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家居服外面穿了件宽松的杏色针织衫,露出锁骨与些许胸肌,打扮休闲的顾泽走回了客厅。这会儿的他少了两分镜头前的精致,多了些雄性气质的费洛蒙。
“秋秋,久等了。……秋秋?”
“快点来喝!来陪我喝!”
夏秋兴致高昂,高昂得有些不正常。她先是跑到顾泽面前把顾泽拉到沙发上,接着往顾泽手里塞了个倒满了酒的杯子。
见顾泽没喝,夏秋拧起眉头:“快喝啊?很好喝的!我尝过了!”
望着茶几上那一堆被打开了瓶盖儿的洋酒,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顾泽心头升起。不过他还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辛辣与怪异刺-激的味道席卷了顾泽的整个口腔。他的鼻子还来不及辨识酒液中的香气,味蕾就被搅和得一塌糊涂——夏秋胡乱调和而成的这杯“鸡尾酒”里掺杂了太多烈酒,味道非常奇怪。可要说完全不能喝吧,那倒也不是。
指着被呛了一下的顾泽爆笑出声,夏秋笑得捂住了肚子,笑得在长毛地毯上滚了两圈,甚至笑出了眼泪。
顾泽没生气。他只是把杯子放到一边,随后把夏秋从地毯上扶起来,让她靠着沙发坐好。
“秋秋,出什么事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盖住夏秋眼睛的乱发,帮她把零落下来的额发顺到耳后。烫热的拇指抹掉了夏秋眼角泌出的一点点泪水。
“没什么呀。”
故作轻松地说着,被顾泽手指不经意间擦过的脸颊与耳朵却是烧了起来。夏秋鼻子酸得厉害,她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里的哭腔。
“你说谎。”
夏秋浑身一抖。
被顾泽斩钉截铁地拆穿了谎言,对上顾泽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睛,她有种自己被剥干净了所有遮掩的错觉。
她尴尬,她羞窘,她手足无措,她挪开目光不敢再与顾泽对视。
她闭上眼。
眼泪却因为她闭上眼的这个动作,从她的眼角蜿蜒下来。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我……”
夏秋哽咽。
如果说之前占据夏秋心思的,大部分还是理性的思考。那在看到霍江的短信与未接来电之后,浮现在夏秋心头的,就是她和霍江一起度过的两年。
其实两人也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时光。至少对于夏秋来说,那些曾经是幸福的时光。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夏秋才会在看到霍江的短信与未接来电之后想起那些对自己来说很甜蜜的一刻。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霍江也对她嘘寒问暖过。热恋期里霍江也总是主动打视频电话来和她聊天,两人经常一边视频一边各做各的PPT。
而现在,霍江打电话给她、发短信给她都是为了堵她的嘴。
回忆起霍江与劈腿对象的那些交谈,夏秋一阵阵悚然:霍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轨的?出-轨后的他是怎么看待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傻傻地听他话、乖乖等他回来的自己的?还有那些她认为甜蜜的瞬间,那些她认为幸福的时光……那些时刻在霍江眼里又是什么模样?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是钝刀子割肉,疼得夏秋这样的大心脏都无法承受。
“……”
沉默着抱住哭到发抖的夏秋的肩膀,顾泽大致已经猜到了什么——凡是秋秋身边的人,他都有一定的了解。至于对方见没见过他、认不认识他两说。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能让秋秋这么伤心的人不多,而其中嫌疑最大的,无疑是那个对秋秋的爱只有两厘米,却还对秋秋求了婚的○○(不堪入目的脏话)。
“没事的。会没事的。”
口吻温柔地像能滴出水来,顾泽轻声在夏秋耳边哄着。
“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我打包票。”
他就是那“下一个”,他当然能为自己打包票。
——他和秋秋错过了很多次。
第一次是因为上学时的他太蠢,为了一些无谓的自尊心、无聊的面子弄丢了秋秋。
第二次是因为他人在国外,被某个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第二面的爽朗混蛋趁虚而入夺走了秋秋,逼得他只能继续给秋秋当“闺蜜”。
第三次就是这个姓霍的程咬金——就在他计划着对秋秋告白,以脱离“闺蜜”与“竹马”身份的当口,秋秋去和这程咬金相了亲。并且两人因为谈得来,当天就在介绍人的撮合下成了男女朋友。
听到这噩耗的瞬间,顾泽幽怨得想化身为贞子,去诅咒那姓霍的玩意儿。可是再想到自己上学时干的那些蠢事……在秋秋的身边却不被秋秋当男性看待,只能怀揣着对秋秋的感情在距离秋秋最近的看着她与其他人在一起,他觉得这就是他那时犯浑理应受到的报应。
人是有学习能力的。
他吃了那么多堑,再蠢也长了记性。
他绝对不会再让秋秋有机会去找别人,找他以外的人。就从现在开始。
“我们秋秋这么好,更好的人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噗嗤……”
夏秋在顾泽的怀里笑出声来,结果这一笑,她的眼泪反而流得更多了。
一般人安慰闺蜜朋友,不都会说闺蜜朋友值得更好的人吗?小泽怎么说得像是已经看到那个“更好的人”?
