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缠绕着顾珞的头发,把玩发尾,郁宴道:“当时在风亭山,我原本的计划是让皇上在狼狈逃窜中意外发现密道,逃出遇上西山大营的大部队。
郁王是二皇子的亲舅舅,郁王作乱,最有利的就是二皇子,当时只要二皇子和丽妃一呼响应,皇上必定盛怒。
逃出之后,就算皇上为了平衡朝局不会彻底处置二皇子,也从此心里对他彻底失去信任。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和丽妃选择了皇上。”
这算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大变故。
郁宴更没想到,他在宫外守着,竟然是收到丽妃的消息说顾珞被留下了。
顾珞将丽妃在风亭山别院说的那些话讲给他听,“她是不是在示好?”
郁宴捻着顾珞的头发道:“不管她什么目的,我们的计划最终达成就是了。”
顿了一下,郁宴垂眸看顾珞,“郁王和长公主倒台之后,皇上对我必定会更加防备,所以我才会在御书房示弱。”
这是安慰顾珞方才对他的心疼,却让顾珞心里更加酸软。
等吃过早饭,顾珞提了药箱去北燕驿馆。
长明还没醒,顾珩去上学之后,郁欢守在长明跟前,絮絮叨叨和他说话。
“长明哥,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郁王造反了,我哥差点让害死,皇上给我哥下了软骨散把他带去狩猎,郁王就是那时候造反,我哥......”
郁欢正说话,忽的眼睛一瞪,连气都不敢喘了,目不转睛盯着长明的手。
“我是不是看错了,长乐哥,我是不是看错了。”
郁欢一把抓了旁边的长乐。
长乐根本不用她抓,已经一步跨上前,屏气凝神杵到长乐床榻前,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长明的手。
床榻上,长明已经数天没有动过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身下的褥子,感觉力气还挺大。
郁欢眼泪一下就滚下来,抱着长乐的胳膊,“长乐哥,长明哥是不是要醒了?”
长乐一边揉了郁欢的脑袋一边含泪点头,“要醒了,肯定要醒了,凭什么我和长兴累的跟狗似的,他大爷一样躺在这里。”
说着话,长乐抹了一把自己滚出来的泪。
“长明我知道你能听到,你大爷的差不多得了啊,该醒过来就赶紧醒过来,老子和长兴要累死了,你特么的睡了这么久,以前受的累也该养回来了,再睡就没意思了啊。
醒来了,知道不?
长兴说你特么的要是再不醒,他也撂挑子不干了。”
“又动了,又动了!”郁欢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长乐一手箍着郁欢瘦削的后背轻轻拍着,一手撑着床榻,“你看把郡主急的,你好意思还躺着呢?快醒来。”
长明还是只手指一下一下扣着褥子,没有更多其他动作了。
但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足够让这些关心他的人喜极而泣。
旁边守着的大夫红着眼上前查看,说是查看,其实也查不出什么,长明的伤口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脉象也是平稳的。
“等王妃回来再仔细看看,应该是要好了,要好了。”大夫哆哆嗦嗦的抹泪说。
正说着,郁宴从外面进来,郁欢一阵风的扑了过去,哭着就抱住郁宴,“哥,长明哥动了!”
郁宴两步上前,旁边长乐红着眼道:“刚刚手指动了,扣了几下褥子。”
现在又没动静了。
郁宴盯着长明道:“不听话,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我纵容你,让你多休息几日,也该起来了,怎么还恃宠而骄上了。”
长明原本没有了动作的手指,又扣了几下褥子。
之前只是一根食指动作,这次却是五根手指都再动,郁宴一把抓了长明的手,看似冷静实则焦切,“我很需要你。”
长明被他钳住的手,倏地收拢,这算是给了郁宴一个回应。
郁欢哭成一个小泪人,“长明哥能听见,他能听见。”
长乐也眼泪肆虐了,一点都不收敛的干脆当着郁宴的面一屁股坐了床榻尾部,在长明腿上拍了一下,“你大爷的!”
长明紧紧攥着郁宴的手,没松开,不过也没有下一步了。
可这就够了。
可能是刚刚恢复意识还没有多少力气,给郁宴回应已经用尽了长明所有的力气,他握了郁宴的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渐渐松了力道,手垂了下去。
吓得郁欢以为是回光返照,哭都不敢哭了,只瞪着眼睛捂着嘴,还好大夫赶紧上前把脉,说是并未加重,脉象正常,应该是又睡着了,郁欢这才稍稍缓过一点劲儿。
也不去别处,就在这里守着她长明哥。
郁宴原本要再陪长明一会儿,但长兴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王爷,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郁王要见您。”
郁宴一皱眉。
长兴道:“见吗?”
“见。”
长兴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安排,诀不让人发现......”
郁宴摆手,“不用,我直接过去,告诉大理寺那边,我从正门进去,让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在门口迎我。”
长兴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郁宴的意思,立刻就去办。
北燕行宫。
江回扶着桌子从椅子上慢慢的站起来,九公主连气都忘了喘的瞪着眼站在旁边,看着他。
江回面色从容,嘴角带着一贯的笑,但眼底的振奋难以掩藏,他尝试着抬脚朝前迈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直到江回从桌旁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北燕九公主哇的一声抱着顾珞就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给你磕头都行。”
顾珞让她勒的骨头疼,“磕头就不用了,多少松开我点就行,给喘口气。”
九公主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团,松开顾珞又看向江回,江回从门口返回来,这次他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反倒是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回来。
虽然走得慢,但和正常人已经没有两样。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江回还是个瘫在在轮椅上的残废,虽然他自己已经足够努力的积极乐观,可残废就是残废,其中酸楚谁残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