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洗冤录》

大艮朝康诚十六年,七月初三。

宜动土、安床、缔婚、修缮,不宜求学、赴任......

包正等一百二十三名从各地聚拢来的死囚入京,成了开封府汴京总衙的磨刀人。

对于这些死囚来说,运气着实是不错。

开封府为大艮朝镇压天下,大艮朝十九路,四十七州一百六十三郡,除了五大军州外,处处都设有开封府分衙,能够被分到总衙就是运气逆天,吃住待遇都要好过别处,命都会变长一些。

说不定祖宗保佑,熬过了一年时间,就能成为下一个‘九命御猫’。

这些死囚中不乏奸恶凶横之徒,有些手上还有着多条人命,个个心志坚定,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包正夹在一群恶人中,并不与任何人搭话,在管事差吏的指令下,缓缓走进左邻开封正堂的刑具房。

开封府建制高于路、州、郡,内部结构却还是以房为名,不是常见的三班六房,下属只分三房,为安国房、斩妖房、刑具房。

其中安国房总揽吏、户、礼、兵、工五大职司,安定一方;与下属的州府、郡府、县府一样,协助朝廷各部。

斩妖房负责斩妖除魔,镇压为祸大艮的超凡力量,也斩作奸犯科的歹人、为害一方的贪官污吏。

刑具房又名刀房,专理各种刑具的养护工作,为斩妖房提供后勤支持。

包正等磨刀人就等于是刑具房的‘养护工具’,都是些原本该在秋后问斩的死囚,哪里还会有人·权?

包正很有一名‘工具人’应有的觉悟,老老实实点名入册,吃饭沐浴,戊时六刻入睡,争取不打呼噜影响他人,要用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第二天的危险工作。

即使是名满天下的开封府,也只会用半天时间培训磨刀人,反正一个个都活不久,杀人的鬼头刀比家用的菜刀可好磨多了,主要靠力气。

所以明天午后,包正就要正式上岗了。

......

次日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为盛烈的时间。

上百名磨刀人吃饱喝足,精气神养得足足的,排成整齐的队列,接受着刑具房管事差吏牛大刚的检阅。

牛大刚冷冽的目光从这帮死囚面上扫过,鼻中发出哼声。

“你们这帮王八鳖孙在想什么,老子最清楚!”

“跑到咱开封府做这个磨刀人,无非就是想多活几天,以为活到就是赚到!”

“甚至还有人动着歪心思,想要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牛爷告诉你们这帮鳖孙,若是做个老实本分的磨刀人,或许还真能多活几天,想要逃走的,管叫你死生两难,凌迟都变成一种幸福!”

“想要多活些日子的,就记住牛爷的话,第一要老实本分,第二要懂规矩!什么规矩?自然是磨刀人的规矩!”

“记住了!每日从午时三刻开始,至申时六刻,就是你们这帮鳖孙上工的时间!”

“这是咱们海大人体恤你们这帮鳖孙,特别选择了一天中阳气最盛的几个时辰,让尔等可以多活几日,记得要感恩戴德!”

“遇到在磨刀过程中有怨煞入体,不要他娘的大惊小怪,一天两天死不了人的!若是遇到有阴风如针,直刺心神的,那便是尔等撞到了彩头,遇到了聻魂!”

“不想死的,立即先咬破一口舌尖血喷出,而后召唤管事的老爷们,给你们一碗‘三阳汤’喝,保尔等小命!”

“娘的,也就是咱家海大人宽厚仁慈,对待你们这帮十恶不赦的鳖孙还要如此体恤,换了是老子,管你如何去死!陈三、周四,给他们分组分刀罢......”

牛大刚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立即有两名皂隶按照花名册点名,为这一百多名磨刀人分组,按照每日‘出勤’所需的人数,暂时分成了甲、乙、丙三组,每组四十人左右。

“今天合该甲组轮工。郭成,你负责的是一柄宽首镔铁刀,自上次磨砺过后,至昨日斩杀十一人!”

“李三,九环鬼头刀,至昨日斩杀十三人!刘大郎,秋水雁翎刀,至昨日斩杀二十一人!包正......你小子的运气不错,你分到的这把无环象鼻刀自上次磨砺过后,目前只斩杀了七个人。”

这些分派到磨刀人手中的刑刀杀人越多,磨刀时的危险性也就越大,负责分派的皂隶陈三看了包正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大艮朝的读书人地位可不低,如今的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就是位三品大儒。

包正犯案前就有童生文位,虽然触犯了淫罪,却是误交匪类所至,就算陈三这种在衙门内混了多年的老皂隶也会下意识地对他另眼相看,分了他一柄危险性最低的刑刀。

越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越是要心领,在这六扇门中就更为难得,包正记下了陈三的样子,从一名皂隶手中接过这把无环象鼻刀,走向属于自己的磨刀石。

刑具房的磨刀广场上,四面都有竖立的大面铜镜用来接引聚集日光,整个广场都被照耀的明晃晃的,每一个磨刀位上都有个小木凳、五尺长一尺宽的磨刀石和盛满了清水的皮桶。

磨刀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管磨砺刑刀,到了收工时间,会有刑具房的差吏负责检验,刑刀上的怨煞怨气消除了就算完成,否则明日这把刀就会传到另外一组的磨刀人手中,继续磨砺。

包正一路入京,听闻大艮朝也是有仙师高人的,却不知这些高人为何不肯亲自出手消除这些刑刀上的怨煞怨气,估计是仙师高人们不肯为这种‘小事情’出手?

这种事其实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应该考虑的,现在他想的就是如何能够苟活下来,若是像那位‘九命御猫’展大人一样熬过一年时间,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磨刀石提前浸足了水,刀锋蘸了青水,包正一手执柄,一手按压刀头,霍霍磨刀声便即响起。

约有半柱香后,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不似牛大刚所说的‘阴风如针、直刺心灵’,却还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臂上起了一层小米粒般的鸡皮疙瘩,脑袋微微发昏。

感觉很不舒服。

包正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眼前出现一本青色书册,首页上三个大字,似篆非篆,似隶似楷,却让他瞬间明悟。

《洗冤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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