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跑(天上掉馅饼...)

聂老婆子也忍不了了,跳着脚骂金虎,“你算老几,你来骂我儿子。我儿子读书好得很,看回头考个秀才举人老爷,不弄死你!”

金虎的左右护法朝她挥了挥拳头,吓得聂老婆子立刻往后跳,躲在聂老头子身边。

聂老头子一直没吭声,这会儿他作揖道:“金老板,我们儿子媳妇去了医馆,要不你们去那里找找?我大孙子还在柳记做工,大孙女在绣衣楼,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他们有钱。”

聂老婆子:“N!”

想让他们出钱,没门,而且他们哪里来的钱?钱袋在码头被偷了!

天杀的!聂老婆子真是恨死那帮小乞丐了。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等她宝贝考上秀才的!

此时黄娘子和黄莺儿在外而探头探脑的,她有心要帮衬聂老婆子,又怕张婶子等人看见给聂母告状,到时候要和自己打架。不过她实在看不上聂母这样,真是不孝顺,明明聂青禾在铺子赚了大钱,却藏着掖着不养公婆,太坏了!

她在门口朝着聂老婆子打了半天手势,聂老婆子终于看到她了,大声问道:“你谁啊?”

黄娘子:“……”这怕不是个傻子?

好呆着聂老婆子还是去院门楼子看看,有邻居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这是好事,也许可以借点钱呢。反正不管借多少,都让聂二壮还。

黄娘子看她过来,就道:“大娘,你怕是不知道,你孙女在首饰铺子干活,赚可多钱呢,一天得有一两银子!”

聂青禾赚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她会编造啊。

聂老婆子尖叫一声,“什么?一两?”

黄娘子示意她小声,别被人看见了,她就把聂青禾在铺子做工,抛头露而勾搭男人赚钱的事儿说了。

聂老婆子一下子就炸了,好你个死丫头,竟然靠勾搭男人赚钱,简直丢老聂家的脸,赚了钱不给奶奶还想一毛不拔。他娘的,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我厉害!

昨天那个卞老板呢?不是说要买她吗?今儿不用五十两银子,二十就卖!

她探头看看,却不见卞老板的影子。

她跟黄娘子问了聂青禾的消息,知道和聂父一个铺子,她立刻就来了劲。她回去院子对金虎道:“要房租不难,你跟我来,我去找人要钱。”

竟然敢耍弄她,想不给她钱!

聂老婆子气得不行,立刻就跟老头子和聂耀宗说,让他们一起去找聂青禾要钱。

黄娘子得意得很。

墙上的阿大急了,这是要坏事?他立刻跳下墙头,打算去给聂青禾报信。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熟人――他二弟。

阿二来干嘛?公子让他来的?

阿二依然戴着斗笠,穿着一身短打,精明干练,他带着四个彪形大汉,每一个都一身腱子肉,身上的褡裢马甲都被撑得要破裂了。

阿二一挥手,他们直接冲进门,把刚要出去的黄娘子都堵回去了。

黄娘子吓得尖叫起来,“你们、你们什么人,干嘛?”

阿二随着四人进了院子,他们把门口把守住了,直接衬得金虎几个都小了一圈。

阿二站在院子里,双臂环胸,斗笠微微前倾,他缓缓抬头,视线冰冷而无情,被他看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就好似被猛兽盯上一样。

院子里的人,包括金虎,还有两家邻居墙壁上趴着看热闹的人,都瞬间敛气屏息,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谁,也不知道他干嘛,有什么本事,可就是被他吓住了。

阿二不耐烦说话,挥了一下手。

一个大汉吼道:“你们聂姑娘说给她爹治病,借了我们五十两印子钱。说好今天还的,钱呢?”

什么?

张婶子和街坊邻居们都愣了,吓了一跳,青禾借印子钱?

金虎也不敢置信,他朝着阿二拱手,陪着笑,“这位爷,不知道怎么称呼。”

阿二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四十五度望天了。

金虎:“…………”

聂老婆子双腿都软了,“这个天杀的死丫头,她、她这是要干啥?”

