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带着郁欢进来,郁欢一进门便朝老南瓜身上的黑猫扑。
“阿花阿花阿花,想不想我,我和你说个秘密,顾珩有外祖父了,他说他外祖父就是我外祖父,以后不搬走,我们要一起住的。”
郁欢从老南瓜那里抱了黑猫,迫不及待和人家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你羡慕吧,我现在不光有嫂嫂,还有外祖父呢,你知道外祖父是什么吗?就是长辈,顾珩说了,长辈特别爱孩子,就是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那种。
你知道什么叫长辈吗?你肯定不知道。
长辈特别好,我就有。”
郁欢碎碎叨叨抱着猫,一边捋猫身上柔软的毛一边和人家嘚瑟。
老南瓜听得眼睛有点发红。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噩耗......他很重的捻了一下手指,收了目光,转头和顾珩恰好四目相对。
顾珩看着老南瓜,“您......现在陆大人已经露面了,萧将军也回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
不等顾珩说完,老南瓜一摆手,“我不用。”
我不用露面。
顾珩皱眉。
老南瓜道:“用不着劝我,我出现了,对宴儿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萧刻和老陆来了,西北军和祁北那边就等于是全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下了。
这些年,萧刻忍辱负重在祁北养了那么久的势力,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击。
老陆在西北军待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现如今。
宴儿和嘉远在京都熬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折辱,为的也是现如今。
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顾珩听着这话不是滋味,“您总不能一直不见王爷,明明......”
明明都活着,为什么不见!
局势动乱紧张的时候不能见,不见也就罢了。
现在为什么也不见。
老南瓜看着顾珩,叹了口气,在他肩头拍了拍,“我若见了宴儿,说什么?说我的身份?然后呢?”
“什么然后?”顾珩不懂。
老南瓜苦笑,“我这样的身份,和他相认了,然后呢?宴儿将来不准备登基,我若是和他相认,这身份怎么算,他是打着为我报仇的旗号去推翻那老东西的,我若活着,将来这仇报了,后续安排呢?”
后续安排,郁宴早已经部署好了。
他从头到尾都不想登基称帝,他只是要把他们家的皇位夺回来把现在龙椅上的人拽下来而已。
如果老南瓜出现了,必定会惹出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场争斗。
老南瓜吁了口气,“我哪也不去,我就留在这乾州城,有这些年咱们积蓄的那些力量,我在乾州城守着,就绝不可能让南诏和那狗东西再次联手对付宴儿,我守在这里,守着他,我放心。”
顾珩明白老南瓜的顾虑,只是觉得这种父子不能相认,对老南瓜来说,太过残忍。
老南瓜朝顾珩笑,“他现在跟前有你和珞珞,有萧嘉远,还有老陆,这些人都对他好,我心里也放心了,我和阿花守在这里,算是我们对他也尽一点心吧。”
老南瓜看了一眼被郁欢抱着玩的黑猫。
“从宴儿出生,我们都没为他做过什么,别的孩子有的,他全都没有,他,他长得不容易,等把那狗东西拉下龙椅,还要稳固江山,平衡内外,更不容易。
乾州特殊,只有我守在这里,我心里才踏实,我守在这里,你们也能更全力以赴的去做别的。
别劝了,我和阿花都说好了。”
老南瓜执意如此,顾珩没别的再说,默了好一会儿,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五日后就出发了。”
老南瓜没说话。
顾珩也没说话。
夕阳将这荒废的院子照的一片红,染得人眼睛都是红的,又酸又胀。
顾珞和赵爽合力做了一大桌子菜,他们这七拼八凑的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这迟了二十多年的团聚。
哪怕天上的月亮是缺的,哪怕人也是不齐的,但这是活着的人里人数最齐的一次了。
正事该谈的都在书房谈完了,饭桌上,大家只说些活跃气氛令人开怀的话题。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吃完,萧嘉远带着赵爽和萧刻去了旁院,既是给郁宴他们留空间,也是他们这个小家要私下说说话。
院里的饭桌没有扯下去,就着桌上的酒杯,陆平山喝了一口,摸摸顾珩又摸摸郁欢的小脑袋,嘴上带着笑,眼里噙着泪,“咱们的苦日子,都过去了。”
顾珞和郁欢坐在旁边,看着他笑。
顾珩趴在陆平山腿上,“外祖父,说说以前吧,说说我娘。”
顾珞抿了抿唇,郁宴抓了她的手,在桌子底下,十指相扣。
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过去的说清楚了,才能拿出全部的力量去迎接未来。
陆平山摸着顾珩的头,眼睛略眯了眯,“你娘,你娘是个好姑娘,小时候,你外祖母让你娘学女红,她不愿意,就喜欢跟着萧家的小子们乱跑,爬树上房摸鱼耍鞭子,小姑娘玩的她都不稀罕,就喜欢这些。”
提起自己的小女儿,陆平山声音是颤的。
“她和萧家的小子走的近,老萧想要两家结亲,本是私下里问我,哪成想让你娘听见了,才十二三的小姑娘一点不知羞,跑出来就说,她看上萧刻了。
她哪是看上萧刻了,她是看上人家萧刻那套拳法了,看上萧刻能带兵打仗了,她想跟着上战场呢。
后来......”
胸膛起伏,陆平山一叹。
“北燕的那位皇子来了,从小跟个混账小子似的陆家野丫头,见了北燕那位皇子,一下知道穿裙子编头花,知道美了,她看上了北燕的那位皇子,和我说了好几次,想要嫁给人家。
我和你们外祖母自然是不愿意的,且不说那人当时身份还是个质子,就算不是,千山万水的,我们也不愿意她远嫁。
你娘胆子大,我们不同意,她就想着偷摸着跑出去见人家。
人家好好一个皇子,天天被她缠着,起初北燕那位皇子还恼她,还去先帝那里告过状,后来也不知怎么,天天让你娘追着欺负,还欺负出感情了,上门来提亲。”
陆平山到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没有立刻答应下这门婚事。
若是应下了,就没有后来了。
“后来,你们姑母,就是嫁到柳州的那位云阳公主,她悄悄的回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