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相思

不过他也有个条件,就是希望聂青禾能把她的高档洗发膏、彩妆、护肤品等产品,也放到花想容的铺子里去卖。

具体合作方式,他欢迎聂青禾回头去铺子里细谈,肯定会有一个让彼此都满意的模式。

聂青禾答应了,会找时间去花想容。

之前她需要花朵的时候,让林钱两位掌柜去和花想容谈,结果谈下来的数量有限,哪怕就是大掌柜去那也不能尽数满足她的需求。这自然也是花想容的盘算,他们想和聂青禾合作,但是又不想被柳记拿捏。

聂青禾不知道他们几家之间的那些纠葛,她只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既然有人愿意做代理,那当然好啊。

今日是第二堂课,教她们如何给自己化妆。她建议小姐们每个人带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自己学不会丫头学会也一样,反正回去都是给她们化。

大家正说好呢,谁知道秦宝莲来了一句“学化妆当然是自己学有意思啊,自己会化才有成就感嘛”,她这么一说倒像是挤兑人,柳馨儿就也算了,不想显得自己手笨一样。

她俩不带丫头,其他几个也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赵美云柔声细语道:“那我……我可学不会,我还是带香儿吧。”

她半点不怕人家笑话自己手拙,也不和人家攀比非得怎么样,反正她就是来学化妆的,香儿学会也一样。

看她先探路,其他也有两个小姐说叫丫头上来的,她们也学得慢,想让丫头帮忙。

秦宝莲翻了个白眼,“出息!”

聂青禾不想让这些富家小姐们整天吵吵,就拍拍手让那三个丫头一起上来,她直接点的名字。

柳馨儿跟旁边的小姐夸聂青禾,“聂姑娘记性真好,才见一面的人,她就都记住了。”

赵美云没说话,却主动点点头,是呢是呢,第一次见面,不但记住我了,还记住我们香儿了呢。

丫头们来了以后,都跪在小姐脚下。

聂青禾看着不得劲,就让她们搬凳子来坐,可丫头们却不敢和小姐们平起平坐。

聂青禾:“你们站着太高,影响我视线了,会妨碍我讲课的思路。都坐下。”

柳馨儿就让她们搬矮一点的凳子坐在旁边,她们这才去坐了。

聂青禾已经教过她们分析自己的脸、做分区,然后练习手法等,让她们实际操作试试。她则陪伴半个时辰,现场指导她们。

这时候珍珠跑上来跟她说温娘子来了。

聂青禾有点意外,没想到温娘子会亲自过来,按照铺子的规格,请她去二楼雅间坐。

温娘子身材窈窕,衣着素雅,发型发饰都简约低调,妆容得体,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却又看不出具体年纪,相貌不十分出众,胜在气质优雅淡然,让人见之忘俗。

是个美人了。

聂青禾请她入座,“温娘子可是有什么指教?”

温娘子自从进来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聂青禾。

虽然她一直没正面接触过聂青禾,却一直都关注着,早就听说柳记来了个小丫头给人梳妆打扮,不但发型新颖,而且还会妆面。

以前她并没有把聂青禾放在眼里,毕竟城内这么多插戴婆,也没有一个能和她抗衡的。

可随着聂青禾的实力提升,先是知府夫人当众夸她,尤其廖娘子那一次抛出橄榄枝聂青禾却拒绝了,温娘子知道以后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小丫头有天赋,可以收为己用,多培养几年就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接管梳妆楼。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也没有子女,梳妆楼何去何从还难说。

一方面又觉得小丫头有些目中无人,居然瞧不上梳妆楼,也太自大没有斤两了。

只要金台城的贵人们不光顾她的生意,那么不管她卖多少发网、高档洗发膏,也还是上不得台面。

她也试探过那些贵人们,她们都表示不会舍弃梳妆楼,不会选择聂青禾的。就连聂青禾的老东家柳家大娘子也明确说过不过是个小打小闹的小丫头,三小姐她们也不会找她梳妆的。

可事情就在金虎娘子去她那里梳妆之后开始改变了,她把通判娘子带给聂青禾,通判娘子开始上门。柳三小姐又找了聂青禾,现在她都上门学梳妆,那其他的富家小姐们还能坐得住?。

这两人一个带动了妇人圈子,一个带动了小姐圈子,如今她们都开始去聂青禾那里学化妆了。

温娘子就有些焦虑了。她发现聂青禾比她更有创造力,不但能梳出新的从没见过的发型,也能化大家都不会的妆容。

唯一还算庆幸的是,小丫头停了上门梳妆的服务,不会跟梳妆楼抢生意。她甚至一下子就领会到聂青禾不出妆、提高梳头插戴的价格是给梳妆楼示好。

另外,小丫头那里人手不够,只有俩帮手,就算上门梳妆的人再多她们服务的人也有限,赚钱自然也有限。

温娘子又好奇这到底是小丫头故意的,还是不会经营?为什么不多请几个人?

诸多问题在脑子里盘旋不去,只听别人说总归没有具体的印象,所以温娘子上门了。

她微微颔首,问道:“你喜欢梳妆?”