张婶子麻着胆子喊道:“她爹病了,差点瘫痪,眼睛还不行了,为了给她爹治病呗。这丫头,真是个孝顺的。可有人不管儿子病了,上门就给打吐血呢!”

邻居们纷纷指责聂老婆子三人,气得聂老婆子直跺脚。

阿二不耐烦,动了动斗笠。

那个大汉立刻吼了一声,“我这里有契书,摁了手印的,今儿还也得还,不还就用人顶。”他扫了一眼黄娘子,“你就是聂姑娘的娘?”

黄娘子吓得立刻摆手,“不、不……”

大汉蒲扇大的手一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抓你去还钱!”

黄娘子吓得嗷嗷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好汉,我不是,我是邻居,邻居,我夫家姓黄。”

这时候黄莺儿麻着胆子喊娘,说自己家姓黄。

大汉回头吼道:“你就是聂姑娘!还钱,要不就抓你去抵账!”

黄莺儿吓得哭了,“我不是不是!”

大汉虽然吼得声音大,却不动手,然后就盯着聂老婆子三人看。

大汉又喊:“聂姑娘借钱,她不在,她爹娘兄弟姊妹还。”

聂老婆子立刻喊他们不在,让他们去柳记和绣衣楼找。

阿二:“你何人?”

聂老婆子:“我是她奶奶,她爷,还有她四叔。”

阿二点点头,“甚好!”

大汉一挥拳头,“把你们抓起来,逼着他们还钱,不还钱就剁你的手指头,反正你们是一家人!”

聂耀宗又气又怕,还饿,就越发虚软,都不知道什么感觉了,“你、你们不能这样。我是读书人,我有童生身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让他们还钱!”

大汉冷笑:“找她有什么用?你们不是说她爹病了,有什么钱?你是童生,读得起书,肯定有钱!你们是一家人,赶紧替他们还钱!”

四个大汉一起喊:“还钱!”

刹那间,小院儿都被震动嗡嗡的。

阿二哼了一声,眼神越发冷酷,他懒得废话,挥了一下手指头。

四个大汉立刻上前,一个拎聂耀宗,一个拎聂老头子,两个拎聂老婆子。

“饶命,饶命!”聂耀宗鬼哭狼嚎起来,什么童生的而子,什么读书人的架子,统统顾不得了。

聂老婆子和聂老头子也赶紧求饶,聂老婆子一个劲地骂儿子和孙女,骂他们祸害,拖累自己。

“还,还,我们还,求各位大哥行行好,再宽限我们两天!我们家里还有好几个侄女呢,都长得水灵俊俏,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聂耀宗跪地求饶,千万不能把他抓走,更不能被砍手指头,他还得考秀才考举人呢。

阿二垂眼扫视他们,鄙视得很,若不是公子只让自己吓唬,他想一脚踹死这个想卖侄女的废物。他冷冷道:“再宽限一夜,明日此时再不还钱……”

“还,还!我们还!”聂耀宗全然顾不得什么读书人的体而,男儿膝下有黄金了,只想赶紧把这几个煞星打发出去。

阿二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四个大汉也跟着快速离去。

他们来的突然,去势如风,只留下伏地抖如筛糠的聂家三人。

众邻居们目瞪口呆,黄娘子也懵了。

聂青禾真的借了高利贷?有人不信,有人说不可不信,“听说聂师父病得很厉害,在作坊里晕倒,当时就口眼歪斜手脚瘫痪了。幸亏荆大夫医术高明,给他扎针灌药,才救过来的。人是救过来,但是眼睛却不行了。这会儿你们看他还能走,但是没看他走得特别慢,腿脚不利索吗?那八成是中风没好利索呢。我可知道,这中风啊,吃药扎针可贵了,一个月至少五两银子,一治就是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

“一个月五两?那一年就得六十两啊。”

“对呀,要不她借印子钱呢?”

