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神病院09

孟洄被小铃铛带出地窖,回到柴房,正见到王秀湖手提铁鏊,站在院门同村人讲话。

小铃铛挪动铁板,挡住地窖入口,板起脸交待孟洄:“不许告诉我娘我带你来看野人了,我娘知道了要抽我屁股呢。”

“我知道。”

王秀湖端步进入院子,举态婉婉有仪,“小道长,我再给你弄几个烙饼。用过午饭你再走吧。”

孟洄稍稍颔首:“多谢大姐。”

孟洄在院内背手来回踱方步,暂时决定留在这里。得先弄清楚此处到底有多少水猴子伪装成人,再打探打探,这个世界是否有专门对付邪祟的机构。

她猜测应该是有的,不然水猴子们大可直接登堂入室抢夺地盘,它们如此麻烦进行伪装替换,必定是忌惮于某股人类的势力。

午间用饭时,桌上有一荤一素一肉汤,主食是烙饼。

王秀湖要给孟洄夹肉,孟洄急忙端碗躲避。她能够心平气和坐下吃饭已是心理承受的最大极限,若是吃一口人肉,恐怕自己真得得精神病了。

“小道长,你不吃肉?”王秀湖疑惑道。

孟洄强颜欢笑,胡诌道:“我最近正修炼,祖师娘要求辟谷,辟的是荤谷,暂时不能沾荤腥。”

“早知如此,该给你炒两个鸡蛋的。”

孟洄摆手:“施主太客气了,我们出家人不贪口腹之欲,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行。”

“真是受苦了。”

用过饭,孟洄并不着急走,而是和王秀湖聊了很久。

孟洄得到一些信息,王秀湖等水猴子对玉虚子尤为尊敬。她猜,玉虚子和水猴子正在做什么交易,水猴子们偷梁换柱替换了村民,可能是有玉虚子在其中牵桥引线。

水猴子版本的王秀湖一家对她如此热情,想必是因为玉虚子的关系。

孟洄换上道袍,背起青铜剑,提上王秀湖备的干粮,假装作别离开。她到河畔后山晃悠了一圈,又折返回到王秀湖家中。

“施主,我刚走了一阵,又接到祖师娘的飞鸽传书,叫我在河畔寻摘一些平针草回去。可否再在您家留宿几日?等过几天祖师娘下山了,再给你交些膳宿钱?”

王秀湖拉开栅栏叫她进来:“你且安心住下吧,交什么膳宿钱。温鹤观施仁布德,庇佑村民,你们这些道人到寒舍借宿,是我们的福气。”

“多谢施主。”孟洄又回到西厢房。

夜幕如黑绸展开,天空彻底暗下去。

李铁打猎回来,只带回几片鲜嫩芭蕉叶,芭蕉叶包裹了几只燕尾蝶。孟洄假装在院里练剑,偷看到小铃铛两只手捧着芭蕉叶,生吃了燕尾蝶,最后连芭蕉叶也给吃了。

入了夜,孟洄偷拿几个烙饼、一葫芦的水,悄悄潜入柴房地窖,摸至圈栏处。

她点燃火折子查看情况,真人版王秀湖一家就躺在草堆里睡觉。圈栏里有一条横槽,里面是些泔水剩饭菜,这些泔水便是圈内一家三口的食物。

三人显然没什么力气,昏昏沉沉睡着,孟洄点起火折子也没惊醒他们。

孟洄手伸进去推靠在木桩的女人:“王秀湖,快醒一醒,我来救你们了。”

叫了好几声,女人迟缓睁开眼,孟洄将灌满水的葫芦瓶递到她嘴边:“你先喝点水,我给你们带吃的来了。”

女人许久未喝过净水,什么也顾不上,捧住葫芦瓶仰头喝了几大口,把瓶口喂到女儿嘴边:“铃铛,快喝水,这里有水。”

瘦弱的小女孩也喝了水,一旁的男人也醒了,女人又递给他葫芦瓶。

三人狼吞虎咽喝过水,孟洄再次递进去烙饼,“你们别害怕,我不是水猴子,也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们的。”

女人咬着烙饼,透过忽明忽暗的火折子光亮看孟洄的脸,弱弱指向左侧墙壁:“那里有个油灯。”

孟洄去摸到油灯,点燃起来,昏黑地窖里瞬间被昏黄灯光充斥。

她举起油灯蹲在圈栏前,隔着木栏和真正的王秀湖说话:“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别害怕。不过我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需要你们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好吗?”

