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道不做事以来，炼虚界的修士们就分成了两个派别。
激进派与保守派。
激进派认为天道不公那便将其换掉，就算是炼虚界没有天道也能熬得过去，无需对天道服软，不然会本末倒置，降低修士地位。
因此，激进派在处处挑衅天道，并想让天道彻底消亡。
保守派则是尽全力护住天道，弥补自己的错误，阻止激进派再犯错，因此已经制定了众多方案。
他们这些天都在观察天道，无瑕去修行。
“现在大家基本都无法突破，歇歇也是好的。”柳不悔捧起茶，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们寿元充足，自是不怕，激进派很多大限将至的修士，根本劝不动。”有人大口饮着手中酒，醉意却不及愁意。
“那就等他们死了再说。”虎城城主笑了一声，“起码炼虚界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坐视不理，任其发展也是过错之一。
保守派的修士最多，但并不团结，乾坤宗也是支持保守派的，可万宗主等人不会自裁谢罪，甚至还在密谋界主之位。
“激进派有人杀了酉酉。”柳家家主手心传音符消散，他明显是刚才听完了话，得知了一些情报，此时正皱起眉。
“什么？”虎城城主抬头，不再看着面前不断播放之前天道在虎城那里的留影石，诧异道：“那天道她……”
怕是已经暴走了吧。
众人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愈下愈急，仿佛在诉说天道的情绪。
“乾坤宗那边想派人去攻略天道，我们要不也派几个过去？”有人打断死寂。
“不可。被派出去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天道迁怒。”柳不悔站起身，“如果我猜的没错，天道身边的那个人就是界主。就连界主都解决不了的事，派再多人也无用。”
“我能感觉界主的气息不对，应是已死过几次了。”虎城城主收起了用来观摩的留影石。
留影石是之前虎城的那个，她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想要借此确认燕然的状态。
众人默了片刻。
没修时间还真不敢留在燕然身边，他们死了可就是彻底死了。
“那凤凰为何能留在燕然身边？”
“凤凰心性单纯，又非人修，且一直在为天道考虑。”
毕竟当年想灭了天道的大部分都是人类修士，人族能迁走所有仇恨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愁眉不展，柳不悔又道：“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那两个激进派的人杀了酉酉后定会东躲西藏，我们可以把他们找出来，交给天道处理。”
“论起人脉，天道不及我们。”
……
燕然跑得太快，凤凰没有跟上她。
受天道影响，炼虚界四处下雨，窸窸窣窣，电闪雷鸣。
她来到了乾坤宗门下，掩去自己的身形，正仰头看向高处。
那里有个雕像，刻的是玉枕纱的全身像，但仔细看去，雕像的四肢与脸皮都未修缮过，已有轻微损伤。
——乾坤宗宗主早就觊觎界主之位，对玉枕纱并没有多少崇敬之心，甚至还暗戳戳把雕像给毁了。
雕像乃上等灵石所做，若不是刻意用术法攻击，又怎会表面有损。
燕然往前走了一步。
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来找乾坤宗算账是因为她也不想打无准备的仗，就这么过去也杀不了几个人，只会徒增烦恼。
可她不想等了。
她想立即就拉这些人一起死。
前世燕然在最后也尝试过自裁，但奈何她自己是天道，无法令自己死亡。
她只能自己作死。
燕然在去别的修真界作死和在本界内作死之间选择了找乾坤宗。
也好让世人看看他们有多伪善。
燕然刚往前踏出一步，身后突响女声：“燕前辈！”
因为柳不悔带着寂静特意用空间藏了身形，她的空间造诣又比燕然高，于是乎燕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二人。
看到燕然后，柳不悔暗暗松气。
她赌对了，燕然果真来了乾坤宗。
由于路上碰见出来采购东西的寂静，柳不悔简单把事情跟对方说了下，也把人捎了过来。
燕然既然肯救寂静，那应该也是在乎她的吧？
寂静越过柳不悔，心里深呼吸口气，眉目含笑，甜丝丝问她：“前辈，好巧啊，您也是路过吗？我师尊没跟您一起吗？”
她心里分外忐忑，因为现在的燕然不比之前，随时可能会暴走，而她的演技拙劣，会被看穿的可能性极大。
寂静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动燕然，她只是对方顺手救的一个小人物而已，或许凤凰来劝效果会更好一些，但凤凰目前还联系不上。
“安静。”
此话一出，寂静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神识也调动不了，她用眼神询问柳不悔，柳不悔也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一句话也不想听了。
该怎么办？
谁能把楚楚也带过来吗？
