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摇头。
“当年大姐姐和我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真心实意教了我不少医术,我既是答应了她替她守着这珠子,就不会卖了。
再说,这珠子......瞧着就是好东西,要真卖出去,未必不会招来别的什么祸端。”
小时候不懂,只知道信守承诺,替人守着珠子。
长大了见的多了,慢慢揣摩当年种种,好好的大姑娘那脸真是栽火盆里的?那嗓子真是病的?那腿也真是病的?
一般人家,家里有这种孩子的,尤其还是个姑娘的,爹娘必定还要再生几个,也断然不会对她一直那般照顾。
反正她病的日子久点,别说她大哥大嫂,她爹娘就先没了耐心,骂她就会费钱讨债养一身懒肉。
但那大姐姐的爹娘对她一直和和气气,甚至......恭恭敬敬。
这些种种怪异在王潇心里生根发芽,她不敢卖这珠子,但也不愿意为了避开祸端就把这珠子扔了,这些年就一直藏着。
顾珞看着她,“你小心呵护藏了这么多年,今儿倒是对我倒了个干干净净,就不怕沾染祸端了?”
都说到这一步了,王潇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我知道王妃先前是安平伯府的二小姐,以前一直在安平伯府的庄子上住,那庄子上的一个婆子娘家是我们村的,她提起过,说庄子上住着的二夫人脸和嗓子都毁了。
和那大姐姐是一样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就觉得,比起和我嫂子离开,似乎告诉王妃更妥帖点,万一,万一那大姐姐是被人害了,她,她兴许,兴许和王妃的母亲一样。”
王潇磕磕绊绊说的直接,顾珞扬了一下眉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为了我自己的母亲,让你跟我回府去做个画像算是合情合理吧?”
顾珞要通过王潇的描述,让府里的画师做出当年那大姐姐以及她爹娘的画像。
合不合情理,王潇也没得选。
王潇的嫂子还在门口闹着,顾珞带着王潇从后门离开,前面交给长乐去处理了。
安博王府养着画师,顾珞一回去便将画师叫到书房。
书房的外间,在王潇的口述下画师作画,里间,顾珞将王潇和那珠子的事告诉了长明。
长明听得满面震撼。
因着时隔八九年,王潇回忆起来总有不准和偏差,画的过程便格外的慢。
约莫到亥末子初,画师才堪堪拿出一副画像。
画的是个矮胖的妇人,丹凤眼,鼻子略挺,嘴唇颇厚,下巴左下方有一颗痦子。
在看到那画像的瞬间,顾珞和长明齐齐一惊,四目相对一瞬,顾珞捂住了那画像的鼻子嘴,只露出眼睛:“单看眼睛,是不是和定远侯府陆姨娘颇像?”
顾珞和陆姨娘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仅有的几次接触,对陆姨娘记忆最深的就是她那一双眼睛。
无关其他,只因为那眼睛着实好看。
长明点头,“是像。”
陆姨娘以前是陆青双的丫鬟,而这画像上的妇人,则是王潇口中大姐姐的母亲。
陆青双与前太子妃之间,因着那方丝帕和那几本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前太子妃有一颗七彩夜明珠,是当年的嫁妆,如今王潇那位大姐姐也有一颗七彩夜明珠。
这其中种种让人不得不将所有联系在一起。
旁的画像,王潇和画师还在努力往出画,顾珞单凭这一张画像得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能让长明带着画像,夜探定远侯府。
端康王逃了,皇上大肆追捕端康王的同时,对软禁在府中的定远侯一家也加强了看守。
长明进去的并不算太容易。
庆幸一点,定远侯无心红帐翻浪,晚上并未歇在陆姨娘这屋。
长明翻窗进入,悄无声息的探到陆姨娘的床榻前,在熟睡中一把捂了她的嘴。
陆姨娘一个激灵惊醒,入目瞧见一个黑衣人杵在自己床榻边还捂了自己的嘴,吓得差点尿出来。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眼前人,动也不敢动。
感觉一动,就要尿。
长明一手捂着陆姨娘的嘴,一手将脸上的黑布扯下,“是我。”
陆姨娘认识长明,那爬满脊背的毛骨悚然顿时一散,惊恐褪去,只觉得骨头都让吓软了,然后......更想尿了。
她眨眨眼表示知道。
长明松了她的嘴,“深夜打扰,实在对不住,只是我们王妃有要事需要姨娘帮忙。”
陆姨娘吞咽口水大喘一口气,“你,你先出去等我,我穿个衣服。”
顺便尿一个。
娘的,从来没在哪个话本子上看过,半夜被人闯入闺房,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尿尿?她怕不是被吓醒的,而是被尿憋醒的吧!
长明点了个头,又从窗子翻出去,陆姨娘立刻起身穿了衣裳,手脚麻利的直奔盥洗室。
解决人生大事。
噫~!
等一切收拾妥帖,陆姨娘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棂,长明再次翻身进来。
没敢点灯,长明将那画像递给陆姨娘,就着倾洒如室的月光让她看,“姨娘看一下,此人你可认识?”
不等长明说完,陆姨娘捏着画像的手一抖,红着眼霍的抬头,眼泪珠子已经从眼眶滚了出来,“我娘。”
能和陆姨娘有这样相似的眼睛,在来之前,顾珞和长明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得了这答案,长明也没多以外。
倒是陆姨娘,情绪明显激动。
“你,你们怎么会有我娘的画像?”眼泪珠子从开始掉就一直没有断过,陆姨娘竭力压着声音问,嗓音听上去嘶哑而颤抖。
长明没答,只问,“你娘在哪做事?”
陆姨娘咬了咬嘴唇,手指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用力到骨节发白,“以前,我娘是伺候前太子妃娘娘的。”
长明下垂的手倏地收紧,这答案让他一腔的血险些凝滞。
“前太子府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尽,我娘也,也就没逃出来。”陆姨娘情绪依旧不稳,她红着眼再次问,“你们怎么有我娘的画像,她,她......难道还,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