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

秦宴要领兵出征,如今兵马点齐整军出发,却因粮草的问题迟迟动不得,今日在朝堂上闹的不可开交。

确实是虞妗打肿脸充胖子了,秦寰登基三年来,几乎年年征战不断,加上今年恰逢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虞妗心疼百姓,赋税一降再降,这才十月又下起了大雪,民间惨状又岂是哀鸿遍野可以形容的?

赋税一降再降,国库入不敷出,如今的大燕国库,空得耗子都不知道饿死多少,军粮发不出,大军寸步难行,如何与将北地搜刮得一干二净的呼揭作战。

国库拿不出粮食,几个武将在朝会上吵得天翻地覆,不敢将脸色摆给虞妗看,便逮着掌国库农副的大司农陈方较劲,蒋韶为首的一行文官这会儿倒安静如鸡,一个个抄着手泰然自若做壁上观。

陈方无可奈何,顶着满头大汗来求见时,虞妗和秦宴正在御书房僵持不下。

“他们一个个吃皇粮,收岁贡,鼎铛玉石乘肥衣轻,靠着祖上留下的荫庇,心安理得的做他的王公贵族,捧着铁饭碗鱼肉百姓尸位素餐!养这群废物这么久,如今国家危难,哀家让他们将吃进去的统统吐出来有什么不对!”

虞妗才下朝还来不及梳洗,还穿着那一身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的翟服,极端庄肃穆的模样,却显得死气沉沉,半点不像个二九年岁风华正茂的姑娘。

而那瓷白的小脸上满是隐而不发的怒色,像是注入了一股活气,将她满身将行就木的衰败之意冲得荡然无存,又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了。

这么多年以来,秦宴看着她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成长至如今,就像本就熠熠生辉的曜石,被打磨得越发光彩夺目。

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很多时候,秦宴都想不顾一切将她从这吃人的深宫里抢出来,什么摄政王,什么太后,谁爱做谁做。

当他再冷静下来时,他便知道,他不能,大燕岌岌可危,需要她也需要他。

再等等吧,总会有独占她的那一天。

比起虞妗显而易见的怒气,秦宴倒平静得多,说出来的话更几近冷酷无情。

“自你主战起,你就站在了蒋韶的对立面,寒门、世家,你已经得罪了一个,若如你所言向世家征粮,势必触动他们的利益,你在他们那断然落不到好。”

虞妗一拍几案:“如今大军出征在即,国库里那么几颗零星的粮食喂耗子都不够,你拿什么去跟呼揭打!”

秦宴正要说话,便听银朱来报陈方求见,遂闭嘴不再言语。

虞妗瞪了他一眼,才摇铃要陈方进来。

陈方战战兢兢的往里走,敏锐的察觉出虞妗和秦宴之间气氛诡异,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抖着腿要下跪行礼。

却被虞妗一摆手打断了,满脸不耐烦的让他有事说事。

陈方从随身的木匣里翻出一本册子,递给边上的银朱,一边说。

“回太后娘娘的话,经过微臣测算,大军出征,五万兵十万马,单一月粮草便要四十万石,如今国库余粮不足十万石,全国四大粮仓也听您的吩咐,开仓放粮以备雪患,也已所剩无几,若凑在一块儿也不过十五万石,尚且要留余粮应对来年大雪后的洪涝,咱们实在拿不出粮食和呼揭硬碰硬啊。”

“请娘娘三思。”

这是陈方作为大司农,所能看到的,大燕朝看似强大的的背后,一触即溃的内里,他是个文臣,不懂这一场仗打不打有何区别,他只知道,战与不战受苦的终究是百姓罢了。

而虞妗要的就是一劳永逸,解决外患便能腾出手来收拾内忧,这场仗,必须打。

虞妗忍耐着呼出一口气,将陈方打发出去,转头怒视着秦宴:“你听听,你要拿这十五万石粮食和呼揭打不成?举国之力陪你冒这个险?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

“十万石足以,”秦宴神色平静,却带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肃杀之气:“剩下的,便从呼揭那儿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