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在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萧霁的方向，萧霁照旧面无表情。
老国王还不能死，起码是在萧霁找到“钥匙”之前，他必须活着。
-
-
好似无事发生,众王子散去,临走之前都纷纷用奇异的眼神看向萧霁，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最小、平时看起来最为柔弱的“妹妹”竟然深藏不露,在最关键的时候显露出了爪牙。
只是萧霁只有十五岁,年龄实在是太小。不过就算是这样,如果老国王属意于他,熬上个几年,等到萧霁也在王国中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再将王国交给他也不晚。
他们只是却不知道老国王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并且萧霁对于他们所想要争抢的王位也毫无兴趣。
萧霁出了王宫,直接按照老国王给他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民房中。他用钥匙打开房门，走入地下室。这幢看似平平无奇的建筑下面却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
数十名尾巴上缠绕着黑色水草的人鱼匍匐在地，萧霁走上祭坛,让他们起身。
“从现在起,你们都是我们的下属。这一点我相信有人已经告诉你们了对吗？”
人鱼们沉默了一会，很快为首的一位最为高大的人鱼主动走出，他的脸颊上有着一道深深的黑色刀痕，伤口至今都尚未愈合。
“是的。”那为首的人鱼说道。
他的声音也沙哑难听，他的嗓子曾经被毁掉了。
这就是老国王手下最为神秘的、也最为令所有的人鱼官员大臣闻风丧胆的一支力量,旋涡之眼。
这个势力已经传承了近几百年,是老国王从他的母亲手下接过来的组织。当年就是凭借这只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老国王才能将另外几个弟兄的信息牢牢掌控在手中，并且成功从最小、最不被看好的王储成为了国王。
而现在,这个组织被作为交换生命的筹码，转移到了萧霁的手上。
“你叫什么名字？”
萧霁手中的爱刀出鞘，挑住了眼前刀疤人鱼的下巴。罪刀被封印使用，短时间内他也只能用爱刀来勉强应付。
“痕，我的名字是痕。是王都内漩涡之眼组织的最高联络人。”
刀疤人鱼顺着萧霁的动作抬头，看向眼前尊贵无比的人鱼公主，或者说是王子。
他脸上的神色没有改变一分，声音也并无波动。
“好，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整个旋涡之眼的管理，你们现在手头上正在查办的事情有多少件？”
“包括跟踪，搜捕，寻物，暗访在内，共计1359件。”
“全部放弃，我要你们从这里离开后，就汇聚全部的力量，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情。我只要你们帮我找到一件东西——一把钥匙，通往童话镇的【钥匙】。”
-
-
旋涡之眼就像是一台高精密度的仪器，在萧霁将指令输入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运作。
一层一层的负责人将信息发放给下一层的线人，他们所有人都接到了那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到那把“钥匙”。
不断有信息和线索通过痕传送给萧霁，如果旋涡之眼都无法找到钥匙，那么凭借萧霁自己的力量要找到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
萧霁和老国王请求的条件除了获得【漩涡之眼】的掌控权之外，还有30名死灵侍卫。
萧霁在给旋涡之眼下达了搜寻的任务之后，首先是来到了王宫中，为老国王进行了一次手术。他没有办法将老国王体内的那些黑色的灼热能量全部清除，这些能量就像是活着的生物一样，会主动隐藏自己，并且躲避着萧霁的搜寻。
萧霁在尝试了三次之后，终于顺利地用爱刀将那能量中的绝大部分逼迫到了老国王的心脏中。
他松开手中用来替代罪刀的锋利尖刃，甩了甩手腕，在那黑色能量稍微松懈的一瞬间果断出手。半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心脏被萧霁切下！
心脏的碎片摔落到了地上，随着水流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气，很快就消失不见。同时萧霁手中的爱刀也插入到了老国王的体内，为他维持着生命力，防止他死去。
老国王的眼睛骤然睁大，绝大部分的黑色力量都跟随着那被切下来的心脏碎片而散去，只有一小缕最为顽固地却还牢牢地围绕在老国王剩余的心脏上，随之不断跳动。
不要小看这一小缕剩余的力量，这些黑色力量是吞噬老国王的生命力来壮大自己的。如果置之不理，只要再过上一个月，这些力量就会恢复成手术之前的样子。
萧霁能做的已经都做完，其实想要直接将老国王完全治愈对他来说也并非不可能。他的储物柜里面还有几瓶备用的神木之光，以及其他的治疗药剂。
如果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是这样做却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老国王无法付出让萧霁所满意的代价，就算是对方将王位都送给萧霁，也远远不够。
“结束了。”
“咳咳……终于，好了……”
