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娘娘,您听小阿哥哭得多响亮,这身子骨壮实极了。”接生嬷嬷的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向外撒着。

太子妃刚生完孩子身体很虚弱,但眼睛却没离开过刚出生的小娃娃,听到接生嬷嬷真心的夸奖,笑得更开心了。

太后也笑眯眯的,这孩子生在宁寿宫中,和她太有缘分了,“哀家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小阿哥呢。”

俊?小白虎不哭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朝太后的方向看,还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白虎崽崽最俊,不接受反驳。

“诶呦,这孩子真有劲儿。”太后接过襁褓,仔仔细细看着这个漂亮的娃娃。漂亮娃娃的眼睛又黑又亮的,就像无垢的琥珀,这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太后,把太后的心都要看化了。

刚出生的小娃娃眼前白蒙蒙的,看不清东西,但他能听到太后满含喜悦的声音。白虎崽崽听过这个声音,和额娘不一样的温柔,他要叫她乌库玛嬷哒~

“咿呀!”乌库玛嬷高兴啊,白虎崽崽也高兴,于是太后就看着刚刚还在哭闹的小阿哥对着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

这时一片喧哗声传入殿中,太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喜梅,你去外边看看是怎么回事?让他们安静些,别冲撞了小阿哥。”说着把白虎崽崽递给乳母喂奶。

白虎崽崽闻到香香的东西,凭着本能哼哧哼哧开始吃奶。小白虎的胃口可大啦,只比饕餮叔叔小上那么一点点,只小上那么一点点哦。

不一会儿,大宫女喜梅回来了,“禀太后,是太子爷想要进来,被拦在了外面。”

“太子这时候不应该处理朝政吗?”看到周围血水已经打扫干净,太后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汉人对男子进产房很是忌讳,但满蒙民族对此没什么过大的讲究,他们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和满洲的姑奶奶们纵马奔驰、在马上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好些时候都没个正经产房,也就没有汉人那么些穷讲究。

尽管这些年来京里的满人受汉人影响日益严重,但没怎么影响到深宫的蒙古族太后,她看着正香喷喷吃奶的胖娃娃,满心慈爱,“也罢,太子紧张点也是正常的,让他进来吧。”

康熙十分敬重太后,因此胤礽很着急也不敢硬闯,等到宫人来传才急匆匆地进了侧殿。康熙出征时让太子监国,胤礽知道这既是汗阿玛给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信赖,所以胤礽一点也不敢懈怠,每天都勤勤恳恳批阅奏折、和大臣们讨论处理大量的政务。

今天本来也应该是这么循规蹈矩一天,但胤礽正在毓庆宫和户部尚书马齐及大学士阿兰泰商量事情的时候,听到外面值守的太监噗通跪地磕头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喊什么天降异象,就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白虎的虚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礽的错觉,他似乎看到那只白虎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身旁的马齐和阿兰泰也回过神来,说什么“白虎降世,天佑大清”的吉祥话,胤礽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随后就动身前往宁寿宫。

胤礽那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的儿子出生了。

胤礽进侧殿时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心脏不由自主地狠狠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被乳母怀中的小娃娃吸引了目光。

“吃完奶了吗?正好,快来,让孤抱抱。”胤礽放缓了声音,生怕吓到这个新生的软软的还带着奶香味的小东西。

正在吃奶的白虎崽崽听到响动停下吃奶的动作,朝太子的方向看去。

这个声音他也是听过的,是阿玛吖!

