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说的话,到让黛玉确定了一件事。
此人必定是今夜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这会儿是没逃出去才会劫人想法子。
自己不过是运气差了点,否则劫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明白了这些,黛玉心里反倒真的静了下来。
这说明等盘查的人过来的这段时间,她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现在怕就怕的是,这人要是说话不算话,用她们逃过搜查后,再过河拆桥……
似乎是看出了黛玉的想法,那人冷哼一声:“江湖中人说话算话。”
还没等黛玉回话,船舱里就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那人拿刀的手顿时又多用了几分力,看的两位丫头的心也跟着一跳。
“里面的几位姑娘,在下是东平郡王府上的家将,今夜有贼人入我王府船上伤人,现已逃脱。末将请问诸位姑娘的船舱内是否有异常?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伴随着敲门声地响起,有人在外边说话。
作为闺阁千金,黛玉不能随意与外男搭话,这话也只能由丫头来回答。
只是从刚刚有人开始敲门时,雪雁就吓得哆嗦起来,连话都说不出口。若让她来回话,十成十会露馅。
外面那些人又是王府的家将,几个姑娘的死活对他们来说还放不到心上。到时再不管不顾闯进来,被劫持的黛玉可就完了。
到底在年岁上大了些,花洲相较于雪雁,在这种情况下,显得稳重许多。
“回各位爷的话,这是林家姑娘的船舱。今夜我家姑娘身子不适,早早就睡下了,奴婢在一旁守夜,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还请各位爷往别的船舱寻吧。”
外面的家将听了这话,却有些不信。“这位姑娘,末将着实是为了公务才来叨扰。现在贼人逃脱,恐就躲在姑娘的船舱里,若是不早早擒住,怕是会对林姑娘不利。烦请姑娘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搜寻一番。”
姑娘家的船舱怎好让一堆男人进来,还是在半夜三更。若是传出去的话,黛玉的清白怕是不保。更何况此时船舱里还有个歹人,花洲自然不会同意。
“各位爷非是我们不愿相助,让各位进来实在是于理不合,对我们姑娘名声更是不妥。奴婢以性命担保,今夜这船舱里绝对没有外人,否则日后便让奴婢自尽而亡。”
“花洲姐姐!”为了不让这伙人进来,花洲竟然发了毒誓,这让黛玉怎么能不心急。可她的这声惊呼,却让外边的人听个分毫不差。
那些家将本就等的不耐烦,又听到里边还有个人声,顿时不愿意了,随即换了粗莽之人叫喊。
“里边的人听好,快把门打开,若是误了我们王府的公事,到时可别怪我们硬闯了。”
话音未落,外边就响起了踹门声,船上的门不过就是一层隔板,不到几下便被踹出缝来。眼看着这门就要倒塌,旁边的丫头们也吓得不轻,黛玉不能再躲着不吭声了。
“东平郡王府真是好大的威风,有贼人不赶紧去捉,到来为难我们几个姑娘家。半夜三更要闯姑娘家的屋子,不知可是东平郡王亲自下得令?”
“小女虽不才,可我父亲生前也官至江南巡盐御史并兰台寺大夫。他这一生可都在为国尽忠,为陛下卖命。如今不过才逝世半年,就有宵小来欺辱他的女儿。”
“今夜你们进来若不取了小女的性命,来日进京小女必定冒死去告御状。反正尔等今日强闯进来定会毁了小女的清誉,小女也想不活了,但死之前也绝对会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东平郡王,小女不敢得罪,可对付你们这些鹰犬,却是有十足把握的。”
这一席话,说的如同杜鹃泣血,声声夺人心魄,又兼严词厉色,屋里屋外的人似乎都被镇住了。一时之间,到处都是死寂。
就连手中拿刀的刺客,似乎也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况,竟还能如此机敏。他心中兀自觉得,自己以往还是小看了这些闺阁弱质。
就这么静了一会,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才又开口。
“林姑娘,我们东平王府的人绝对无意冒犯。贼人太过狡猾,我等只是担心姑娘也着了他的道,这才心急火燎地想将他抓捕归案,冒犯了姑娘,还请多多包涵。”
“既然林姑娘和你的丫头,都坚持说未有异常。末将也只好信了姑娘的话,这便带人离开。”
少顷,船舱里的人,便听见外面一连串的脚步离去之声。
东平王府的家将们既没能抓到刺客,又被一个小姑娘言语威胁。现在居然因这点威胁放弃追捕贼人,有些下属顿时心生不满。
“大人,那扬州的巡盐御史林海不都死了,这劳什子林姑娘有什么好怕的。退一万步,就算他没死,和咱们王府作对也得掂量掂量吧。咱们为什么要饶过她们?还要去告御状,让她去啊,看她怎么能见到皇帝,说不定她们就是在包庇那个刺客呢。”
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人自然纷纷应和。领头那人本来不想多说,见手下人个个义愤填膺,只好解释到:“那个林家姑娘自然是个小人物,我不动手自然有不动手的理由。咱们这次出来,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低调行事,不可鲁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行那粗鲁之事。”
