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院
程遇青正准备就寝。
就见阿吉匆匆忙忙小跑了进来,朝他禀报道:“正夫,女君来了!”
闻言,程遇青脱鞋的动作瞬间顿住,墨眉不自觉轻拧了起来。
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程遇青重新穿上鞋子,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恰好,尤扶桑也正好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看也没看程遇青,直接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使唤起人来:“给我倒杯茶去。”
阿吉连忙出去吩咐人沏茶。
程遇青站在原地,淡如水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妻主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何事要侍身做?是哪个弟弟要进府吗?需要侍身去安排院子吗?”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尤扶桑听到后,却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莫名:“什么弟弟?你还有个弟弟?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程遇青:“……”
“妻主莫要开侍身的玩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缓下来:“您知道侍身在说什么。”
“有话直说。”尤扶桑拧眉,最不耐听人在那绕来绕去。
程遇青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问她:“妻主难道不是想要纳新侧侍回府?”她从南风馆一回来便来他院子,不就是为了这点事?
尤扶桑淡嗤:“你倒是会猜,自作聪明!”
程遇青垂眸咬唇:“那不知妻主今晚来这里有何事?”
“我的院子住不了,今晚在你这里睡觉。”尤扶桑直截了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程遇青:“……”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良久才出声:“您…今晚要住在这里?”
“嗯。”
尤扶桑神情平淡,“住这里。”
程遇青嘴唇翕动几下,又紧紧闭上。
直到尤扶桑站起身,绕过屏风朝里间走去,他再也忍不了:“妻主——”
程遇青微微一笑:“花侧侍那边更舒适,妻主不如去他那里。”
他委婉的劝她离开。
尤扶桑顿住脚步,转过了身,漆黑的眼眸平静的落在他身上。
片刻,拧眉:“你是在暗示我,想让我将你们两个住的院子换过来?你想住他那院子?”她在记忆中搜寻到,花柳住的倚云院从前是程遇青在住。
程遇青:“……”
“我没这个意思。”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累。
尤扶桑有些不耐烦:“想换便换哪那么麻烦!不过今晚不行,我现在心情很不好,等我睡够了再说。”
话落,她也不再听程遇青的废话,直接朝里间的床榻走去。
程遇青呆呆的站在原地,情绪起伏又回落,最后他憋出一句:“那我今晚睡哪?”
尤扶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床是我的。”
程遇青:“……”
她现在莫非要对他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阿吉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就见程遇青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双手环着膝盖看着莫名有些可怜。
他将手中的茶放在桌子上,询问道:“正夫,女君离开了吗?”
程遇青看了眼屏风后面,“你去给我找一床被子出来。”
“啊?”
阿吉有些莫名,“正夫,您要被子做什么?”
“今晚我要在这里睡觉。”程遇青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身下的软榻,又催促了句:“好了,快去给我拿来吧。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阿吉还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赶紧去翻出一床被子来。
他退出屋子,关上房门的时候,才猛的想起什么。
难道,是女君还没有离开?抢了正夫的床?
翌日清晨,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尤扶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眸子,阳光从窗缝间泄了进来,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浑身都觉得舒畅。
尤扶桑又舒服的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这才坐起身来。
“妻主,您醒了?”
程遇青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尤扶桑睡了个好觉,心情很是不错。她伸手拍了拍身下的软铺,和程遇青打商量:“不如你别和那花柳换院子了,直接和我换如何?你这床榻睡着比我的舒服,咱们两个换吧。”
程遇青只觉得她又开始了,又在说胡话。
“妻主莫要玩笑。您的院子岂是侍身能住的。这不合规矩。”
他就没见过谁家女君住在后院,让自家夫郎住前院的,这简直荒唐!