白虎崽崽兴奋了,挥舞着小手要阿玛抱。

“呦,没见过就能认出自己阿玛啦?”太后看着小娃娃的动作啧啧称奇,“真是个聪敏的小阿哥。”

胤礽脸上的笑更大了,他伸手接过白嫩嫩的小娃娃,心里美滋滋的,他的儿子那当然是最聪明的。

太子之前抱过三个女儿,抱孩子的姿势很是标准,旁边的嬷嬷没有挑出毛病,太子妃也乐意见着太子与儿子亲近,更不会拦他。

鼻尖萦绕着没有散去的血腥味,胤礽看着床上只稍微擦拭过的太子妃,心里忽然软下去一块儿,这是汗阿玛为他选的嫡福晋,刚刚还为他生下了嫡子,着实辛苦了。

他对太子妃说,“小阿哥的大名要汗阿玛来定,但汗阿玛回来可能还要有些时候,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小名,不知云慧有什么中意的?”

太子妃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妾全凭爷的意思。”

胤礽想了想,“孤见天有异象,为白虎形,可见我们的阿哥与白虎有缘,不如就叫虎宝吧。”太子也不说他的儿子就是只小白虎,只说有缘,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太子妃听到天有异象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微笑着点点头,“爷说的是,这个名字不错。”

“不错,虎宝,确实不错”,太后念了几句,“好生威风的名字,来来来,乌库玛嬷的虎宝,大清的小老虎。”

奶娃娃听到太后的声音嚎了两声。

错了错了,是大白虎才不是小脑斧,嗷呜。

太子妃听见白虎崽崽嫩生生地叫唤,心中无比欢喜,这是老天赐给她的福气,谁也别想抢走。

太子妃想起几年前她被赐婚给太子的那天,她坐在闺房的镜前,被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鬼上了身。她看见那只女鬼欣喜到狰狞的表情,镜中的那张脸熟悉而陌生,她感到浑身冰凉。她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个女鬼用她的身体、她的名字、她的身份活动,虽然额娘和妹妹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都被女鬼找借口掩盖过去了。

被人遗忘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太子妃永远都忘不了那段绝望的日子,好在她的奋力抵抗是有效的,她在赶走女鬼、拿回自己的身体的同时,还得到一些似有似无的际遇。

太子妃想到女鬼记忆里残存的那些“将要发生的事”就一阵后怕,如果那真的是她的未来,也怪不得那只女鬼会傲慢地嫌弃她的人生了。但现实总是不一样的,侧福晋李佳氏没有生下儿子,而她得到了上天赐下的最珍贵的宝物。

白虎崽崽敏锐地察觉到温柔额娘一瞬间的低落,便朝太子妃伸出手“啊啊”乱叫着。

额娘不要不高兴啊,虎宝让额娘高兴起来啊——虎宝——这个名字好听!白虎崽崽喜欢!

太子妃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庞轻柔地笑,她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儿子,让他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平安喜乐,就算太子真的会被废,她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辜负上天的信任。

“小阿哥想让太子妃抱呢。”杨嬷嬷怜爱地看着白虎崽崽,对他的动作做了正确解释。

太子轻轻拍了拍白虎崽崽的背,“你额娘累了,乖乖让阿玛抱着吧。”

太后笑着看这对父子的互动,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皇帝和太子,这对天家的父子,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一样的。

“对了。”太子忽然想起什么,把怀里的小娃娃递给乳母,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长命锁。这长命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红绳是新换的,上面精细的花纹有些地方都磨掉了。

太子仔仔细细把长命锁给小娃娃戴上,略有些怀念,“这是小时候汗阿玛送给孤的,孤一直戴在身上,现在孤把它送给你喽。”

小娃娃咯咯咯地笑,两只藕节一样的胳膊到处乱晃,表示着自己的开心。

太子被小娃娃的力道惊到了,“不愧是孤的儿子,刚出生就这么有劲儿,以后一定是大清的巴图鲁。”

“啊啊啊~”白虎崽崽很认同这句话,他比大清最厉害的巴图鲁还要巴图鲁啊。但比巴图鲁还巴图鲁的战神白虎崽崽也有些累了,他现在变成柔弱的人类小宝宝啦,每天要睡很长时间哒。不过小家伙才从黑黢黢里爬出来,正兴奋得紧,不舍得睡觉,但身体拖累了思维,只好闭上眼睛支起耳朵窝在亲亲阿玛怀里听大人们讲话。