他顿了顿,见下属们都静下心来,才又继续道:“况且那林海好歹也是皇帝的心腹,才刚过世不久,皇帝心里必定还在感怀于他。若是那位林姑娘是个性子刚烈的,真的想法子捅到了皇帝面前,十有八九皇帝都会给她出气。到时又得王爷出面保咱们,索性这次咱们就别给王府惹事了。”
他这番话说的是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明里暗里都在为东平王着想。忠心为主的下属们自然不会再闹腾,一伙人离开贾府的船,转而又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再说贾府的船上,听到外面再没了声音,船舱里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黛玉这才控制不住地瘫软下来,刚才她能说出那番话着实是在强撑。现在解了困局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是头冒冷汗、双腿发软的状态了。
身后挟持她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恐黛玉晕倒后不好处理。这才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可颈边的刀却一直未挪动过。
外面的人虽然走了,但里面这尊大佛还在这里。两个丫头看他还不放人,更加担忧起来。
雪雁自然指望不上,还得花洲出面。“这位公子,现在我们帮您逃过了追捕,可否放了我家姑娘?她身子不好,再这样下去,会旧疾复发的。”
仿佛是为了映证花洲的说法,黛玉真的咳嗽起来。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泛白,气息也越来越急促。一旁的雪雁、花洲瞧见她这副样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场面可打动不了那个人,他依旧把刀死死地顶在黛玉的脖子上。
嫩白的颈肉随着咳嗽时的不断抖动,已经被刀尖磨伤。丝丝缕缕的血,从伤口中渗透出来,染红了黛玉的前襟。
“噗通”一声,除了晕倒的王嬷嬷,黛玉身边的下人,花洲和雪雁都跪在地上。“公子,花洲求您了,我们姑娘流了这么多血,您高抬贵手,不放了她,让奴婢为她包扎一下也行啊。”
她们的哭喊声,惹得那人皱了皱眉,唯恐刚才那堆人听到后,去而复返。只好厉声回到:“少废话!这点血死不了人,再哭叫,我的刀可没长眼睛。”
这顿威胁吓得两个丫头当即闭口不言,她们不敢出声,只好不错眼珠地看着黛玉。好观察她的情况,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多了个伤口。
黛玉身子软的坐不住,瞧见自己的两个丫头这副模样,心有不忍,拼尽全力扯出一个笑来。
“花洲姐姐,好雪雁,我没什么事,别太担心。这位公子是江湖中人说话算话,他必定会放了我的,想来是这会还不到时候。”
她特意将“江湖中人说话算话”几个字咬的极重,好提醒他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
那人听出黛玉的弦外之音,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她的说法。
这下屋子里的三人才算真正放下了心,黛玉头晕的厉害,心神一松便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大约一刻钟后,外边再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几乎能听见河岸边水鸟的咕咕声。
拿着刀的人忽然将黛玉从椅子上拽起来,拉着她的胳膊走到窗边。他先打开窗户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外面真的没人后,一把推开黛玉,跳出窗口逃走了。
正昏昏沉沉着的黛玉,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了个措手不及。等她完全睁开眼时,便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眸色极深,眼神冷漠又淡然,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射出一阵阵寒光,散发出彻骨的寒意,能让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待那人的身影倏忽而过,两个丫头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扑到黛玉跟前,拿帕子为她止血。
“这可怎么办?若是处理不好,姑娘脖子上可要留疤。”
“姑娘好像发热了,花洲姐姐我去请大夫。”
“姑娘,姑娘,醒醒!”
船舱里的暖意回笼,耳边响起的唠叨声,引得黛玉上下眼皮直打架。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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