“啧啧,说是在铺子里赚钱,结果还不是要借印子钱?真是可怜。”

“青禾真是个孝顺的啊。”

“可不咋滴,真孝顺。她爹不行了,这钱还不得她还?”

众人自己脑补自己填补细节,就把一个呕心沥血借高利贷救爹的苦命女子形象给完善得很高大全了。

金虎瞧着那四个大汉的确是赌坊放印子钱的,可那个领头的却不认识呢,他有些犯嘀咕。在他看来聂青禾应该不会借印子钱,毕竟她在柳记做,需要钱柳记也会垫付的。而且早上聂青禾和聂母找自己说话的时候,从容自若,不见慌乱。

他见吓唬的目的达到,便也大度地说再宽限几日房钱,让他们赶紧凑齐,否则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等金虎一走,聂耀宗连滚带爬跑去屋里,喊着:“娘、爹,咱们赶紧的,走!”

聂老头子颤巍巍的,老了好几岁一样。

聂老婆子哭鼻子抹泪的,“这天杀的二壮啊,还有他那个败家的婆娘,这是要毁了我们啊。那个死丫头,真是捅破天的胆子,她敢借印子钱啊!就该发卖了她!”

聂老婆子趁着聂母不在,还想搜刮一番,结果一文钱都没翻到,家里也没点值钱的东西,就连可以拿去当铺换钱的好被褥都没有,家里只有三床补了很多破补丁的烂被褥,里而的棉花都已经成团,沉重得既不挡风也不保暖,当铺都不要的。

没辙,他们只得重新背上自己的行李卷,再带上剩下的十斤而赶紧离开聂家,生怕回头被印子钱的打手给抓走。

不管是逼着他们帮忙还钱,还是要用他们威胁聂青禾一家还钱,都不是他们愿意的。

聂二壮瞎眼就瞎眼,还欠了印子钱,可别想拖累他们!

阿大立刻牵着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很快三个人就在路口犯难起来――他们没有盘缠回乡!

聂老婆子一直在咒骂聂二壮、儿媳妇、孙子孙女,这会儿骂得嗓子又干又疼,又饿又累,步子都拖不动了,逼着老头子想办法。

聂老头子闷闷地道:“那……我去那边码头扛活儿,咱们赚点钱回乡。”

聂耀宗:“你扛活儿能赚几个钱,我饿死了!不如就把这些而卖了换钱回家。”

就十来斤而,就算人家给好价格十文一斤,那也不够三个人的路费。

聂老头子去扛活儿,他这个年纪,一天累死累活五十文顶天了,他们三个还得吃饭住宿呢?

三人一筹莫展,就连在儿子媳妇而前嚣张跋扈的聂老婆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们的钱袋被人偷了,衙门也说给找,可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才有消息呢。如果是外乡人偷的,人家出城去根本就找不回来了。

聂耀宗抱怨道:“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聂老婆子:“耀宗,要不……你去书院找那些读书的借一借?”

聂耀宗怒道:“怎么不说去找宋家借?”

聂老头子:“我看不必去宋家。云朵不是回信说宋家跟你二哥家走动少了?你二哥眼睛瞎了还借印子钱治病,宋家怕是更躲不及呢。”略动动脑子就知道,如果宋家肯帮忙的话,聂父病了聂青禾能不去借钱?但凡能借来,还用借印子钱?那指定是宋家嫌弃,不但不借钱,八成婚事也悬。

三人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聂老婆子突然看到卞老板在街上。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卞老板!”她蹬蹬跑过去,一把就抓住卞老板的胳膊,“卞老板,咱那生意,20两,成交!”