聂青禾点点头,“还行。”

温娘子:“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想去梳妆楼,却来柳记?”一群大老爷们的地盘,有什么好呆的?

聂青禾笑道:“我是冲着大掌柜来的。大掌柜为人和善,对伙计们也多有回护,对我爹和大哥也很好。”

温娘子挑了挑眉梢,唇角撇了一下,“难道我不和善吗?我也从来不打骂别人。”

聂青禾:“还请娘子见谅,毕竟我在此之前也不认识娘子。贸然去谋差事,也不合适。”

温娘子接受了这样的说辞,又问了几个自己疑惑的,比如为何不出妆了,为何不多招几个女孩子帮忙等等。

聂青禾:“其实我本来就没想到一直梳妆的,梳妆只是一个开始,最主要的还是教会大家自己化妆,然后卖彩妆给她们。”

温娘子想了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确比自己会赚钱。可如果这样的话,小丫头就是个商人,不是个手艺人,更不是自己追求的那种雅艺人。这么说难道小丫头和柳如归是一类人?温娘子想得有些憋气。

难道是自己不配吗?

“之前廖娘子邀请你来梳妆楼,你拒绝了。”

聂青禾笑得眉眼弯弯的,“温娘子千万不要介意,我只是对自己要做什么有很清楚地定位,不只是梳妆楼不去,别的地方我也不去的。黄掌柜和花想容也问过我的。”

在她彩妆做出来的时候,花想容的掌柜也接触过她,问她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给的钱比在柳记更多。

聂青禾自然也是婉拒。

温娘子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生气,只是她觉得自己和聂青禾应该算同类人,自己对聂青禾也应该有一种吸引力才对,没想到并没有。

“你这里缺人手,不如我送两个巧手小女孩子给你,你略加调/教就堪用。”她顿了顿,至少比你那两个笨拙的丫头好得多。

聂青禾:“多谢娘子,不过还是不用了。倒是如果娘子想学化妆技巧,可以让灵巧的小女孩子过来。她们可以学全套,从洁面到修眉、化妆、调色等等,一个人包会也只需要十两银子。”

温娘子挑眉,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眼神,这丫头可以啊,不露锋芒却绵里藏针,这也是自己想要的!

反正她想和聂青禾扯上关系。

自己的梳妆楼这么多年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一直不温不火的,如果这个丫头肯去,自己立刻就交给她管。可她既然拒绝,那就让女孩子过来学化妆吧。

这样也可以为梳妆楼增添一些新的内容,她笑道:“你不怕我学会了,抢你生意?”

聂青禾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我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学会梳妆呢。”她俏皮地笑起来,“所有女人都爱美,那不都得来买我的彩妆吗?我们后续还会推出更好的护肤品、美容品,可以祛斑美白呢。”

温娘子:……这丫头,见缝插针地让人买她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个商人无疑了!

她故意道:“我学会了,也未必买你的香粉和胭脂,花想容也有呢。”

聂青禾笑微微的,“娘子,花想容以前的种类没有我多,颜色没有我全,也没有我的好用呀,今天他们赵老板也说要跟我拿货。大家都是商人,商人就要互通有无嘛。”

温娘子:……果然是个商人,满身铜臭!就真会做生意,真想把梳妆楼交给她!

温娘子是个干脆利索的,跟聂青禾谈妥了,回去就把三个九岁的女孩子打发过来。她要求她们跟着聂青禾的美妆班学梳头插戴加化妆修眉,一个人十两银子。

望着眼前五个一般高矮、一般清秀、一般笑眯眯的女孩子,聂青禾有点说不出话。

“聂姑娘,我们三个是三胞胎,我叫大双儿,我妹妹叫双双,小妹叫小双儿。”为首的女孩子声音清脆,银铃一般。

聂青禾:“…………”这年头还能见到三胞胎女孩子,着实不容易。毕竟这时候医疗不发达,双胞胎都不容易存活,更别说三胞胎了。

她就把三个女孩子安排在楼上,让她们跟着学。只是她们受了温娘子叮嘱,要一整天都呆在这里,晚上聂青禾下工她们再回家。

聂青禾也没异议,毕竟人家还自备伙食费了呢。

这日上完美妆课,聂青禾跟洛娘子感慨,“那位赵小姐真是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

虽然柳三小姐名气大,秦宝莲脾气大,但是在聂青禾看来反而是那个赵美云更有看头。化完妆以后,赵美云就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真的是静如娴花照水,但是又不是呆呆的木头美人,颇有灵气。

虽然她看似手拙,但是却不至于让人嘲笑,她看似单纯却又情商很高,反正和她相处就会很舒服。

赵美云给人的那种舒服,不是柳馨儿那种刻意作出来的感觉能比的。

洛娘子把笔插在发髻上,捏了捏聂青禾的脸蛋,“我瞧着还是你最美。”

聂青禾把脸颊鼓起来,就把洛娘子的手指滑下去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姐姐,我家的房子再晾几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洛娘子搓搓手:“我可期待你们赶紧搬过来了,咱们好暖房啊。”

珍珠和杜玉兰也凑过来,“那房子我们去看过,收拾得真好看。”

聂青禾:“那暖房的话,大家都得去吧?”