燕然施了个简单的空间术法把自己藏起来，混进了乾坤宗。柳不悔则是刷了神魂魂丝进入，寂静手脚并用想问明情况，柳不悔以灵力为笔，写了句话。
“我也被禁言了。”
寂静看着空中亮闪闪的几个字，扶着脑袋。
话都说不了，这让人怎么劝？
“喊虚无法师过来帮忙吧。”柳不悔发了没声音的传音符过去，继而拎着寂静跟上燕然。
还好她是空间修士，不然这一晃神都得把人跟丢。
燕然进来后并没有选择立即前往宗主殿，而是四处逛了逛，观察了一会乾坤宗的弟子们。
如她想的一样，不能突破后，很多修士开始耽于玩乐，道心也有所松动。
哪怕是乾坤宗这种大宗门也无法避免，甚至管束不了。
柳不悔终于赶上燕然，看到燕然停在了一座洞府前，因为有结界，她的神识也无法透入其中，但燕然可以。
燕然开了秩序之眼，看到了洞府内的乾坤宗人没有在修炼，没有在研究道途，也没有悟道，而是在跟自己的弟子酿酿酱酱。
她从最开始的好奇到但愿自己没看过仅在三息之间。
然后燕然把这两人以床单裹着，与别的修士互换位置，丢了出去。
柳不悔看到天道突然出手还精神紧绷了下，她说不出话，只能等着虚无法师过来，与寂静一起干瞪着眼。
燕然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开口：“不管是即将突破的修士还是刚刚突破的修士，都无一人在修炼。”
“或许，炼虚界本该就是凡界。”
闻言，寂静连连摇头，张嘴吐出没有声音的话语。
可她不是这种喜欢偷懒的人，不要以偏概全啊！
三人僵持中，虚无法师终于匆忙赶来，他大概是听过凤凰提起过燕然喜欢禁言，来了的第一句便是：“可否请前辈不要先禁言我？”
他深知不顺着天道会被更加讨厌，所以没有带抑制秩序的仙宝，到时候若真被禁言，只能跟柳不悔眼神交流，而不能借助术法或者仙宝挣脱。
“前辈，您若想对付乾坤宗，小辈可与你里应外合打个措手不及……”
“师尊！”
他话还没说完，楚楚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他把头一瞥，看到楚楚从飞行法宝上跳下来，急急奔向燕然。
“师尊，我喜欢你，我在意你，我想亲眼看着你得道成仙，你不要抛下我……”
凤凰看了眼下面的几人，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还好她赶上了。
整个炼虚界对燕然影响最大的应该只有楚楚。
这些话但凡别人来说都会被燕然禁言。
几人齐刷刷看向楚楚，看到她轻而易举碰到了燕然的衣袖。
见燕然没甩开她，楚楚心里松了口气。
她见到燕然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仿佛与生俱来。
她心里是希望燕然能活得开心过得自由的。
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凤凰来到这的时候给她打过预防针，让她肯定燕然的价值并能令燕然心软，这样才能有机会让天道打消作死的念头。
楚楚听明白了，也有些不明白，她不明白天道为何会因她而心软，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肯定天道的价值。
但这不耽误她此番过来。
楚楚飞奔至燕然身边，空气中的威压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于无形，她抓着燕然的袖摆，再次出声：“师尊，我们回去吧？”
凤凰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点？
几人齐刷刷看向燕然，似乎都在等她的决定。
天道真的会放弃吗？
“师尊，我娘做了好多好吃的，有奶黄糕灵乌鸡无骨龟掌，还有凤凰最爱吃的长祭鱼，大家都在等你呢！”
楚楚说完，颇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燕然。
如果她劝不动怎么办？
如果燕然不听该怎么办？
如果……
“走吧。”
燕然看了眼被楚楚紧紧抓住的袖摆，“我不过是来查探情况，一个个大惊小怪作甚。”
都快被你吓死了好吗！
万幸的是楚楚的话真的很有用，不仅拉走了燕然，楚楚还热情地邀请了其他人前往她家做客，只不过她也明说其他人是沾了燕然的光。
几人跟着来到虎城，确认燕然近日不会再去乾坤宗才松了口气。
保守派本来也有围杀乾坤宗宗主的打算，乾坤宗宗主这些年做的腌臜事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又扯上了天道，不替天行道都不行。
但如今人心不齐，他们暂时还没有万全之策，只能把此想法搁置。
虎城里，柳不悔与寂静终于被解了禁言，虚无法师与凤凰对视一眼，凤凰幽幽道：“你还是这么没用。”
“……这不是有你吗？”
“我劝你趁早回宗，我还想让你捅乾坤宗一刀呢，你提前暴露身份还有什么用？”凤凰嫌弃地挥挥手，“麻溜点滚。”
“我的祖宗啊，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空管我，而且我对外宣布闭关，不会有人查我是不是真的在洞府里。”虚无法师来到这前还特意换了身型跟脸，就更不可能被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