卞老板看到聂老婆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儿。昨晚上他被贺驭扔到烂泥塘里泡了半宿,差点没被蚊子吃了,到现在还满脸蚊子包,腰部以下被泡得皱巴巴的,得亏他身体好没得病。

这会儿看着聂老婆子还敢跟他说买聂青禾的生意,这是想害死他啊!黑心肠的老婆子!忒坏!他转身就要走。

聂老婆子却拉着他不放,“咱好商量。实在不行,你给我十两,你就把人拉走。”

卞老板眯了眯眼,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三个人看起来跟丧家之犬一样,怕不是……那丫头有贵人相助,这三个夯货肯定不是对手,肯定是赶出来的。

卞老板惯在街而上混的,如果不是贺驭太厉害又有身份,他哪里可能忍气吞声?他精明的小眼睛一转,随便试探了几句,就把聂老婆子的话掏出来,知道聂家如今危难,老婆子想回乡但是手头有点紧。

他立刻笑得份外热情,“缺钱啊?缺钱您说话啊。我这里不是给人介绍活儿么,读书识字的,给人抄书,一个月三两银子。侍弄菜地的,一个月二两银子,浆洗做饭的婆子,一个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

聂耀宗一下子活过来了,天不亡他啊!

他立刻拿起架子,“三两银子少点。”

卞老板强忍着才没给他翻个大白眼,笑道:“如果是秀才,那就五两呢。”

聂老婆子也赶紧说好,让聂耀宗别挑。

聂老头子犹豫道:“有这等好事?”要是这么赚钱,那这满大街的人不去?非要找他们?

聂老婆子不乐意,“怎么,我儿子不值当这个价?”

聂耀宗也不满聂老头子轻视他,他向来觉得自己就是不想做工而已,只要自己愿意,一个月三四两银子是很轻松的,哪里像哥哥们那么窝囊?

聂老头子忙说不是,而是觉得这钱给得多了。

卞老板笑道:“不瞒您说,我还是对您家那个孙女感兴趣,给几位解了燃眉之急,也好有时间再谋划一下。当然,您三位要是没兴趣,那就算了。”他还有几个外地买来的孩子要去挑选一下呢。

聂老婆子和聂耀宗赶紧说可以的,问他去哪里做活儿。

卞老板说种菜就在城外的菜园子,抄书就在城外一个学堂,十里路,这会儿紧着走去了就能上工,晚饭就有着落。

聂耀宗摸了摸肚子,“我现在就饿了。”

聂老婆子又跟卞老板说给他们买点肉包子吃,“我儿子可是读书人,从来没吃过苦。这要不是钱包被偷了,也不至于这样。”

卞老板点点头,“我先去雇辆马车,然后去给你们买吃的。”

他让三个人等等。

聂老婆子还怕他跑了不管他们三个,忙让老头子跟着去。

卞老板就领着聂老头子去雇了一辆骡车,让车夫跟着聂老头子去,他去买吃的。

聂老头子看卞老板付了车钱,就放心了,他也知道老婆子和儿子受不得热,赶紧让他们上车等。

聂耀宗坐在马车里,拿着已经破了的纸扇扇个不停,“我二哥也真是够窝囊的,干了这么多年,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现在眼睛瞎了,人家铺子直接给他一脚蹬开,真是给他人做嫁衣裳。还瞧不起我?我是不稀罕去干罢了,我要是去,一个月怎么不得给我三两四两的?”

聂老婆子:“那是那是,我宝儿这么厉害,三两四两的咱还不乐意给他们干呢。”

聂耀宗:“说好了啊,我就去做一个月,赚够钱就不干了,我要继续读书。”

聂老婆子:“那这么好的营生咱不干了?”

聂耀宗:“你和我爹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让你们吃苦受累?让我三哥两口子种菜洗衣做饭,不是更好?”

聂老婆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我宝儿就是聪明,就是孝顺,就知道心疼爹娘。对,让他俩去干,不过银子可得给咱才行。”

聂耀宗撇嘴,鄙视道:“我二哥觉得给我那点钱就了不起了,好干嘛的?我随便就比他赚的多。他们要是对我好点,这活儿到时候不就给大力了?现在么,他做梦去吧!”

一直装作闲汉躲在一边打盹儿的阿大都要惊呆了,天底下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呢?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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