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新房(他俩有默契...)

这两日聂青禾集中带杜玉兰出去给新娘子梳妆。

这时候的新娘妆并没有什么麻烦的,相反更简单一些。尤其那些小门小户的新娘子,梳个头插上两三样金银首饰,戴上耳坠子,并没有什么凤冠霞帔戴的。

聂青禾会给她们好好地画了一个新娘妆,略浓,但是不会油腻,香粉和胭脂会把每一个新娘子的皮肤都美化得漂漂亮亮的。

聂青禾教杜玉兰发掘她们美的地方,怎么扬长避短,怎么做到整体和谐等等。

有些人会有点龅牙,但是她眼睛漂亮,有的可能眯眯眼不好看,但是她嘴巴或者下颌线漂亮。哪怕眉眼嘴巴都不出色,聂青禾也能发掘出她独特美丽的地方。

比如有个姑娘虽然五官一般,但是颈线特别优美,标准的天鹅颈。聂青禾也会给她提一些建议,能让人提高自信,发现自己的美丽之处,有什么不好呢?

有钱人家的新娘子那就讲究多了,而且奢侈成风。

新娘子凌晨就起来沐浴,泡得白白嫩嫩的,然后擦上香露。因为要戴凤冠霞帔,所以发型就很简单固定,主要的还是妆容。

对于聂青禾来说,这些都是做熟做惯的,没什么难的。

她抽空就给杜玉兰讲一下,不同门第、不同境况的人家,新娘子妆容有什么区别,侧重什么等等。

杜玉兰学得很认真,虽然不会写字,却能都记在脑子里。

化妆的时候教了不少,来回路上也说了很多,说得两人都口干舌燥的。

下了马车,聂青禾就加快步子往铺子里走,她渴了,想喝一大杯蜂蜜菊花水。

“聂姑娘!”她刚端起自己的盖碗来,就看到郑金氏从隔间走出来,袅袅婷婷地,一派贵妇姿态。

聂青禾咕咚把嘴里的水咽下去,惊讶道:“郑娘子?”

没想到通判娘子真来了,不知道该说是她迫切想要当那个替身,还是贺驭的力量真的好用果然能护住自己居然可以让傲慢的通判娘子纡尊降贵上门学化妆了。

珍珠:“姑娘,郑娘子来了一会儿了,说要跟您学梳妆。”

郑金氏笑得很是和气谦逊,“还请聂姑娘不嫌弃我愚钝,教我一教。”

她虽然受了郑大人叮嘱要对聂青禾客气,只是想到自己亲信的婆子被赶到乡下,就有点怨气,但是也不会发作出来就是。

聂青禾擦了擦嘴,“当然可以。”

她让洛娘子拿价目表给郑金氏看,学梳妆的价格自然要高一些的。

梳头,一个发型一百钱,包会。化妆,适合自己的妆容,一两银子,修眉学不会的话可以来免费修。

能来学梳头化妆的,那都是家里条件相当好的,有这个需要自己时常化妆,或者打发家里丫头来学。针对这些人,价格自然不会太便宜。

聂青禾建议郑金氏带一个手巧些的丫头过来一起学。

郑金氏笑道:“那不是俩人了吗?是不是要交两个人的钱?”

聂青禾:“自然不用。”一边给她介绍,然后引着她往二楼去,那里有专门的贵客招待区域,宽敞舒适。

其实如果她有时间和精力,免费教别人化妆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忙没空应付,收费就能挡住很多只占便宜不付出的人。

郑金氏今儿也带着一个丫头一个婆子来的,都被聂青禾叫上来一起学,能学多少学多少。

她教顾客化妆,可不是教自己的助手,不需要教她们原理,只教画法即可。

郑金氏第一个想学的就是那轻愁淡笼的妆容。

聂青禾轻声地把重点给她们讲一遍,妆容要淡,眉头要轻蹙,眉尾要略垂而尖。眼妆用淡粉色轻扫,眼尾略重,腮红则要浅,若有似无即可,主要是额头、鼻尖、下巴都要扫一层淡粉腮红。

这个妆容要搭配慵懒的发型,看似慵懒无力,实则娇媚风情,还是很考验细节的,妆容浓了显得脏、精明,妆容太淡又营造不出氛围。

聂青禾帮郑金氏把眉毛再略修一下,这样她们自己不用碰眉毛,只需要画即可,捏着眉笔蘸了眉粉,淡扫蛾眉,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儿。

虽然现在的妆容很简单,但是要想学得和聂青禾画得一样好,那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儿。

