盖住眼中的心事,她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薇附和道,“是啊,你若是真把她推下去,琅琅不过就是失去了她的命,而你可是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呢。”
言语间,讽刺意味明显。
陆月琅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绝望而空灵,仿佛从山谷传来,最后问到,“我们并不认识,你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恶意这么大?”
宋莳与闭上了嘴,她不想把她对凌星希的心思吐露给别人,让陆月琅知道她用这种卑劣的扫清情敌的方式来追男生。
宋莳与知道求陆月琅没有用了,她立马收起了刚刚卑微的姿态,在黑暗中暗暗剜了陆月朗一眼。
她踉跄的走到后面去,想求凌星希,虽然不知道他和陆月琅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而且凌星希刚刚救了那个女孩。
“学弟,求求你帮帮我,你刚刚救了她,她一定会听你说的。”
宋莳与现在像是一条被人踢来踢去的倒霉流浪狗,可怜的摇着尾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眼前人,只求一根肉骨头。
凌星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宋莳与一眼,仿佛这个人不存在,安静的走在沈霄身边。
宋莳与还是不死心,不停的在凌星希耳旁叨叨。
最后,宋莳与说,“学弟,我推她,还不是因为你吗!我说过我喜欢你,我以为她……”
像凌星希那样淡漠的人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凌星希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里带着一丝冷笑,“你说喜欢我,喜欢的方式便是偷拍我,把我的照片挂在几百人的大群里面问我是谁?”
“还是说,你喜欢我的方式是把无辜的人推下山崖,让她差点丧命?”
“宋学姐——那天你在走廊上说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
“你说,你是我的追求者——”
“可是,论学姐你的心肠歹毒程度,我凌星希不堪匹配。”
凌星希说话的声音很小,仅限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听清,最多加个沈霄,周围有不少中国的学生,宋莳与毕竟是女孩,他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帮她维护了最后一丁点的自尊和体面。
只不过,凌星希说完就和沈霄快步离开了,这个女人真是难缠。
沈霄和凌星希已经做了两年多的同学,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看来凌星希是真的生气了。
晚上坐大巴车回到伦敦已经是21:00左右,沈霄带的食物早已吃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嘻嘻哈哈的凑到凌星希跟前,“希哥,你厨艺好,今晚让我去你家蹭个饭呗。”
凌星希点点头,反正煮一个人的饭也得煮,两个人的饭也得煮,那就答应他吧。
大巴车依旧把学生们送回到学联大楼的门口,大家下车后,回了自己的公寓。
沈霄坐在凌星希的沙发上玩手机,凌星希从宿舍的小冰箱看了看,刚好还剩两块牛排,迷迭香,芦笋,海盐和黑胡椒,黄油家里都还有。
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今晚他打算做个简单的煎牛排。
他和沈霄两个大老爷们儿,倒也不必吃得很精细,牛排足矣。
沈霄正在用手机看曼联的足球赛,可是他意识到不对了。
怎么他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沈霄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厨房问凌星希,“希哥,你这公寓租金比我的贵不少啊,怎么闹鬼呢。”
凌星希一直在厨房做菜,锅碗瓢盆碰撞,自然是没有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
凌星希以为沈霄在开玩笑,并不打算理他。修长的手指翻飞,熟练的将融化的黄油淋在已经煎到快五分熟的牛排上。
沈霄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凌星希带到客厅,“来来来希哥,你自己听听——”
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凌星希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哭了?
也是,一个小姑娘,差点丢了性命,哪怕人前再怎么坚强,人后脆弱的一面还是得留给自己。
牛排煎好,凌星希把两盘牛排端上餐桌,又从卧室落地窗前的小圆桌上拿过来葡萄酒。
沈霄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草莓碗,与凌星希公寓的布置的风格格格不入。
沈霄笑道,“希哥,你还用这种餐具呢?不会是哪个妹妹的吧?”
“朋友的。”凌星希缓慢优雅的切着牛排,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沈霄觉得无趣,凌星希嘴里向来问不出什么。而且他的情感经历也像一张白纸一样,别人要问,凌星希也说不出什么。
隔壁依旧有哭声,沈霄有些不耐烦了,放下刀叉,“希哥,合着这不是闹鬼呢,是你的邻居在哭?”
凌星希点点头,叉子上的一小块牛排送入嘴里,牛排温度刚好,入口即化。
“要不你去提醒一下?我这好不容易吃上希哥你做的饭,这哭声怪影响心情的,太烦了。”
凌星希抬起头看了沈霄一眼,犹豫了一下。
其实打从心底讲,他也想去看看陆月琅怎么样了,但是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关心她,总不能直接敲她门,让她别哭了。
看着沈霄不悦的表情,凌星希拿起桌上的一包抽纸,起身,走了出去。
沈霄不解,“诶——让你去提醒你邻居一下,你把抽纸拿走做什么?我正要用呢。”
凌星希没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门。
他轻轻的敲了敲1705的门,他站在门外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到有靠近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只见还穿着刚刚登山时健身服的小姑娘,眼睛又红又肿,开门的瞬间,一把把他抱住,嘴里在喊,“薇薇——你可算来了——”
她声音嘶哑,鼻音很重,看来哭得很伤心。
她抱住凌星希的那一刻,凌星希的手握紧了手里的抽纸,空气中只有塑料包装被捏的声音,和眼前女孩头靠在他怀里的呜咽声。
沈霄等了很久,见凌星希还不回来,直接出门找他,难不成他是被这个烦人的邻居缠住了?
然后他一出门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沈霄眼睛都瞪大了。
所以,希哥这个讨人厌的邻居就是陆月琅?
他俩已经发展到抱在一起这个地步了?
凌星希知道陆月琅可能认错人了,也不敢抱她,只能抬起两只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白。
陆月琅哭的稀里哗啦,脑子发麻,鼻尖有一股清冽的男士香水的香味,犹如阿马尔菲海岸的风夹杂了鲜柠檬,雪松和檀香木的味道拂过,而且这身高和体型明显不是陈薇。
过了十几秒,她终于回过神来,抹了把眼泪,抬起了头。
眼泪擦干以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凌星希。
原来刚刚一开门,她泪眼模糊,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一脑袋就直接撞进了凌星希的怀里,靠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她怎么可能想到凌星希会来敲她的门啊……
有什么事比不分青红皂白的靠在一个男人怀里,鬼哭狼嚎更丢人的吗?
她明明十分钟前发微信给陈薇了,说自己需要她的陪伴和安慰还有抱抱。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过来的是凌星希?
走廊的这头,站在瞠目结舌的沈霄,走廊那头,站着刚刚到达这个公寓17楼的错愕的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