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大艮朝第一权臣

汴京城外十里亭,这里有相送的离愁,也有相迎的喜悦。

今天的十里亭上喜气洋洋,朝中诸公话里话外都少不了的主角便是开封府包大人;趁着包大人未至,将各种好话以极度谄媚的语气说出来,就算完成了他们今日的功课。

夸人从来都是个大学问,必须要在背后夸,还得当着旁人夸,最后才被包大人于偶然间听到,这才是最完美的。

都是些千年的老鬼,谁还能瞒的过谁?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嘛......

太子赵冕端坐在十里亭中,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三次,他却完全没有喝茶的心思;面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还得拼命维持,因为这才是监国太子对待功臣应有的态度。

就算再如何不肯面对,赵冕也知道包正如今是连他也要拼命巴结的人物。

梁山一行,包正重炼八百里梁山,亲手斩杀五云老祖,消息传来的时候,赵冕忽然很想哭......

那可是连八王叔他们都要闻之色变的万年老妖啊,至少都是妖仙境界的妖界巨擘!

包正这是吃了什么药?不久前才刚刚突破一品境界,得到两位皇爷爷嘉奖,这才过去几天,就把妖仙给斩了?

那岂非是说,包正如今已经是真仙一流的人物?

一想到包正很可能是老六的支持者,赵冕就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太子?老赵家的太子也能算是太子吗?父皇的权谋手段可不比两位皇爷爷温柔到哪里去,一面让他做太子,一面却将开封府尹的职位给了老六,这分明就是在养蛊啊!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恨,也就是姓赵的才能干出来!

怪不得皇爷爷会支持包正去招安梁山呢,只怕就连这场北伐之战也是对包正寄望甚深,赵冕虽然脑袋不算太灵光,也能想到包正日后在朝堂的地位,再看看身边的庞太师,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一个二品大儒而已,还要靠女儿庞贵妃才能保持如今地位,奸诈倒是够奸诈了,却哪里比得上包龙图阵斩妖仙、重炼八百里梁山来得风光?

想着想着眼圈儿又红了,时任工部侍郎的范仲淹就站在庭外的石阶下,正琢磨包正这小子可以啊,我老范都差点看走了眼,以前就知道你牛,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惊天动地啊?

以后看看谁还敢说老范我性格孤直不擅交友?包文直就是我老范的好朋友呢!

得意之下四面环顾,只见无数官员个个都是讨好的目光,老范更开心了,无意中看到太子泫然欲泣地模样,心中不觉暗笑,‘这位监国老太子也是时运不济,只怕等到迎回官家,这个太子位就要换个人了......’

包正去招安梁山原本没多少人看好,当初就连范仲淹都认为这是包正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梁山妖众就是一个白素能控制的?别扯了,只怕所谓的替天行道也不过是梁山妖众的瞒天过海之计罢了。

至于‘先皇’支持,有道是天威难测,皇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赵家的亲父子、亲兄弟都能为了利益反目为仇,更何况是对外臣?

范仲淹是个‘糊涂人’,却也是个聪明人,包正离京的这几日发生了多少事?号称皇都的汴京居然出了盗匪,十三家官派的金银铺被抢了个精光,龙襄卫的高手查办案子,结果竟有四位三品武者修为的副将被盗贼反杀!

就连街道司的官员都被人打了闷棍,凶手之猖狂,乃是大艮立朝之来所无!

教坊司的花魁姐儿可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不说在汴京能够呼风唤雨,那也是头面人物,结果却被人劫了色,多少恩客怒发冲冠,叫嚣着要寻找凶手,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包正离京去梁山不过三日,汴京就乱了三日,已经有不少朝臣上了折子,说什么如今官家被困,战局难料,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应当机立断继位大统,如此万一官家有失,大艮可保安定,若是官家归来,太子再归还帝位不迟......

上奏者倒有六成并非太子一党,而是昔日在太子和六皇子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真是好手段啊,老范差点都要击股喝彩了,这是看准了包正此去招安多半不成,官家早晚失陷北国,是要提前做皇帝啦?

