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虚妄殆尽
钟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萧霁和段闻舟坐在一个医药柜的后面,在他们身边的地面上是一个个被摔碎的罐子，血红色的软组织混合着玻璃渣，一地狼藉。
在他们的身前还躺着一具尸体,脑袋上开了一个大洞,脸上却带着木然的空洞微笑。
几个病人晃悠着身子，从外面的走廊里路过。
“萧哥,刚刚你为什么要对着那个院长告白啊。”
段闻舟拉着萧霁的手，神情有些委屈巴巴的。
他萧哥是不是不爱他了，他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哦，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他！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萧霁拍宠物一样拍了拍他的脑阔。
段闻舟：萧哥你敷衍我，呜呜。
然后他抓着萧霁的手，不让他走,在他的手心使劲蹭了蹭头发，把自己的小卷毛弄得乱糟糟的。
ill则是另外的反应：“没有关系，主人喜欢谁都没有关系的，只要能让ill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就可以了。”
机械乌鸦睁着猩红的眼睛，不说话。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神经外科治疗室，这是一间没有医生在的空房间。在从电疗室离开之后,他们又在路上杀死了几个医生，最终来到了这里。
段闻舟看着周围的柜子上满满的都是浸泡在不知名液体里面的血红色组织，咽了咽口水。
“饿了？”
萧霁闭上眼睛小憩着，抓紧这短暂的时间来恢复体力。等到进入了第二阶段之后，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场苦战。
“萧哥，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就算平时贪吃了一点,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哦，我劝你最好也不要，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哥萧哥,这里面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啊？”
他这样说，反而勾起了段闻舟的好奇心。
萧霁睁开眼看向那瓶中的东西。
“人脑。”
并且是被精密地切割开的人脑。
“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因为现在的环境比较安全，ill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的咒物。”
萧霁和段闻舟介绍ill。
在之前展示地图的时候，萧霁也和段闻舟透露了一些关于ill的信息。当然，ill现在设定的模式是只有萧霁和段闻舟才能看到他。
ill微微一笑，和段闻舟打了个招呼。
哦，只是一个AI啊。
段闻舟也对着ill回了一个微笑。
俊美的银发人工智能将手指指向一块纤长的组织，外形呈白色弓状。
“脑桥，是一种位于人和哺乳动物小脑腹面的独特构造，位置是在延髓和中脑的大脑脚之间。这块脑桥的形状非常完美，切割的裂口光洁，对外部的皮膜没有一点损伤。”
“丘脑，通常来说是卵圆形灰质核团，位于第三脑室的两侧丘脑在大脑皮层不发达的地方，是人体最重要的感觉中枢。这块丘脑是一个形状完美的球形，这是很难得的。”
“还有这个，真是厉害的刀法，一块被完整取下的大脑半球。不过当然，如果是我的主人来做，肯定要比他做得更好…”
段闻舟听得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他看向周围那数不清的罐子，还有前面的那具尸体。几乎能想象出曾经在这里的医生破开患者的脑子，面带微笑地取出他们的脑子的场景。
而且可能那些医生这样做的时候，这些患者还活着，他们会挣扎，但是那都是无用的。他们只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注射了麻药，躺在椅子上，任凭那些医生触摸着他们的大脑，肆意评判着他们的身体。
在外面的世界里面，他们是精神病，是被唾弃的是不被接受的，是要被窃窃私语地辱骂地议论的，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来到这里。
可是这里却也并不是什么伊甸园，而是另外一个地狱。
“半个小时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准备走了。”
萧霁早就发现了，这家精神病院像是融合了多种精神治疗的方式，并且中西合璧，荤素不限，什么流派都有。在ill的观测中，有着几个不同的房间，像是催眠室、绘画治疗室、神经外科室、沙盘治疗室、电疗室等等…
但是这些治疗方法却都是被歪曲的，就像是那间摧毁病人神智的【电疗室】一样。
还有这间治疗室，神经外科学原本是以一种以外科手术为主要治疗手段，研究脑、脊髓和周围神经系统疾病发病机制，探索新的诊断与治疗方法的一门学科[1]。
