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九老两口在世时,冯珍珠时常来伍家,两老的走后,她几乎每天都来伍家。
杨菊美当她是亲妹子,啥事都不瞒她。
她瞥了眼伍彩云,心中极不爽快。
小姑看珍珠不顺眼不说,话里话外意思,差点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孝顺。她今天不知道抽了啥筯,挑拨大娘对珍珠发难,以后家里还有安宁不?
杨菊美面带愠意:“彩云,咱们做晚辈的孝敬大娘是应该的,今天的事你也别怪珍珠,她在咱家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要是有她那份心,我也当她是亲妹子。”
冯珍珠反应极快,小意赔笑:“我也当大娘是亲妈一样,本就应该孝敬着,只是李岩,彩云你不记得了?他小时候可欺负死你了。”
周红芝嫁进来晚,对伍家的事还没冯珍珠清楚,她抚着微圆的肚子,顺着冯珍珠的话,笑着扯开刚才火药味十足的气氛,好奇地问咋回事。
杨菊美将她按下坐着,才绘声绘色说起李岩。
口气和伍巧云一个样:“那边姓李的都不是好东西,听说张家和李家不对付,彩云,以后你嫁给东明,可别搭理姓李的。”
越讲越上劲,她将陈年芝麻谷子的往事,全抖了出来。
“大姐嫁到耿家后,彩云跟着去玩,李岩那小子带着村里的小混子拦着彩云,说要彩云长大后嫁给他。你们说说,他是个好东西吗?”
“彩云骂了他,他楸彩云的小辫捉弄她。过年过节去大姐家,彩云躲他躲不过,后来有一次,彩云气不过趁他不备,把他推到茅坑里。李岩他妈找上大姐家不依不饶骂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彩云再也没……”
不知道为什么,伍彩云很想笑。
李岩那张冷脸,小时候被原主推到茅坑里,那会他是啥表情?
她轻咳一声,掩住鼻子,瓮声瓮气:“还让不让人吃饭的,茅坑又不香。”
农村的茅坑,冬天还好,夏天的味道让人想到就吃不下饭。
杨菊美收了声,转头看向她男人,用眼神示意他出面说说自家妹子,伍定堂刚组织好语言,正要张嘴。
周红芝突然起身冲出后门,倚着墙在水沟边“哇哇哇”地干呕,她怀胎三个月,孕吐刚好些,想到茅坑,实在忍不住。
冯珍珠转身进了灶间,倒了半杯温水,伍彩云挡在前面,笑盈盈地接过她手中的搪瓷缸,走到后门,轻拍周红芝的后背:“三嫂,我觉得你怀的是男孩呢。”
周兰芝一脸不信,张大嘴问:“真的?珍珠也说我怀的是男娃。”伍家大房生了两男,二房也生了一男,只有她生了女娃,多年没怀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心里忐忑是男是女。
大房生的早,没赶上计划生育政策,而她头胎是女娃,按政策还能再要一个。
“嗯。”伍彩云眨巴眼,认真地点头,扭头吩咐冯珍珠:“珍珠姐姐,麻烦去拿条毛巾来。”
你不是喜欢做牛做马吗,做个够嘛。
伍彩云俏皮的表情,周红芝看在眼里,心中羡慕。
要是生个女娃,能有小姑子般的容貌,要不要儿子也无所谓了。
冯珍珠略停顿几秒,还是拿了毛巾,伍彩云顺手接过递给周红芝,又递上水。对一边呆站的冯珍珠笑了一下:“谢谢啊,可不许走哟,留下来一起吃饭。”
平时,冯珍珠在伍家吃饭很正常,就像在自个家一样,被伍彩云一说,无形中她成了外人。她的话热情又客气,还有一种让人不容拒绝的意味。
冯珍珠就像吞一只苍蝇难受,午饭吃的不是滋味。
吃过饭,伍彩云总算清静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伍家的正门正对着生产队的田地,门口大晒场,右边一棵大槐树。
两进的房屋,黑瓦翘檐,厚砖墙壁,半尺高的门槛磨的蹭亮。