老国王在萧霁做手术的时候疼得面目扭曲，爱刀虽然能够治愈，但是那附带的百分之二百的疼痛感也做不了假，就像是如果萧霁用它治疗了一道伤口，那疼痛感就好比是再次用刀在老国王的身上划开了两道伤口……
不过老国王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更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恢复到了他没有患病之前的巅峰。
萧霁熟练地收拾起手术工具，在水中进行手术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污血会到处散开，让人防不胜防。
他将一瓶【生命值补充药剂（小）】丢给了老国王，碧绿色的瓶子闪烁着淡淡的剔透光芒。
“这是什么？”
老国王伸手接过，手臂因为疼痛还在轻轻颤抖着。
“能救你命的东西。”萧霁说。
“在感觉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用，我最近可能不在王都中，你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好了，但是隐患却还并没有真正除去。你自己小心别一不小心就死了。”
“你要离开王都？去哪里？”
老国王明显不想要让萧霁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毕竟之前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有点事情。”萧霁轻描淡写。
他还需要将三天后的系统任务给应付过去，旋涡之眼那边也已经有了几条消息，他需要亲自去查看一下信息的真伪，找到钥匙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他必须在完成主线剧情，被传送离开之前进入童话镇中。
“快去快回。”
老国王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张慈父的面孔，他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一点。
萧霁的爱刀在治疗的时候能够提升被治疗对方对他的好感度，但是事实证明，就算是好感度再高，老国王也不过只是多了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话而已。
萧霁从王宫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三十名高大强壮，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鱼。这些人鱼都是被改造的死灵侍卫，战斗力极为强大。老国王他们这一支人鱼的血脉之所以能够稳坐王位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掌握了制造这种死灵侍卫的方法。
萧霁让其中的二十五名死灵侍卫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待命，带着五名死灵侍卫乔装打扮之后，走上了人鱼王国的街头。
幽冷的海底中亮着一盏盏白色的灯，这些灯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黑暗中，一只只美丽的人鱼从前面游曳而过，甩动各色长尾。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到墙面上。
人鱼王国的文明进化得很奇怪，他们的国家制度是封建制度，有着国王。同时神权也十分崇高，大部分的民众都是神灵的信徒。
但是他们的科技水平却大概只有初级农耕水平，也许是因为特殊的海底环境让他们更难以发展科技。他们没有办法生火，也没有办法利用太阳能。因为人鱼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并不需要迫切的活命，安逸的环境让文化的进步放缓，最终自知自足，停滞不前。
萧霁来到了人鱼王国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上，两排的房屋更为密集和高大。因为这是在水中，所以不必考虑楼层的高低，顾客可以从任何一层楼进入到商铺中。
这里的商铺有的是售卖食物，有的售卖武器和护甲，有的是售卖各色挂在鱼尾上的装饰品。根据被系统传输而来的记忆，萧霁直接游入一层挂着黑色招牌的商铺中。招牌上并没有写名字，但是萧霁刚刚进入其中，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名字的黑色招牌是人鱼王国的俗规，表示这家店铺是专门售卖人鱼奴隶的。人鱼的道德感比人类更低，售卖奴隶在他们看来是完全合法的行为。尤其是那些因为身体的缺陷，不能捕食的人鱼，他们往往会主动将自己售卖成为奴隶，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一个个黑色的巨大笼子摆放在店铺中，笼子并不是钢铁的，而是一种柔软的特殊海草。
看见有客人上门，一只留着一头小辫的红尾人鱼马上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默默观察了一下萧霁的银色长尾，闪烁而华贵的银色无疑是高贵的象征。就算是萧霁遮挡了容貌。但是人鱼族看人却并不是依靠脸，有经验的人鱼族只是观看尾巴就能分辨出同族。
更何况萧霁还是一只银尾，银尾从多年以来就一直都是皇室的象征，虽然并没有继任的国王必须是银尾这样的刻板规定，但是王国中每隔几任就会出现一位银尾国王，并且做出一番大事业。