可是这里的神经外科学却被扭曲成为了一种粗暴地折磨病人的身体，解剖大脑进行无效治疗的粗暴、血腥的治疗方式…
“有点恶心。”
“是啊，真的好恶心，咦~一点食欲都没有！这种像
77、虚妄殆尽
是不知道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多久的尸体是不是都不新鲜了啊。”
段闻舟在一边碎嘴。
萧霁从他的老师离开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感受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了。
胸口的圆玉微微发烫，他垂下眼。
不喜欢，那就全都毁掉好了。
…他一直可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结束，检测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加入阵营中…下面对每位考生单独发布阵营任务。”
黑色乌鸦开口。
【检测玩家的世界探索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三十，玩家可以获取本场考试补充信息。】
【线索一：雾山精神病院中存在医生阵营与病人阵营，医生阵营的领导人是院长艾尔，病人阵营的领导人是被关在禁闭室中的病人艾坡。】
【线索二：艾尔和艾坡之间是兄弟关系，但是关系却并不融洽。】
【线索三：艾尔和艾坡都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考生告死鸟，阵营为病人阵营。
阵营任务：肃杀医生。
任务说明：帮助艾坡杀死医院里面的医生，获得他们身上的医师面具，医师面具可以进行佩戴，佩戴后可以伪装成医生的身份。同时也可以将面具上交给艾坡，获取积分，以此来兑换咒物和道具。】
【检测考生在第一阶段：迷雾黄昏中获得了230点的惊惧值，惊惧值将同比转换成为阵营积分，考生现有积分：230点。】
【本阶段的评分模式为存活加杀敌评分：存活的时间越长，杀死的敌人越多，最终考试评分越高。】
乌鸦张了张口，接了下去。
“第二阶段：丧钟午夜正式开始。
丧钟将鸣，梦醒茶凉。虚妄殆尽，万物归亡。”
白色的雾气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充满了整座大楼的内部，甚至是相隔两三米之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随着他们呼入那白雾，一股灼热刺痛的感觉从肺部传来，这雾气正在侵害他们的身体。
【提示：你正在遭受妄念之雾的侵蚀，每小时将会丧失300点生命值，请考生尽快服用罗米尔胶囊。】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继续暴露在这白雾中并且不服用药物，萧霁只能存活两个小时左右。
“萧哥，用这个！嘻嘻，你看我聪明吧，早就想要会有这种情况！”
段闻舟从储物柜里取出一个防毒面罩递给萧霁。
萧霁接了过来，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带上。
包括防毒面具、潜水服、灭火器这种常备物资他也有准备，但是这白雾明显却有些不对劲，并且系统已经明确提示了解决的方法，可能服用那种胶囊才是他们唯一的解决方法。
果然，段闻舟带上之后，大喘了一口气，随后面露菜色，对着萧霁耸了耸肩。
显然这防毒面具根本没用。
段闻舟在这间治疗室里翻箱倒柜，从抽屉里面找出了三颗【罗米尔胶囊】，然后他的眼神在躺在地上的那具死尸身上，扣开了他紧紧握着的手，里面果然也是一颗【罗米尔胶囊】。
段闻舟毫无心理负担地从他的手里把药抢了过来。
【道具名称：罗米尔胶囊
道具类型：恢复类
道具等级：低级
道具效用：
1.服用后可以抵抗半小时内妄念之雾的侵蚀。
2.对多种精神疾病有着良好的治疗效果。
咒物说明：深蓝医药的代表性药物，凭借罗米尔胶囊的研发，这家公司从一家默默无名的小公司迅速壮大，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精神治疗医药领域的巨擘。
备注：
1.如长时间暴露在妄念之雾中，罗米尔胶囊将逐渐溶解，并且失效。
2.为特殊考试道具，不可以带出考场，不能放入储物柜中。】
深蓝医药？
萧霁记得之前在来这座岛上的船上，那本宣传册里面就曾经出现过这家医药公司。
也许雾山精神病院和这家医药公司有关系……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吃下了那胶囊。
萧霁和段闻舟都各自吃下了一颗罗米尔胶囊，暂时能在那白雾中顺利呼吸了，段闻舟找到了两个药瓶，将里面原本的药物倒掉，重新放入了罗米尔胶囊，他和萧霁两人各拿了一瓶在身上，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在之后分散。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组织罗米尔胶囊被腐蚀，虽然已经和外界隔离开了，但是在装入胶囊的时候，瓶中已经混入了那白色的雾气。
暴露在外的罗米尔胶囊将被侵蚀，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越是到了后来，找到没有被腐蚀的胶囊就越难，存活下去也就越难。