“你是什么人?”王秀湖问。

孟洄想了想,为了让他们安心,于是道:“我是上头派来剿灭水猴子的。这次上面要将芦云县的水猴子一网打尽,所以得先摸清楚此地究竟有多少水猴子。”

一听这话,王秀湖和李铁浑浊眼中隐约浮现光彩,王秀湖紧紧抓住孟洄的手:“太好了,你是镇邪司的人吗,朝廷终于派人来了。”

孟洄不知道什么是镇邪司,不过从夫妻俩的反应中,能够看出来镇邪司应该就是水猴子忌惮的那股人类势力。

“对,我就是镇邪司的人,你们先稳下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王秀湖强打起精神,讲述乌罗村被猴子入侵的情况。

芦云县从前两年就被水猴子潜入了,它们和温鹤观的观主玉虚子勾结。玉虚子精通易容术,她帮水猴子易容成村民的模样,让水猴子改头换面替换了村民。

王秀湖一家是五个月前被替换的,家中本来还有两位老人,两位老人已被水猴子一家三口杀了吃。

“你可知道村子里,有多少人被水猴子替换了?”孟洄问道。

王秀湖摇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村长家、曹金芳家、赵香桂家都被换了。”

孟洄:“你知不知道水猴子有什么弱点,它们怕什么?”

王秀湖摇头:“不清楚,只知它们力气大,一只小猴子都能举起上百斤的重量。”

孟洄将烙饼都给这一家三口,先安抚他们:“你们暂时别着急,我这几日会找机会给你们送吃的。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打探过了,住在你们家的水猴子端午节前还不会杀你们,你们且安心些。”

“恩人,镇邪司的军队什么时候来,何时才能救我们出去?”李铁焦急道,“小铃铛这几日总是发热,兴许是病了。”

“我们得先摸清楚水猴子的数量,你们放心,端午节前肯定会救你们出去的。”孟洄伸手去摸小铃铛的额头,“有点低烧,我明日想办法带点药过来。”

“谢谢恩人。”

翌日清晨,孟洄一大早起来,趴在窗上望去。看到水猴子李铁从屋内出来,手里握有两把刮刀,他清洗了刮刀又返回屋中。

孟洄对这刮刀有过一面之识,半个月前她从道观逃离,也见到清玄师姐用这种刮刀剃毛。想来,这刮刀应当是水猴子们批发来的。

孟洄决定冒一把险去打探水猴子的底细。她穿衣束发,背上青铜剑,抬头挺胸出了屋子,径直闯进堂屋,推开虚掩的门进入寝屋。

屋内土炕上,水猴子一家三口都坐在土炕上,小铃铛脱了衣裳毛绒绒躺在母亲腿上。王秀湖手持刮刀剃小铃铛背上的毛发。李铁也屈着胳膊,正在刮剃毛发。

三只猴子齐目扫向孟洄,李铁眼里杀气暗藏。

孟洄心跳如雷,表面装得镇定。在三猴的注视下,神情自若走进屋内,撩开衣摆坐于土炕边。

她动作自然接过王秀湖手中刮刀,手法生涩给小铃铛剃毛,轻声叹息:“苦了孩子了,祖师娘那边说在研究脱毛药了。以后用脱毛药一抹,便可两三个月不长毛。”

王秀湖脸上终于摆开笑:“小道长都知道了?”

孟洄点头:“自然是知道。祖师娘这次派我下山,便是来找草药回去炼制脱毛药水,以后便于你们伪装。”

“辛苦小道长了。”李铁微微朝孟洄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