堂屋里暗红色八仙桌和香案,太师椅整齐地摆放在两侧,堂屋正中央挂着中堂对联,上方挂红色五角星。
六间房,原主的房靠近后门,伍彩云推开房门,半旧梨花木大床,虽然缺失雕花围栏,手摸上去却是润滑之极,极富年代感。双门柜和摆放在床头厚重箱子,多年没刷桐油的缘故,显得古朴。
木箱上放着一面粉红塑料小镜子,伍彩云坐到床边,随手拿起镜子,原书里形容原主是花瓶,她倒是要看看“花瓶”到底长啥样。
镜子里的脸,让她抽了一口冷气。
勾起手指,把玩着油光发亮发辫,顺着发辫抚上脸颊,皮肤白腻柔滑,整体犹如盛开的莲花,眉眼中却带一丝桃花的娇俏,玫瑰色嘴唇像滴了蜜,散发光泽。
伍彩云微微上扬眉角,对着镜子不敢直视,果然是一张惑主的脸。
上辈子做梦都想拥有的脸,穿书后竟然得到了,她再一次感谢老天和原主,成全了她对女人所有的幻想。
“彩云!”伍大娘端着一碗米汤进了屋,吓得伍彩云赶紧放下手中的镜子,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碗,有些不解:“大娘,刚吃过饭,咋又喝米汤。”
伍大娘故意板脸:“中午不歇息,教你打算盘,一碗米汤撑一下午。”
“嗯。”你说啥就是啥,不就是打算盘嘛,心算都会算盘不小事一碟,伍彩云沿着碗边吹了一口气,小口小口地喝。
略微烫口的米汤,上面一层米油,喝的时候觉得热,喝完一口又清爽又解渴。
伍大娘瞧着她听话,话也多也起来:“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喝羊奶,后来没羊奶喝,全靠米油汤养着,到老了脸还嫩着。”
哪有那么神奇,不过是基因和心态而已。
有钱的人家挑媳妇,身段脸盘子都要挑,财善婆嫁到伍家的时候正是正红火的时候,吃喝不愁老人家是大户人家出身又会保养。
家道中落后,二儿伍安九宁可自己少吃,也要供着老娘各种点心饼干。二孙子在外读书工作后,每月给家里寄五块钱,相当于六七十年代农家一个月的伙食费。
伍彩云一口气喝下剩下的米汤,举起碗露出得意的神情,语气欢快:“大娘,以后您还给我煮米汤,等我八十岁的时候,别人都喊小妖精好不好?
“咋像变了一个人,我去洗碗一会你来我房里打算盘。”伍大娘一怔,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她要拿过碗,伍彩云把碗护在胸前,笑弯了眉眼,脆生生地说:“我去洗碗,马上来。”
伍大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伍彩云又拿起镜子,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长得好看就是好,做鬼脸都风情万种哇。
喜滋滋地放下镜子,端着空碗进灶间,拿起丝瓜络里里外外刷洗干净。老灶间大,很干净整洁,锅碗瓢盆物件刷得锃亮,伍彩云目光落在柜门锁上,眼底的温度沉了下去。
伍家的钥匙得想办法从冯珍珠那里要回来,她转过目光,轻盈地走进伍大娘的房间,屋子不大,一张床,三口箱子叠在墙角,墙上挂着伟人画像。
空气里有极淡的檀香和硫磺混杂的味,伍彩云微抽动小巧的鼻翼,在最上面的箱子上看到一盒火柴。
“彩云,来。”伍大娘已经搬开最上的箱子,第二口箱子似乎很沉,伍彩云赶忙上前,两人合力抬出箱子。
伍大娘蹲下身子,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捏出最长的铜钥匙,“咔嚓”一声打开黄铜锁,箱子分两层,上层的杂物用牛皮纸包裹的紧紧的。
伍大娘小心翼翼地拿开杂物,揭开底部隔层,小珠紫檀算盘静静地躺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