甚至直到今天银尾人鱼中的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贵，或者是和王室沾亲带故的大人物，店主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只是看了萧霁一眼就已经在心底暗暗揣测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对方这样乔装打扮，显然是不想要暴露身份的样子，店主也不会不识趣地揭穿。
店主只是更加热情了，不断地往萧霁面前凑，脸上的笑无比真挚。
萧霁走过一个又一个草笼，里面的人鱼大部分都是身上有伤，或者是天生残疾。他们看见萧霁来了都纷纷渴求地向着他伸出手，露出讨好的笑容。
毕竟如果能被这样的大人物带走，怎么也缺不了食物。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他们不渴求其他。
萧霁从他们的身边走过，简单观察后就看向下一个。
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救下这里的每一个奴隶，他来这里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替身而已。改造人鱼社会这样的宏大梦想，还是在他自己能活下来之后再说。
毕竟那三天之后的主线任务就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始终都悬浮在他的脖颈之上。如果完不成任务，那么他会死得比这些关在笼子里面的人鱼还要惨。
“你这里有十五岁左右的人鱼吗？”他问店主。
“当然。”
萧霁被引到了几个笼子附近，他在一个装着一只少女人鱼的笼子前面停了下来。小人鱼有着一条和他一样的漂亮银色尾巴，只是没有他的那样长，她的长相也十分乖巧可爱。
她眨动着海蓝色的大眼睛看向萧霁，里面纯然是一片天真无辜。
“你愿意跟我走吗？你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只要你跟着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能活下来。”
少女人鱼对着他的话置若罔闻，她只是羡慕地看着萧霁身后比自己漂亮百倍的尾巴，似乎很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但是很快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因为她想起来在人鱼王国里面，抚摸尾巴就是求爱的意思。
她努力地将自己显得灰扑扑的小尾巴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萧霁发现。毕竟和萧霁的尾巴比起来，她的尾巴实在是太过于丑陋了。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感觉到声音，无法听到声音也无法说话。他没听不到您的话。”
人鱼店主耸耸肩。
“没有办法利用声音来捕猎的她就是一个天生的残废，就算她有着一条看似高贵的银尾也一样。她的父母抛弃了她，她本来应该被鲨鱼吃掉，但是是我救了她。我并没有什么好心，只是打算把她卖出去，换点钱罢了。”
“她叫什么名字？”
“诺丽，和六公主爱丽儿的名字很像，但是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
-
半个小时之后，萧霁带着人鱼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六公主。”
曾经跟着萧霁去往海面上的人鱼侍女有些不安地看向萧霁。这位王室最小的“公主”从小就温柔羞涩，整日都待在自己的寝宫中，很少离开。身边的人也只有她和另外几个王宫安排的侍卫。
侍女本来对着这样的情况极为满意，在皇宫中当差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并且薪酬丰厚。只要能哄骗住这个天真的小公主让她不要再有着别的侍女，那么她就可以久久地保住这个铁饭碗。
就算是国王去世，剩下的几位王子争权夺势，却也和这位小公主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就在昨天六公主满15岁上到海面上之后，侍女却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懂自己曾经的这位主人了。对方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彻底蜕变，她再也没有办法那样和他调笑，反而只要看见他，心中就会生出一股畏惧来。
……就好像是看见了王一样。
“您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想要新人来取代我了吗？”
她却还不死心，有些厌恶地看着那个跟在公主身后的小人鱼。
“像是这样柔弱无力的垃圾，丢到王都之外恐怕都活不过一天，您要这样的弱者到身边来做什么？”
“闭嘴，安格尔。”
萧霁冰冷悦耳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她凭什么进入我们的寝宫？这样肮脏的，不纯的血统，我哪怕只是闻一闻她身上的臭味就要昏过去……”
聋子诺丽扑闪着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安格尔，她根本就听不到人鱼侍女对他说的话。
萧霁伸出手，一股水浪涌起。