郑金氏加上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三个人都学,一下午也没全学会。

郑金氏叹了口气,有点气馁,“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啊。我看聂姑娘化妆,就拿刷子简单地这里扫扫,那里刷刷,两刻钟就好了。还以为很容易,结果……真真是隔行如隔山呀。”

聂青禾看了看,“娘子学得不错,再来两次就差不多了。”

郑金氏让婆子付钱,她则跟聂青禾说几句话,“头前儿我那个妈妈不懂事,我已经让她去乡下反省了,冲撞了洛娘子和聂姑娘,实在是抱歉。”

聂青禾笑了笑,“不是娘子本意,娘子已经做了惩戒,我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送郑金氏出去坐马车。

洛娘子望着郑金氏直撇嘴,堂堂通判家的娘子,整天学这些以色侍人的手段,哪里有个正室的做派?不知道还以为是小妾呢。

临上车的时候,郑金氏忍不住问道:“聂姑娘,以后还能邀请你到家去梳妆吗?有时候在外面放不开。”她笑了笑,这是实话,毕竟她化妆的目的不是为了参加妇人之间的筵席,而是讨好郑通判。

聂青禾:“若娘子有需要,提前让人说一声,上门梳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太晚了。”

郑娘子能上门,那自然是晓得了贺驭的厉害,也没人会在通判府对她出言不逊了。

郑金氏:“晓得了。再会啊。”

郑金氏一走,铺子里其他妇人这才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她们里面有人认识郑金氏,知道她是金家的姑娘,嫁给了郑通判做续弦。

“哎呀,这女人啊,嫁得好就是第二次投胎,瞧瞧人家郑娘子。啧啧,真是气派。”

“你们说郑娘子怎么会来聂姑娘这里梳妆?她不是都用梳妆楼吗?”

平时她都是让梳妆楼的梳妆娘去家里伺候,只有要陪知府娘子和同知娘子的时候,才会一起去梳妆楼梳妆打扮,顺便联络感情。

她们有的消息灵通,有的消息不灵通,互相你说你的我猜我的,五花八门的。

反正不管猜测是什么,通判娘子对聂姑娘客客气气的,这个她们亲眼所见的。

“有啥啊,叫我说就是聂姑娘梳妆的手艺好,要是不好那官家娘子能来?”

“对,这是自然的,你看聂姑娘梳妆,真的是神仙手笔,画得我上瘾!”

“我瞧着啊,以后来找聂姑娘的贵人会越来越多喽。聂姑娘一忙,咱们啊怕是没机会再找她化啦。”

“哎呀,轮到我了!”

郑金氏来铺子里化妆,聂青禾没什么感觉,她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管那些弯弯绕,给钱就行。

以前她还寻思走贵人路子卖奢侈品,可现在有黄大销售啊,他手上贵人多,随便卖卖也比她零售强。

工作一忙,赚钱一多,聂青禾的咸鱼秉性又冒出来,很想躺平让销售们养。

申时,聂青禾就去把小力接回来,让他去跟两位掌柜蹭油灯读书,她则和洛娘子继续完善画册。

珍珠和杜玉兰也不走,在那里互相指点梳头化妆修眉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贺驭竟然和阿大一起来了。

这几天洛娘子说他很忙,白天晚上都不见人影呢,不曾想今日突然来了。

聂青禾发现他今儿穿了件靛蓝色的外衫,腰上还挂着那个荷包,晃悠悠的,别提多打眼了。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贺驭抬手摸了摸那个荷包,他用这个荷包装最要紧的印章,出门随身携带,宝贝得很。

洛娘子招呼他,“贺驭,是不是房子有消息了?”

贺驭点点头,“正是来说这事儿的。”

一听房子有消息,聂青禾也来了精神,赶紧拿茶碗给贺驭和阿大倒蜂蜜菊花茶喝。

阿大道了谢,喝掉茶水就去招呼聂小力骑马了。

珍珠和杜玉兰也好奇,碍于贺驭外放的强大气势不敢到他跟前坐,而是在另一边梳妆台那里悄悄听着。

买房子这种大事儿,谁都会好奇的。

贺驭坐在聂青禾对面,一抬眼就撞进她清润的眸子里,仿佛那里有潋滟波光,让他心发慌。

他忙垂下眼睫,看着桌上的茶盏,跟她们说房子的事儿,又忍不住悄悄看她。

自从洛娘子说聂青禾想买院子,他一直帮忙打探的。

一开始先打探洛娘子家周围,果然南边有座小宅子被人订走了,之后他又打探柳记铺子周围,这样方便她来铺子。

柳记铺子后面隔了两条胡同的地方,还真有一座两进的院子,差不多两百两就能买下来,价格算便宜的了。

他瞧着挺好,原想傍晚去铺子跟聂青禾和洛娘子说。结果临时赵千户找他有公务,他只得先去办公,等回来再和她说。

等他回来,不等跟聂青禾说呢,府衙的吏员就匆忙来找他,说那宅子买不得,那是凶宅!

