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凌空。
这一箭超乎寻常得快,阿玉几乎是调动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力量才带着苏密堪堪逃过。
江朔景高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微微挑眉。
他还想再试一箭,但看那小子头发散开狼狈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动手。
他一挥手,十几名兵甲慢慢靠近,将阿玉苏密围成一圈。
***
“官爷,官爷,我们都是良民啊。”
“良民?哪个良民长得有你这么贼眉鼠眼?”
“官爷这就是你不对了,相貌都是爹生娘给的……”
“闭嘴!”那看管他们的士兵被顺子念叨烦了,凭空甩了一鞭子,吓得顺子往旁边躲了躲。
“你们是什么人,由主子来定,再废话抽死你!”那人凶狠道。
他们现在正被一条长绳子绑在一起,双手在前被缚,成了“一条”犯人。
一路被牵引着到了一条河边,看样子是准备休整了。
顺子委委屈屈蹲下,又缩回人群中,和阿玉身旁的苏密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
苏密眯了眯眼,懊恼地看了一眼正在河边的金甲少年。
这群人明显看得出来是一支私兵。上京有权养私兵的人家不少,无一不是位高权重者,找不到眼前这支私兵的家徽,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旁边阿玉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苏密想到之前那一箭仍然心有余悸,“阿姐,你还好吧?”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犯困。”说着,阿玉还打了个哈欠。
困是真困,疼也是真疼,先前被那一箭擦破了头皮,一摸手指上都带了血,还有好多根头发。
就……真特么操蛋。
系统感受到阿玉的怒气,可怜兮兮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宿主这个人,就是越生气的时候表面越平静,所以她越相安无事,它越害怕。
阿玉余光瞥向河边的少年,一身金甲,气势逼人,身上还带着几分特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他前世略微有些不同。
四皇子,也是未来的承明帝——江朔景。
原主的愿望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如果可以,阿玉不愿意和他有牵扯,就虐虐陈子安,开开店,后面给自己找个好爱人,这一辈子就舒服地过去了。
现在这个情形,就纯属误会了。也希望他快点提审他们,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
正这么想着,前面那人忽然一个转头看过来,二人目光相撞,阿玉打着哈欠眼角还有滴泪,那人微微皱眉。
下一刻,他抬步往他们这边走来。
江朔景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无论死物活物,江朔景向来百发百中,他的箭法是在战场上用一具具敌人的尸体练出来的,用他师父的话说,就是谁对上他的箭,就是在劫难逃。
这是头一次,有人从他的箭下逃脱,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臭小子。
臭小子打着哈欠,半眯的眼睛还带着水光,明明现在是个阶下囚,但江朔景莫名觉得他还挺舒适的。
“喂。”金甲少年眉头微皱,脚尖朝前正准备踢踢阿玉,结果有只手掌往前一竖,挡住了他的脚尖。
苏密抬着手,眼中带着些怒意:“小将军当心脚下。”
“好大的胆子。”旁边人看苏密这样,立刻就甩下来一鞭子。
黑色的特制软鞭,要真下来绝对是皮开肉绽,苏密梗着脖子不动,结果被阿玉突然伸出的胳膊揽着脖颈一带。
两个人往后面一倒,那鞭子从苏密的鼻尖上一点险险擦过。要是刚刚没动,这脸肯定要变成两半。
阿玉心里直呼好险,嘴里直嘟囔:“你不要冲动!这么好看的脸要好好护着!”
挥鞭子的人:“……”就特么无语。
“你!”他立刻还想再来一鞭,被江朔景伸手拦住。
“你反应挺快的,师承何处?”江朔景皱眉,他心里下意识就把阿玉当练家子了。
“我怎么……”
阿玉也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一副比他还懵逼的样子。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胳膊,神色疑惑,“就可能天赋异禀???我这么厉害么?”
江朔景:“……”
答案很敷衍,但是她疑惑惊讶的态度也不似作假。
就看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敷衍还是不敷衍。
“小将军,我兄长的确没有学过武,这次恐怕是救弟心切。”苏密憋着气在一旁道。
对于自家姐姐救了自己两次,苏密还是非常惊奇的,前面那次还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但是刚刚阿玉下意识揽他的动作真是快得都要有残影了。
江朔景目光从他们脸上频繁扫过,忽而一声冷笑,一个甩手巴掌往阿玉脸颊而去。
“阿秋。”阿玉打了个喷嚏动了一下,脸颊堪堪从江朔景指尖擦过。
他手上有老茧,手上动作又快,阿玉脸皮又嫩,瞬间脸颊上多了两道擦出的红痕。
“就还挺巧的哈。”江朔景黑着脸,皮笑肉不笑。
真巧假巧先不管,这两人还说兄弟。真当他那么傻,有这么不像的兄弟么。
“你们爹妈怕是挺偏心眼的吧,养的一个敦实,一个虚得像软脚虾?”