侍女一愣，就感觉到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她发出一声呜咽，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按在了华贵的浮雕石柱上。
她头晕眼花，在迷蒙中看见她的主人扯掉了自己脸上覆盖的面纱，露出下面锋利如冰的瞳孔。点点华贵的银色光芒闪过，轻纱摇曳，无比炫目却也无比危险。
“安格尔。”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悦耳，但是这样的动听声音却让安格尔心中生寒。
“是我的寝宫，不是我们的。
身为我的侍女，你觉得你…真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吗？”
之前的六公主因为身边人少，所以对待侍女安格尔亲如姐妹，但是长以此往，却过于纵容对方，甚至都让对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萧霁锋利的指甲稳稳地扣住了安格尔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现在给我滚出去！”
安格尔被摔在地上，从喉咙中咳出点点鲜血来。
这是第一次从她的小公主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恍惚间，她才发觉，原来那个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无比好骗的六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位真正的王储。
她趴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
-
萧霁带着诺丽走进了自己的寝宫中，他并没有马上就和对方交谈。而是首先让人给这位人鱼少女弄了点吃的东西，又让她好好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带上了好看的饰品。这才让她进入了密室中等自己。
【哎呀哎呀，小乌鸦~
你那个叫做安格尔的侍女真的没有问题？杀了她吧杀了她吧~就这样轻轻放过她可是一点都不保险~】
【你知道她早就已经悄悄将你的信息出售给你的几位好哥哥了吧。
像是这样的奸细，小乌鸦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鱼在萧霁的脑海里开始话痨。
他在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就出来插几句嘴，萧霁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忍着他说几句，等到是在忍不了了，就上直接把他给杀回去。
【我知道。】
萧霁拂过桌面上的几片宽大-麻布，上面的都是旋涡之眼传递给他的关于【童话镇的钥匙】的信息。
【不过不留着她在我身边，我的那些“哥哥”可能对我不会放心。况且我也不会在王宫里面呆太久了，所以没有关系。】
诺丽有些紧张不安地扯着自己鱼尾上簇新的珍珠尾链，一刻钟后，俊美的银发人鱼走了进来。
他耳垂上的黑色耳钉闪闪发光，面容虽然冷淡，但是却也没有攻击性，反而能给人强烈的安全感。虽然听不到，但是诺丽却还是隐隐约约的从身边人的反应上来看，刚刚是萧霁从那名盛气凌人的侍女手下保护了自己。
她现在对将自己从那黑色的笼子里面救出来，又给他食物和漂亮的尾链的萧霁充满了好感。
【不要怕】
萧霁用灰色的特殊泥土在石板上写道，因为诺丽听不到声音，所以萧霁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和她交流。
【你在这里，很安全】
他已经从人鱼店主那里得知诺丽是识得人鱼族的文字的。
诺丽过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却没有写字，只是拉住了萧霁的手。她的眼中满满地都是如同雏鸟一样的孺慕光辉，尾巴不住地在身后摇着，几乎要卷起一阵小小的旋涡。
萧霁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人鱼少女在他的手下蹭了蹭，光滑的头发触感极为舒适。
她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无声无息，她还是一个哑巴。
于是诺丽垂头丧气，脸上的红晕都不见了。
她抓着石板歪歪扭扭地写到：【喜——欢——】
萧霁等了一会，看她没有继续写下去的意思，就在那句喜欢的下面也加上了一句【喜欢】。
诺丽看着两排排在一起的两个喜欢，她的歪歪扭扭，但是萧霁的却是无比俊秀端正。
见此，小人鱼又开心又不好意思，她的尾巴又飞快地甩动了起来。
【啧，我恨不得现在就马上拍个照给你家那条可怜的小狗看看，这条小鱼仔仔怕不是刚刚去到水面上就要被他一口吞了，连鱼刺都不吐。】
鱼在他的脑子里笑着插嘴。
萧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狗是什么？】
【饕，段闻舟，你家可怜兮兮，自己把自己栓死在你身上的小狗啊！
哎，难道不叫小狗吗？那不如叫做小章鱼？e……感觉小章鱼这个名字怪怪的，算了，还是小狗吧】
萧霁不再理会鱼，他慢慢地在石板上继续写下了一行字，写完之后转给那条小人鱼看。
【你能帮我去海面上做一件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
国庆假期快到了，我好期待呀！可以快乐码字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