广播的声音突然响起，从里面传来的是院长艾尔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家人们，下面我来宣布一条重要的消息！
77、虚妄殆尽
就在刚刚，有几名极其危险的病人从关押重度精神患者的塔楼里逃离了出来，这几名病人都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有着很强的攻击性。
我希望听到这条广播的医生和护士们都能积极地帮忙寻找这几名病人！下面我再说一遍…”
萧霁和段闻舟对视了一眼。
显然，院长所说的危险的病人应当就是他们了。
段闻舟：“可是这病院中有着这么多病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
“主人，情况有些不对劲。”
ill轻声在萧霁耳边说，同时将几个之前留下的监控器捕捉的监控画面分成几份，投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在那些监控画面中，原本时常路过的病人已经消失不见。
那不断响起的钟声像是一种信号，所有听到这钟声的病人都像是乖巧的羔羊一样走入了自己的病房中，并且自己锁上了门。
如今，现在还逗留在外面的，也只有他们这几名考生了。
与此同时，几道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从下面路过，他们的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手中握着长长的黑棍，但是那握住黑棍的手却毫无血肉，那是一只只苍白的骨手。
在很多监控画面中都出现了这样的场景。这些身穿黑袍的骸骨医生随着白雾在这幢大楼中四处巡逻，寻找着躲藏在其中的“病人”。
“我见过他们。”
萧霁张开五指，放在其中一个屏幕上。
当时他们在大楼的外面，甚至不敢打破玻璃，可是在第二阶段，他们却进入到了大楼内。考试的难度果然是在逐渐上升，和第二阶段比起来，第一阶段就只是毛毛雨。
在这个阶段，他们需要隐藏身份，杀死敌人，还需要找关键道具（罗米尔胶囊），保证存活时间，难度极大。
“你好，宝贝儿。”
突然，其中的一块屏幕上出现了院长的脸。这正是萧霁原本留在院长室中的那个监控器，显然院长现在已经发现了他。
在这一阶段，院长的样子和之前已经明显不同。
他原本湛蓝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倒立的十字形状的烙印，温暖和善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散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阴郁和病态。
衣服上破开了一个口子，里面之前被萧霁击中的伤口早就恢复，只有一片光洁的皮肤。院长看向那个小小的监控器，用手捂住心口。
“宝贝，你把我的心偷走了。现在，我要去取它了，你…藏好了吗？”
“砰——”
画面瞬间消失，是萧霁刚刚让ill启动了监控器的自毁装置，这不仅仅是一个监控器，必要的时候也能当成炸弹来使用，只是威力当然没有多大。
同时所有的监控画面都变得漆黑一片，显然是都被院长破坏掉了。看来接下来，只能依靠之前得到的地图来进行探索了。
“风流债。”
段闻舟小小声说了一句，又很快欲盖弥彰地接上了话。
“萧哥，那我们下一步去什么地方？
那个院长说不定马上就来了，赶紧跑路吧！”
萧霁应了一声，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面具。这是他之前杀死【电疗医师·坎德尔】时从他身上得到的一个道具【医师面具·欢愉】。
鲜红色的面具色泽红如鲜血，表示坎德尔的等级是一名红医师，在面具上面绘制着一张狞笑的血腥巨嘴。
他尝试着将面具佩戴到了脸上。
接着像是火焰缓缓燃烧一样，萧霁原本身上穿着的衬衣和长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色泽漆黑的医师长袍，在长袍的下摆密密麻麻地绣着金色的符文。
萧霁刚刚从院长身上窃取到的【绝望威慑】级主动也被触发了出来，登时周身的气势一变，一种诡异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那面具扭动了一下，颜色也从如血的红色变得漆黑。它开始变形，中央位置抽出了一条长长的锋利的鸟喙，下颚处锋利地收起，眼部的位置大而圆。最后形成了一个形同中世纪治疗黑死病的医生佩戴的那种黑色乌鸦面具。
“哇哦，酷毙了。”段闻舟都看呆了。
机械乌鸦落到了萧霁的肩膀上，圆圆的眼珠动了下，啄了啄萧霁面具上突出的鸟喙。
“走。”
“好嘞！去哪儿啊萧哥？”
段闻舟也带上了一个道具面具，那面具只是他杀死一个普通灰级医师得到的，在他带上之后，上面出现了一只凶兽花纹的纹路，很快又消失掉。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身灰色长袍，屁颠颠地跟着萧霁，像是他的小跟班，一点都不起眼。
“当然是…院长室。”
作者有话要说：[1]戴宜武,卢洪流,徐如祥.神经外科学专业发展趋势及设想[J].解放军医药杂志,2013,25(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