“可是小泽啊,酒席怎么办?婚纱照怎么办?还有蜜月……”
就算“更好的人”在路上了,用上八倍速来见她了,也不可能赶得上她已经订好了的婚纱照、酒席与蜜月旅行。
先是啜泣,跟着越哭越大声。在顾泽怀里,夏秋总算能够肆无忌惮地哭出来。哪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也不觉得丢人。
“小泽哇……呜呜呜婚纱照、酒席、蜜月旅行都定好了。我一个人去退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笑话……小泽你一定要陪我去嗷嗷……”
想到自己在被人嘲笑之外还很有可能要平白无故损失好几万块钱,肉疼的夏秋哭得更惨了。
顾泽一点儿没嫌弃涨红了脸嚎啕大哭的夏秋。他拿过纸手帕来给夏秋擦了一塌糊涂的脸,夏秋也顺着他的手擤了鼻子。这一刻,两人的童年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
小时候,顾泽是那个爱哭鬼,夏秋是打跑所有小坏蛋、保护爱哭鬼的那个小骑士。
原来这双手这么小,这么软。
捏了捏夏秋那比自己小上不止一圈的手,顾泽不无感慨地想:当年夏秋就是用比这还要小的手,保护了他。
夏秋哭得一抽一抽,她的嘴唇亮亮的。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也可能是因为沾到了些眼泪。
顾泽出神了一瞬,下一秒他很自然地想到:尝一尝不就知道是酒是泪了?
夏秋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其中固然有她嘴巴被堵住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被吓呆了。
竹马那张美若天仙到让她说不清是带了些神性还是带了些魔性的脸高清地放大在了她的眼前。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的泪痣,他纤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温热的薄唇抿过她的,他还舔了她一下。那双微微眯细的凤眸里盛着像是浅尝了奶油、果酱,或者是别的什么可口美味后的满意。
头皮发麻。
这股麻意从头皮到后颈,攀向尾椎骨,又爬过脚趾尖。
夏秋忘了怎么喘气,她屏着呼吸,直到闷得背上冒汗这才本能地吸了口气。
老实说顾泽并不想放开夏秋。
可他不过是这么蜻蜓点水地亲了夏秋一下,夏秋就已经是三魂七魄少了一半儿的状态。他怕自己再多用一分力,夏秋能吓得当场和他割袍断义、割席断交。
“好啊。我陪你去。”
松开夏秋的下巴,顾泽轻抚夏秋的眼角,指腹带走残泪。
“不过没必要取消。倒是应该升级一下。”
夏秋还懵着。
顾泽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连起来她就不明白了。
陪她去?去哪里?取消?什么取消?升级又是……?
见呆滞的夏秋光是扫过自己的嘴唇都双颊猛然一红,连脖子和耳朵都烧了起来。顾泽无声轻笑。
看来他也不是全无希望对不对?
“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句话,顾泽十年前就想说出口。结果被他自个儿耽误到了现在。
还好,他终究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最是温柔的人忽然变得比谁都强势,这让夏秋头都不敢抬一下。
她的酒醒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让她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泽说……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很久了……
可是、可是这不对呀!
他怎么能喜欢她呢?他要是喜欢她……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我——”
“嘘。”
纤长的食指按在了夏秋的唇上。顾泽的体温像是往油桶里扔了根火把,让夏秋浑身上下都灼烧起来,烫得发抖。
“先不要拒绝。”
“梦……对,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了。”
顾泽的声音犹如海妖在夏秋耳边唱歌。
“秋秋,你现在是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既然是不真实的,你又何必去抗拒它呢?只要等你睡醒,梦就会自然醒了。不是吗?”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夏秋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放松了些。
狡黠在顾泽眼中闪过。
“那秋秋,梦都梦了……不如你仔细想想要不要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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