两位‘先皇’自己都是一身屎,才没心情去管儿孙们争夺皇位这种闲事,能在这个非常时期下此决断的显然非庞太师莫属,太子就是个傻孩子,人家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只可惜还是小看了包文直和六皇子啊,连老范都没想到升王府的反应竟有如此之快,六皇子一反昔日老实人的作风,果断以开封府尹身份联动龙襄卫、内侍司,开封府斩妖郎、仙师尽出,就连龙襄卫和内侍司也派出了十几名高品修士,昔日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峰手执丈二银枪犹如杀神附体,一夜间斩杀‘乱匪’百名,捕获数百!

三法司一审,发现扰乱京师的竟都是些北地魔国秘藏的高手,这似乎很合理,只是没过多久这些活口不是自杀就是在狱中莫名其妙死去,这就很不合理了吧?

范仲淹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寇老西儿,见老寇正一脸深意地望着太子和庞吉,唇边连连冷笑;不愧是三世老臣啊,寇老西儿这是早就看出不对了?

老范微微叹息一声,瞥了瞥坐立不安的太子,心中暗暗给他判了死刑......这位监国太子的做法不能说错,他的祖父当年也是这样做的,只可惜错误估计了包正的实力,算计来算计去,竟没想到包正居然能够阵斩妖仙,尽收梁山妖众之心。

包正已经低调了很久,如今实力足够强大,已经没心思继续苟下去了,这次梁山之行并没下什么封口令;为日后大行法家之道,就是要借此机会,做一位权倾天下的权臣!

十里亭内人心各异,自有悲喜,不觉已是日上两竿,只见空中云遮雾障,隐隐有无数人马喧闹,太子赵冕和群臣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玉光扫开云路,空中旗帜招展,绣带飘扬,无数妖兵妖将中托出一方云上官邸,包正站立其上,面带微笑。

“臣,开封府权知、大艮一等威武侯包正,见过太子与朝中诸公!

此去梁山,幸不辱命,今有五万大军在此,可入京师大营!”

......

赵冕心中很是不悦。

以臣见君,哪有站立云端的?包正虽然也行臣子之礼,却是身在空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臣在君上,朝廷礼仪何在?

望向朝中群臣,包括八贤王寇准这样的忠直之臣在内,竟无人呵斥包正,甚至还有不少臣子满面微笑的向空施礼,说什么,‘包大人此行辛苦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不可发怒......”

站立在赵冕身旁的庞吉看出他面色有异,连忙小声道:“包正如今已非寻常臣子。

梁山一行斩杀五云老祖,俨然已是真仙一流;我大艮虽然国势昌盛,又有两位‘先皇’武帝,并不惧真仙,可这真仙身份一样非同小可。

天波府佘老太君和八王不过一品巅峰,已为镇国仙师,可以上殿不参,若遇君王昏聩,甚至可以龙头拐和瓦面金锏上打君王,更何况真仙?

太祖曾言,若有真仙入朝,当得超然地位,只不反叛,当视为国之供奉,后代子孙皆需行。

太子殿下,如今这包正已是大艮的第一号权臣了,您笼络巴结还恐不及,哪里还可怪他无礼?”

“真仙入朝啊......”

哪怕包正如今明面上还只是一品境界,既然能够斩杀妖仙,那就是实打实的真仙了!赵冕脸色一变,先前那一丝愠色迅速消散,起身望着空中笑道:“包卿此番为国建立大功,待父皇归来,孤当亲为包卿表奏。”

“呵呵,包正为国威民,倒是不介意什么封赏。

若太子当真有心,包正只有一个要求。”

包正率众自空中缓缓落下,吩咐白素率军径投京师大营去了,走到赵冕面前道:“这八百里梁山乃是为臣花费心血方才重炼成功,一时难以割舍,就请朝廷将此作为封地给臣罢。

不知可使得?”