她们都点点头,说肯定去的,来顺听见了也插一句,“聂姑娘难道你不想请我们吗?那我们可要伤心啦。”

这时候有人来买发网和洗发膏,珍珠和杜玉兰过去招呼。

聂青禾就问洛娘子,“贺驭……什么时候回来啊?”

洛娘子抿着笑,“你想他啦?”

聂青禾立刻否认:“哪有!那他出了力,暖房总得请他吧。”

洛娘子:“兴许你多想想他,他就早点回来了呢。”

聂青禾的脸红了,嘴硬道:“我就想了怎么的呢?他是我救命恩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每天想多少遍都不算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早晚都要祷告老天,让老天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说完她双手合十祷告一下,又对洛娘子道:“反正也不是只有我这样,对救命恩人都得这样!”

洛娘子被她逗得笑得不行,觉得贺驭没白患得患失睡不着觉。

晋西北,甘台山

山风冷肃,黄叶纷飞。

贺驭一身大红飞鱼服,山风猎猎飞卷着他的衣摆。他手里的雁翎刀被血染红,滴答滴答在地上蜿蜒出一片血流。

他雪颜乌发,俊容冷酷无情,视线扫过地上的死人如看蝼蚁一样,没有半点动容。

赵千户呼哧带喘地跑过来,躬身行礼,“大人,强盗头子已经抓了。他们果然和黑矿有勾结,借着挖煤的名义私自挖铜矿,私下铸钱!这可是罪大恶极,带回京城肯定要枭首示众!”

贺驭唇角抿直,冷冷道:“杀了!”

赵千户惊讶地看着他,不解道:“杀了?”这要是押解进京,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这自命黑龙的土匪头子躲在中条山上,盘踞天堑,自以为无敌,不是抢劫商户就是劫掠百姓,当地百姓对他们咬牙切齿,可惜官府屡绞屡败。这会儿居然还和黑矿勾结,私铸铜钱盗窃国库,那不得押解上京让陛下高兴一下?

贺驭垂下眼睫,眼尾如他手里的刀尖一般锋利,睨了赵千户一眼,“不等你进京,这厮要么被人杀掉,要么被人救走。甚至有人上书他已被朝廷招安,愿意归顺朝廷戴罪立功,你怎么办?”

赵千户愣了一下。

这,这谁他娘敢……

贺驭轻哼,没再说话,转身径直下山,“杀了他。我要即刻回京复命,还有要事需回金台城。”

赵千户:要事?什么要事比这天大的功劳还重要?现在朝廷紧缺铜矿铸钱,他们发现这等大矿,那可是龙颜大悦的好事,怎么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

等等,晋南是谁的地盘?就算挂着羊头卖狗肉,用煤矿的掩护挖铜矿,那也不可能逃过那位的眼线吧?现下那位奉旨入京,晋南空虚,贺大人趁虚而入,调动外地卫所三个千户直接把盘踞了十年绞杀不灭的黑龙老巢给灭了。

赵千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把人给得罪狠了?

妈呀,这辈子以后都不来晋南了!

赵千户追着贺驭,跑得比兔子还快。

贺驭却没让他跟自己一起走,宰了强盗大头子以后,他让赵千户留在晋南跟当地卫所交接煤矿和铜矿事宜。他们顺便把聂家三口所在的黑矿也拔了,里面被拐来的黑矿工自然也得安置遣返。

这些让赵千户去办等于把功劳送给他,赵千户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莫不从命。

贺驭则带着阿二和几个随从,快马加鞭直奔京师。

他们在香山驿休整的时候,驿丞给贺驭送上了金台城来的书信。

阿大大体知道他们的方向,但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就把洛娘子的信送到这里来。

贺驭看到信还一怔,按说阿大知道他出来办事,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给他寄信,他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把信拆了。

阿二跟在他身后,见他扫了一眼俊颜就冷冰冰的,就知道信里肯定有事儿。

贺驭看完信,表情愈发冷冽,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二破天荒地主动关心了一句,“公子,回金台吗?”

他断定公子定然恨不得插翅回到金台城。

只是他们必须回京复命,且过几天就是公子母亲祭日,公子必然不会缺席的。

贺驭缓缓道:“先回京城。”

表姐只是说柳家大娘子想为柳徵求娶青禾,却还没开口。

最关键的是,贺驭笃定青禾不会答应,她怎么可能喜欢柳徵。她连竹马宋清远都不熟了!

这些日子他只要没事的时候就会想她,把他认识她的点点滴滴想了不知道多少遍。

从他那个雨夜将她从泥坑里捞起来,她睁开眼露出惊艳的眼神,拉着他的衣襟擦脸上的泥水,到那个傍晚他陪她回到铺子,漫天的胭脂色笼着他们,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倒影。

她那样专注开心地望着他,他感觉那是像他一样心动的颜色。

他要回京祭拜母亲,告诉她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他要向她的父母提亲,他要和她白头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贺驭:我有两部分,一部分疯狂阴暗,一部分柔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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