看到太子给小阿哥戴长命锁,太后才想起来皇帝还留了东西在她这里,“来来来,喜梅,快把皇帝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拿出来,皇帝送的可是好东西。”

宫女很快就把东西拿来了。那是一块盘龙形玉佩,太后把它放在了白虎崽崽的襁褓上。刚准备偷偷休息的白虎崽崽闻到了玛法的味道,脩一下睁开了眼,朝玉佩摸去。

太子眼疾手快地抢在小娃娃碰到玉佩前把玉佩拿了起来,“嘿,你个小家伙,还知道这是好东西呐?”

“呀~”白虎崽崽被鄙视了,白虎崽崽很生气。

白虎崽崽当然认得这块玉佩,玛法在梦里总是戴着它,还总是拿玉佩逗他玩耍,说什么等他出生就送给他。现在白虎崽崽从黑黢黢里爬出来了,所以玉佩是它的了。

玛法没有说话不算数,但阿玛是拦路虎!

白虎崽崽气得扭过头,哼呐!拦路虎是只超级超级坏的坏老虎,总是欺负崽崽们,有一次坏坏的拦路虎把小朱雀的毛都咬掉了。漂亮的小朱雀的尾羽秃了一大块,难看得要命,小朱雀几天都没有出来玩。

然后白虎崽崽突然想到,他也秃了,比小朱雀秃得还厉害。小朱雀只秃了一小块就那么丑,那全身都秃的虎宝该有多难看啊?

“哇——”白虎崽崽不难看,白虎崽崽最俊。

“爷怎么把虎宝弄哭了?”太子妃似瞪非瞪地看了胤礽一眼。

胤礽被太子妃看得有些心头火热,他一直觉得太子妃贤良淑德,寡淡得一点味道也没有,现在感觉太子妃突然鲜活了起来,一下子有了色彩。

不过太子爷还是要给自己辩解几句的,“孤哪有,这不是怕他去抓玉佩吗?他才多大,能拿得动这么大的玉佩?把玉佩弄坏了怎么办?这可是汗阿玛经常带的贴身物件儿,弄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太子说的有道理”,太后看着夫妻俩“打情骂俏”,也乐呵呵的,“那这玉佩就先放在太子那里,等我们大清的巴图鲁长大些再还给他。”

“听到了没,不要哭了,”太子把玉佩收起来,重新抱起嚎哭的奶娃娃,“你才多大点,就知道搜罗东西了。”

“那是我们虎宝聪明。”太后反驳道。

白虎崽崽一愣,“咿呀呀~”虎宝聪明,是在夸他呀~

太后也一愣,小阿哥在对她笑呢,“瞧,虎宝笑起来多好看,跟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孤小时候长这样子吗?”胤礽觉得有些新奇。

太后脸上追忆道,“是啊,虎宝跟你长得一样,你和皇帝也差不多呢。”

“汗阿玛待孤甚好,孤也会疼儿子的。”喜得贵子的胤礽终于想起来还没回宫的汗阿玛,把软乎乎的儿子放到太子妃身边,准备回毓庆宫给皇帝写封信。虎宝出生的消息底下人应该已经送出去了,但亲儿子与父亲写信总归不一样。

“那是,哪有阿玛不疼自己儿子的。”太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胤礽听清。太后未出嫁时有阿布和额吉宠着,出嫁后有太皇太后护着,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来自先皇的废后危机,因此她罕见的保留了一些天真。

胤礽哪里不知道这是太后在提点他,心下却更加忧虑,原来单纯如太后都看出来他和汗阿玛之间出现矛盾了吗?

汗阿玛疼儿子不假,可关键是他不止一个儿子啊。

胤礽看着白嫩嫩的小娃娃,心里软下去一大块儿。

小娃娃也看着自家阿玛,“咿呀?”

阿玛看虎宝做什么呀~是不是虎宝最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