“……”
这真不怪阿玉,她是真的要困死了。
快穿员下方到任务世界,身体精神的各项数据能力都会被压制,强行发挥自然会有副作用。她救苏密两次,速度都破开这具身体可以承受的上限,直接透支了体力,现在就是全身虚弱乏力困倦。
在这种气氛不太对的情形下,阿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苏密肩膀上看着江朔景。
她眼中水汽沾湿了羽睫,黑眸透亮,可能是因为眼中水色,看人的目光莫名温柔含情。
江朔景微怔,旋即转过头去,他指尖不自觉摩挲,忽然想起刚刚擦过阿玉的脸,动作不由一滞。
他觉得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抬脚正想走。
苏密腰间软肉忽然被拧了一下,他赶忙出声:“等等,小将军,容我大胆,我们是南江城容远镖局的镖师,不知是哪里冒犯了小将军?”
“镖师?”江朔景停下脚步,回首,“有什么证明?”
他带着队伍回来路过苍南山,看那一群人太过鬼祟,完了又有两个长得格外獐头鼠目不像好人,秉持着错过不如抓错的原则,直接上去把他们给逮住了。
眼前这个少年长得倒是还好,但是没有旁边那个来的……特别。
江朔景深深看一眼那个面黄肌瘦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的。
苏密心下一松,不管怎样,能好好听他们说话就行了。
他从怀中拿出容远镖局的徽章令牌,还有他身为后台老板的翡玉印盒。
这些东西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我们兄弟们当时正在休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朔景不答反问:“怎么没看见你们运输的东西?”
“……”
阿玉从怀里掏出陈子安几百两银票,加上自己的三百金银票,“在这里。”
这么多钱,对普通人来说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们这次就是去送钱给老板姐姐开分店的,老板姐姐卖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的,我们银钱送到后大概不久就会开张了,您若不信,到时候来看看。”
“你这真笑话,我们主子会去那种地方,全是女儿家的脂粉气。”
“叫什么?”江朔景好似漫不经心。
嘴快的:“……”
“南江城的叫桃花坊,上京的未来会叫胭脂斋。”
阿玉微微坐直了身子,她定定看着江朔景,忽然粲然一笑,眉眼生光:“到时候开业大促,您要是来,给您打五折哦!”他要是来了绝对是白送的广告,一下子知名度就提升了。
江朔景怔住,这一刻他好像完全忽略了她的长相,只沉在那双满含笑意的乌黑眼中。
他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回转。
“知道了。”他低声说。
从其他人身上也搜搜到了容远镖局的信物,一定上是辅证了苏密话的真实性,再加上却是没抓到他们犯事,也只好把人放了。
苏密告辞,然后尴尬发现对方休整完毕也正准备出发。
“小将军贵人事忙,你们先请?”苏密尬笑。
“还好,不太忙。”江朔景这次是从最北边漠北城回来汇报来着,但是折子早就快马加鞭递回去了,所以一路上他们小队速度都不是很快,顺便还能管管闲事剿剿匪什么的。
苏密:“……”这话我真不太好接。
“那小将军你们慢慢来,我们赶时间,先走了。”阿玉慢慢走过来。
苏密一把将她拉上马,她坐在他身后,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
其他人也迅速跟上,一瞬间官道上黄沙漫漫,江朔景眨了眨眼,忽而勾了勾唇。
***
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而后为了不和陈子安撞见,阿玉他们又多绕了路。
四天后之后他们才正式抵达上京。
一行人先住在了客栈里,准备后面再找人牙子买院子和商铺。
上京也早就被安排了人,陈子安一进上京城,就被盯上了。
来人过来给阿玉报消息:“陈公子到了上京第一步就是去西市把马儿和马车卖了,现在住在西市一家酒肆里。”
那种地方主要是为了卖酒,提供的一些房间也是给那些醉酒的客人住的,虽然便宜但是环境是真不怎么样。
“昨日看他找了人牙子,可能是想租院子。”
阿玉算了算,陈子安现在手上银钱大概三十两出头,再差的院子都不能租到一年,更何况还要吃喝花销。
他后面肯定得写信回家,或者安排老仆回家。
她想了想,笑得不怀好意,吩咐对方:“他看好院子去衙门签契的路上,看看能不能让他的银子消失,是偷是……抢,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江朔景:表面稳得一批,其实是个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