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冯珍珠满脸喜色,将牙膏挤到牙刷上,递给伍彩云,语气更加真诚:“我的牙膏也快用完了,回头去镇上买牙膏,到时候我多买一管给你。”

“那我不客气了,到时候你约上东明哥来一起来找我。”

伍彩云不再理她,含进一口清水,吐到水沟里,又含进一口,蹲在水沟上的石板上刷牙。冯珍珠脆生生答应,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识趣地进了灶间,帮着伍大娘烧火。

刷完牙,冲洗干净嘴里的泡沫,伍彩云拿过脸盘,走到灶间舀水,瞧见冯珍珠拿钥匙打碗柜的门,心里极度不爽,凭什么伍家的钥匙给她保管。

闷声洗完脸回到房里,习惯性找护肤品,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擦脸的东西,能用的东西只有三样:镜子,梳子,哈喇油。

原主,果真天生丽质。

灶间飘来一阵红薯香味,伍彩云抽动鼻翼,惊讶地发现她不但能闻到红薯味,还能闻出来烟火味是烧的稻草混杂着高粱秆子,她试着走近一些,闭上眼仔细地闻,甚至能闻出冬瓜,鸡毛菜,豆面。

难道是昨晚闻过双粮酒的原因?伍彩云记得清楚,昨天早上,她的鼻子是正常的。按耐心中的激动,她走进灶间,淡淡地瞟了眼饭桌。

一碗咸冬瓜皮,大盆青菜豆面汤,大铁锅里贴着红薯杂粮饼,正冒着热气儿。

让她更兴奋的是,隔着饭菜味,竟然能闻到冯珍珠身上的雪花膏味。

原主是资本家的小姐,用哈喇油,管家的孙女用雪花膏。

原书里写过,冯珍珠打小也是娇养的,村的女孩除了原主和她没上过工,其他姑娘十五岁都上工了,除了上工还要上堤。

原主老来女,被捧在手心很正常,冯珍珠清秀,小家碧玉型,排行老二,被家里人供着还能用上雪花膏,哥嫂还没意见,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彩云,想什么呢?吃完饭赶紧去粮站上班去。”伍大娘端上一小筐红薯杂粮饼,打断了她的思绪,伍彩云赶忙掩饰地笑道:“知道啦。”

饭菜全部做好了,东方才露一丝儿鱼白,夏天夜短,伍彩云估摸着时间,应该不到六点。

伍家人陆续出来。

洗脸的,刷牙的,全都挤在后门。

家里人多热闹也杂乱,伍彩云无比怀念前世自己独居的一室一厅。

匆忙吃过早饭,太阳冒小半个头,她找了一顶草帽戴上,出了门。

芦花村地处偏南,以种水稻为主。

水稻种植两季,每年由公社统一交公粮到镇上的粮管所,交公粮在三伏天,是一年之中最热的一段时间,伍彩云是粮站的记账员,工作倒也轻松。

芦花村离镇里,大约需要走三十分钟左右,绕过乡间小路走到公路,视野顿时开阔。公路两边种有桐树,有柳树,坡下延延曲曲的水稻田里,挂满浆的稻穗半低头。

树下杂草丛生,不知名的小花,红的紫的,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展开花瓣。

田野间,有人点火烧晒的半干的杂草,一股好闻的草木味弥漫鼻尖。

顺着碎石子公路走一刻钟,就到了公社,隔壁是派出所。

三米高的白墙上,贴着各式标标,大门处红色的五角星格外闪亮。

再往前棉花站,供销社,农机所……粮管所地处略偏僻,紧邻公路。

铁栅栏大门固定在两侧,上头挂着生了老锈锁,像是很久没有关过。

大门外两层楼房,用来供应米粮谷糖,菜籽油等。

小小的粮站,里头却很大。

大门两边是职工生活区,中间三米五的瓦房才是粮食储存的地方,类似的通风的高屋大约有八间。

中间大晒场里,职工们来来往往,向外搬运需要晾晒的谷子。员工临时宿舍在最里面,伍彩云不得不从晒场走过去,有人给她打招呼:“伍彩云,听说你病了?”

“嗯。今天刚好,赶紧来了。”又要撒谎!伍彩云勾起嘴角,揭下草帽,露出光洁的额头。男职工们齐齐地看向她,有人肩膀上还扛着麻袋,平时他们喜欢看伍彩云,只是今天她有些变化,哪里变化不知道。

眼睛看到的是,头发扎的随意,中分处掉落一丝发,低发尾用格子手帕系结,显得温婉又耀眼。

伍彩云在众人在目光中,不紧不慢地向宿舍走。身后传来不悦的女声:“看什么看,人家都走远了,小张,今天出仓库了多少袋谷?”

小张回过眼神,随口报一个数字,又望了一眼远处的背影,嬉笑道:“咱们看看不行啊,人家正主都没意见,刘霞你急啥哟。”

“呸,我都结过婚了,能急什么?有她在,你们做事都不在心上。”刘霞恨恨地说道,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霞姐脾气大呢,是不是昨晚孙站长没招呼好你。”另一个已婚男职工开起玩笑。刘霞脸不红心不跳,怼了回去:“小陈,你媳妇还等着时粮站呢,还不好好表现。”

小陈顿时不说话了,蹲下身解开麻袋,谷子铺了一地。

粮站除了双职工家庭,其他全是半边户,男人铁饭碗女人在家务农。

刘霞是站长的媳妇,有门路托关系进了站做临时工,算是双职工家庭。刘霞见大伙闷声干活不做声了,拿起账本,眼光瞟了一眼伍彩云的背影,暗自嘀咕:“狐狸精。”

员工宿舍有两排上下两层,左边住男职工右边女职工,中间是通道,前方公共厕所。

粮站有食堂,宿舍也可以生炉子做饭。

伍彩云走到右边最里面的一间,掏出帆布包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屋子陈设简单,一张单人钢丝床,桌子椅子,洗脸架,还有不知道哪打捡的半旧衣柜。角落里放有小炉,估计平时用来烧水热饭的。

刚把手抄本放进抽屉里,身后传来敲门声。伍彩云记得清楚,门是开着的。扭头一看,李岩站在门边,扣起食指“哒哒哒“地又敲了三下。

伍彩云被定格,靠在桌子边上傻了眼。

李岩嘴角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好,我叫李岩,你的新同事。”半敞衬衣,露出背心,整齐的牙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格外打眼。

原书里,李岩转业回村撬了他爹的饭碗,当上大队书记,怎么跑到粮站了。

真是见了鬼了,自打遇到他没见他笑过,现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笑得不怀好意,莫非他真是奸夫……

“啊啊啊----!”伍彩云捂住耳朵,闭眼跺脚,尖声喊道:“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耳边传来李岩的平静的声音:“我也要喊人了。”

伍彩云猛然睁开眼,柳眉倒竖,眼底有一丝不解:“你喊人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