此番招安妖众、重炼梁山、斩杀五云,可谓大功告成;唯一让包正遗憾的却是依然没有找到白玉堂的下落。

若按展昭所言,那扣住白玉堂的人应该与这梁山大有关连,可是他为破妖阵,曾经深入地心数千里、甚至斩断阴煞绝脉,也不曾有任何发现,索要梁山封地也是为了方便日后继续探查。

而且重炼梁山花费心血不小,就像是自己养出的孩子一样,实在难以割舍。

“包卿立此大功,只是要一个梁山封地值得什么?孤可代父皇做主,即日起八百里梁山即为包卿封地!

日后待父皇还朝,孤再为包卿补报便是。”

“哦,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包正心中一愣,本以为自己开口索要梁山为封地,赵冕多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竟是答应的如此痛快,就连八贤王、寇准等朝中重臣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情况?莫非是我要的少了?

“包卿啊......”

赵冕壮了壮胆子,满面春风地走到包正身前,亲热地抓住手道:“包卿一路征尘,辛苦啦。

孤已在金殿备下酒宴,今日当君臣同醉,为包卿接风洗尘。”

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众拉拢包正啊?

众臣皆看向包正,升王赵受益也是一脸紧张地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知包正会如何选择,若是寻常走走过场也就罢了,若是借此机会与太子执手欢宴、君臣同醉,那多半就是要选择太子了;有了他的支持,太子日后继承大艮皇位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包正笑了笑,不留痕迹地甩开了赵冕的手。

“殿下,如今梁山妖军虽受招安,却毕竟都是一些乡野之妖,虽有白素在,也难保不会闹出事来。

臣还要与狄大人商议建立新军之事,我看这欢宴就免了罢?

再说如今官家被困北国,朝不保夕,正不知每日还有几餐饭食,我等为人子、为人臣者,怎还有心欢宴畅饮?

臣虽不惧流言,只怕有心人会借此机会非议殿下,说殿下不忠不孝啊?”

闻听此言,群臣不觉面面相觑,赵受益暗暗捏了下拳头,差点开心地大声叫出来。

‘好呀!文直兄果然还是支持我的,可笑太子这番怀柔拉拢的手段算是白用了。’

赵受益很开心,众臣却是面色微变。

包正这番话看似劝谏,隐隐却有斥责之意,在场的个个都是千年的老鬼,哪个听不出来?

只不过包正如今势盛,没人敢出反对之言罢了。

寇准却是一皱眉:“此言不妥!

“包大人,你虽有大功于朝,又斩杀妖仙,从此在朝中地位超然,但毕竟君是君、臣是臣!

如今太子监国,官家一日不回,太子就如君临朝,你适才所言却是破了君臣大防,太失体统了!”

这果然很寇准......

“呵呵,早闻寇大人有孤直之名,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

包正点点头,法家最尊重的恰恰是寇准这种爱较真的杠子头,不理面对何人,从来都是只谈道理,不畏强权,不行就碰死在金銮殿上什么的。

比起十年如一日的寇准来,范仲淹就未免美中不足,就因为和自己关系亲近,哪怕看到自己斥责太子也没有跳出来抬杠,看来这个大艮第一杠子头的美名还是应该送给寇准才对。

看了一眼太子和庞吉,包正又道:“本官回程之时,便收到开封府传来讯报,我离京不过三日,朝廷便法纲驰废、‘盗贼’乱起?

若不是升王果断出手,此刻的汴京怕是早已变了一副模样?这监国太子怕是也早就在一些臣子的‘拥护’下登临帝位了罢?

寇大人,监国太子维护京师不利,不知该当何罪?

庞太师为百官之首、提领三省六部,又该当何罪?”

“这......”

寇准一时语塞,他也是三朝老臣,如何看不到这几日的汴京乱象和太子一党的手段?而且也曾明确反对此时拥立新君,金殿上几次都差点开了骂腔。

可臣子就是臣子,哪怕太子有错,那也该是官家归来后才去惩罚,他却从未想过身为臣子的可以在这个非常时期问罪太子。

一时被包正问的不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才道:“若按包大人所言,太子与太师确是有过......包大人以为又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包正淡淡一笑:“我大艮自有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既然是太子和太师皆有不察之罪,令得汴京生乱,祸及官民,依律自当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