那原是一个外地客商在金台城买的宅子,在这里娶了二房过日子,后来老家婆娘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带着俩兄弟打上门来。双方发生了争吵打斗,生生把二房和儿子打死了。

客商的俩舅子被官府抓走,夜里,他那个发妻就跳院子里的井死了。

那客商又惊又吓得了癔症,不但生意一落千丈,后来也失足掉下河淹死了。

而那院子和客商在金台城的一些生意就落在了二房弟弟的手里,如今那宅子就是他在卖。

起初他急于脱手150两银子就卖,可本地人都知道那房子风水不好,打死了人是凶宅,所以一直卖不掉,他索性就加了价格卖给外地人。正常的话那个地段、那个面积,起码要三百两,他为了好脱手就说自己生意亏了急需拢钱就卖二百两,想骗骗外地人。

这阵子府衙的人正关注贺驭呢,他买房子他们立刻就想他是不是要金屋藏娇,赶紧安排负责房屋买卖的吏员出面,就说偶然间听房产经纪说一位贺公子要买房子,买的还是那有名的凶宅,他就特特地跑来提醒贺大人。

这要是贺驭以后知道那房产经纪用凶宅糊弄他,那他不得迁怒他们?

贺驭自己是无所谓凶宅不凶宅,再凶的宅子有他凶吗?他参加一次战役,不知道杀多少敌人呢。曾经一度惹得敌人阵前喊话,说周军中有一小将不讲武德,切人如切瓜,不尊重对手,拒绝跟他对阵。

可这是帮聂青禾买的宅子,让她住凶宅,贺驭觉得那可太混账了。

那个房屋经纪太混蛋了,居然敢糊弄他!幸亏有人提醒他,否则他给聂青禾买一座凶宅,聂青禾可能因为大度礼貌不会责怪他,那表姐不得嘲笑他一辈子?

万一因此得罪了聂家和聂青禾,那他……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小时候逃走的路上遇到老虎都没这么怕。

没了那座宅子,他得继续找,另外打探了两处,位置都比较偏,在城墙根要出城了,他就放弃了。

还有一处在城西,可以典房,但是跟她那个竹马一个坊,挨着有点近,他下意识就不想聂青禾住过去。

没有合适房源,他寻思要不要自己多花钱管表姐的邻居买下来,让他们说临时发财要搬走,把房子卖给她?

这时候那个府衙吏员又跑来找他,说他知道一处房产,原买家因为有事儿不要了,卖主还有些恼火呢,这会儿听说有人要买,他立刻就想卖掉。吏员知道了就跑去告诉贺驭。

也是巧了,那房子就是洛娘子之前说的在她家前面的那处。

那吏员没告诉贺驭的是,那宅子本来是郑通判打算在外面养外室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取消了主意,还把宅子让出去。沈同知知道以后还特意感谢他,免得贺驭被坑了回头再跑到府衙来问责,那可真是飞来横祸!

这当中有这么多曲折,从贺驭嘴里出来,也就是一句,“可巧有座小院子原买主不要了,就在表姐家前面。”

洛娘子忙打断他,“别说了。”

聂青禾不解地看她,为什么不说,她想听啊。贺驭声音很好听,每次她都不由自主地想听他多说两句,可惜这人话少得可怜。

洛娘子笑着看看外面天色,“天还大亮着呢,要不咱去看看?”

贺驭就拿眼看聂青禾,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他眼睛里写满了去看看吧。等聂青禾看他,他又把眼睫垂下去,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干。

聂青禾还想听听什么样呢,如果太大太贵,她可能就不买呢。不过看洛娘子这么积极,她也来了兴致,看房子总是人生一大乐趣啊。

洛娘子让贺驭赶车,她和聂青禾坐马车,让阿大就陪着小力在这里玩吧。

聂青禾跟珍珠、杜玉兰说一声,然后就跟着出去了。

她盘算着位置倒是极好,从铺子过去几乎不用走胡同,直接西大街往南拐上仓前路,那也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虽然没有东西南北大街那么宽敞,但是也铺了青石板,下雨天也不会泥泞。