“也行。”
尤扶桑这次倒也没和他争辩,只是又拍了拍身下的床:“既然你不想换院子,那我们就只换床吧。这样总行了吧?”她一副被迫妥协的模样。
看的程遇青甚是无语。
他也懒得再和这人打嘴仗:“妻主想如何便如何吧,这屋内的东西本也就是妻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尤扶桑没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深意。即便听出来,她也不在意。
她穿上鞋子下了床榻,“我饿了,让人准备点吃的。”
说完,便越过程遇青到了外间。
程遇青站在原地深呼一口气,这才转身也走了出去。
阿吉已经让人将膳食摆到了桌上。
尤扶桑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吃到一半,掀了掀眼眸:“你也过来吃。”
“不用了妻主。”程遇青没有动作,“侍身之前已经吃过了。”
他现在没心情吃东西。
尤扶桑闻言也不再劝,又低下头自己吃了起来。完全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地盘,比程遇青还要随意。
她吃饱喝足之后,半靠在软榻上消食。
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程遇青抬头看了她好几次,见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只能就这样陪着她。
房间内有些安静的过分。
阿吉也不敢进来。
“女君!”
突然,从外边响起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知书急匆匆跑了进来。
“那些道士将我那院子收拾好了?”
尤扶桑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问她。
知书喘了口气,立马应道:“奴婢亲自看着她们,收拾了整整一晚。”
“嗯,人扔出去了?”她又问。
知书这下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奴婢正想给您汇报此事,那些道士还没来得及扔出府,老爷便拦了下来。女君,老爷请您去一趟悦心院。”
“不去。”
尤扶桑想都没想便说道。
“女君,您还是去一趟吧,奴婢看老爷面色不好,看起来像是气急了,可莫要气出病来。”知书小声劝道。
尤扶桑拧眉,这方氏是原主的父亲,若真叫她气死确实不太好。
“罢了——”
她轻啧一声,站起身:“走一趟便是。”
尤扶桑大步朝门外走去,越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她目光落到身后的知书身上:“你留下来,把这屋里的床搬到我院子里去。”
扔下一句后,她直接离开。
知书站在原地有些发懵,搬床?
她扭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程遇青,只觉得头大。
知书朝程遇青赔笑脸,“正夫,您看——”
“既是妻主的命令,你照办便是,不必顾及我。”
程遇青面容冷淡,“你去让人搬吧。”
知书很快吩咐人将床榻搬走。
阿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的转向程遇青:“正夫,女君这未免欺人太甚!”这是又想出什么整治人的新花招?
“无妨。”
程遇青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心态倒是很平和:“这屋子里的软榻我也能睡,昨晚睡的也挺好的。”
“奴还是觉得生气!”
阿吉可没有他这样的好气性:“这事儿要是传到倚云院和清水院,那两人岂不是要在背后嘲笑正夫。”
“在背后说说而已,我们又听不到,随他去。”
程遇青面容平淡,水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悦心院
方氏倚靠在垫背上,额头上敷着巾帕,一脸虚弱的模样。
看来昨晚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扭头看向门口的常喜,问道:“女君来了吗?”
常喜立马应道:“女君还未过来。”
“再去喊人去叫!”方氏声音抬高几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太阳穴又开始嚯嚯跳动个不停,头疼欲裂。
昨晚,那血淋淋的人被扔进来的时候。
方氏差点没吓晕了过去。
即便后来睡着过去,也是做了一宿的噩梦。
他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老爷,女君过来了!”
这时,门口的常喜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声。
方氏刚抬起头,尤扶桑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一身艳丽红衣,无风自展。
方氏看到她这身穿着,便又想起昨晚那鲜血淋淋的一幕。
这下连心脏都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他板着脸,第一次朝尤扶桑发了怒:“孽女,还不跪下!”
尤扶桑闻言轻挑了挑眉,“为何要跪?”让她下跪的人坟头草都有半尺高了。
“你竟还要问为何?”
方氏气的手抖,“我问你,昨晚你都干了什么?你是不是要将我气死?”
“不过是处理一些不尊主子的下仆,这也值得您生气?”
尤扶桑不仅不跪,还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您年纪也不小了,有功夫还是保全住您自己的身体吧。我的事就不必您费心了。那些道士您若是喜欢,以后就让她们待在您这院子里就是。这驱邪在哪不是驱?我看您这院子就挺适合的。”
她微微勾唇,认真朝方氏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