从第四条胡同往东拐,第二个院子就是了。

贺驭停了马车,看门前槐树旁边有拴马桩就把马拴在那上面,因为时间不久,马车也不用卸。

贺驭上前敲门,一个老苍头前来应门,他是专门负责看宅子的。

空宅没人容易破败,所以一般都会专门雇人住着收拾维护。

聂青禾跟洛娘子一起进去,院门是两扇木板门,很厚实,门洞开间不大,是普通人家的如意门式样,但是进去有半开间大的门楼,可以放一些常用物件。

进了门是一座影壁墙,刷着白灰,已经有大片脱落。往左边走就是院子,靠南墙连着门楼有两间倒座房,不大,可以当客房或者书房。西南角是一个小茅厕间。

北边三间宽敞的正房,青砖黛瓦,位于三阶台阶之上,不怕暴雨倒灌。

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只是茅草屋顶不够结实,大雨天可能会漏,但是可以掀掉重新覆盖瓦片。

院子只有一进,虽然不大,普通人家住住足够的。

当然聂青禾如果真的买了去,还是要修缮过的,厢房要盖瓦片,影壁、院墙、窗槛等也要修补一下,窗户和门要补漆,糊窗纱,还有房间地面也得补一下砖,另外炕、锅灶之类的,估计也得检查收拾一遍。

但是总体来说,这院子很不错!

聂青禾问贺驭:“卖家要多少钱?”

她盘算着自家现在租的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就三间矮矮的正屋,比这个小且矮,还不是全砖瓦的。那院子还没有厢房,小南房还是自己家搭了放柴火的,而且地段也不如这个好。

那都要45两银子。

这个三间宽敞的砖瓦房正屋,估计得七十两银子。再加上四间厢房,还有两间南房,门楼也算半间,院子又宽敞,而且有完整的院墙围起来,而不是用正房当后院墙。

墙根还有现成的树木,南墙外面一棵槐树,可以收槐米,里面一棵桃树,西墙那里有棵枣树,东墙那里则有一棵石榴。

东北角还有一大丛夹竹桃,如今开花正艳丽,好看得很。

这怕不得往一百八十两上走?

贺驭:“150两,直接死契,若是租房子,一年12两。”

相比买房,那租房自然是贵的,租房十来年就能买房。可一般人一下子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所以还是租房的多。

另外买房还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儿,那就是房子卖完以后,卖家来年或者过两年,会突然出现再要一笔钱,所谓的分一笔涨钱。

所以大家卖房子都会想着在房价的基础上再多给点,然后签订死契,以后无论房钱涨跌,都与原主无关。

不过也有那无赖的卖主,瞅着买主没有什么官场势力,哪怕写了死契也会去赖上人家。

这房子是府衙吏员介绍的,那自然不会有这种麻烦,反而会非常干净利索,没有后顾之忧。

洛娘子并没有贵贱的概念,但是盘算一下聂青禾的账目,目前她不到150两银子。

她看向贺驭,“这么贵吗?”

贺驭:“原价要175两,卖主说让二十五给买家修房子,盖瓦片。”

贺驭虽然对房屋价格不了解,但是他做事牢靠认真,不管做什么都会先侦查打探。

就在他前几天找房产经纪的时候,已经跟认识的金台人打听过,还让阿大阿二找不同的房产经纪打听,然后综合一下信息。

除了那坐凶宅比这个便宜,其他的应该不会更便宜了。

他偷觑了聂青禾一眼,看她小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似乎没有嫌弃贵。而他的确有点心虚,还有一处房子没说,既然洛娘子问他就不好再藏着,毕竟那一处是比这里便宜,可是要说他又有点不大乐意,他缓缓道:“倒是还有一处可以典房的,院子比这个小挺多,只有五间,88两。不过那个在城西贤德坊。”

聂青禾看了他一眼,听着他那语气居然有一点委屈是怎么回事?

典房是这时候的一大特色,给了卖家一笔钱,这房子就可以居住,若是不想住了退房可以把钱要回来,房主有钱也可以把房子赎回去,如果一直没钱赎回去,那到期房子就归买主。

等于把房钱一次性给卖家用,买家借住,以后房子归还,钱还能全部拿回来,对买家是很有利的。

不过在城西贤德坊啊,她摇摇头,“那个算了。”虽然典房挺合适,但是宋家就在贤德坊,她才不想去住呢。

她笑道:“这个院子就很好!”

必须得搬家了,现在大哥回家没地住,小力大了也得有自己房间。

至于钱一点都不用担心,洗发膏的销量很稳定,她还让大哥做了一批新货,下个月还有几十两银子入账。

贺驭看她很满意,心里怪舒服的,自己选的她也看中了,这说明他俩有默契,真是件开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