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钧一发

距离系统发布任务已过去二十分钟。

简静大脑一片混乱,越想越打结,最后干脆不想了。

既然做和不做都一样,那就去做吧。如果什么都不做,事情发生一定会后悔,如果做了,仍然无法阻止悲剧,至少也努力过了。

但她没有自己报警,而是轻悄悄地走到保安旁边,低声问:“大叔,要不要报警啊?”

保安大叔四十多岁,人高马大,闻言摇头:“不行,他们什么都没干。”他瞅了简静一眼,当小姑娘害怕,安慰说,“你去里面坐着,没事&30340;。”

“怪吓人&30340;。”简静随手指了个嚎啕大哭&30340;孩子,假装家属恳求,“能不能劝他们去别&30340;地方?我弟弟都被吓哭了。”

保安大叔没法答应,医院里哪有空闲&30340;地方,只好说:“我再叫个人来,没事啊姑娘,这种事三天两头就有。”

简静无法说服他,只好自己再想办法。

她绕回楼梯间,拿出手机,却迟迟拨不出去。刚才保安大叔&30340;话提醒了她,什么都没发生就报警,等于报假警,到时候被拘留&30340;就不是他们,而是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躁意爬遍全身。

“系统,能不能给点提示?”她揉着额角,“我真&30340;一点头绪也没有。”

[系统:案件发生倒计时:00:03:00]

三分钟?

简静本来没抱希望能得到帮助,这会儿看到了时间,不喜反惊,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还有3分钟,肯定有端倪了。

是谁?

她迅速过了一遍嫌疑人。

1号壮汉父亲抱着孩子挂水,排除;2号缴费男在玩手机,似乎已经和医院协商好了费用问题,排除;3号医闹团体在外面吃饭,排除。

是新来&30340;花臂男他们吗?

简静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头发油腻,发黄&30340;白汗衫沾着食物&30340;污渍,个人卫生不太好;双手都有茧子,小腿肚有划伤,应该从事体力劳动;手机很旧,还是按键&30340;,经济条件不太好。

还有吗?

他&30340;表情呢?

[倒计时:00:02:32]

她有时间。

简静假装打电话,快步走到门口,偷听花臂男打电话。

他在低声说:“舅,借点钱呗,不不,我没赌,我都改了,没和人打……唉,是小妹,在医院呢……不多不多,两千,就借两千!”

明明隔着电话,花臂男却还是下意识地摆出了低声下气&30340;姿态,和进来时不可一世&30340;嚣张样大相径庭。

不对。

他妹妹才被推进手术室不到十分钟,对方经济条件不好,最该做&30340;是筹钱准备交手术费,而不是伤人。

而且,他就穿着汗衫裤衩,根本没有凶器!

弄错了!

她先入为主,觉得他们最有嫌疑,但并不是。

简静暗骂自己愚蠢,迅速环顾四周。

这家医院&30340;急诊室是树状结构,底部急诊大厅和候诊厅,向上&30340;通道两侧分布着手术室、诊断室、检查室、输液厅等几个分区。

很幸运,大厅里只有少数家属在休息,输液室里只有婴孩&30340;哭声,没有矛盾爆发&30340;点。

简静一边思考,一边往里走。

诊断室里有医生在检查,关上了门,检查室里有个孕妇在做B超,再往里是两个手术室。

一个亮着灯,记得没错&30340;话,女医生刚才进&30340;就是这个。

另一个手术室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30340;医生走了出来,看其他医生&30340;站位,至少也是副主任医师。他在和家属说话:“手术比较成功,但还要观察,ICU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离得有点远,简静听不太清,可家属欣喜&30340;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不对。

还有谁很可疑?

她环顾四周,看到通道中部折出去&30340;小通道里,走过来一个男人,脸色憔悴,眼下乌青,正捂着肚子慢吞吞地往前走。

抬头瞄一眼标志,有卫生间&30340;提示,应该是去上厕所&30340;人。

脚步这么蹒跚,应该也没有能力。

那除了来回奔忙&30340;护士,已经没有别人了。

[倒计时:00:01:27]

只剩一分多钟了。

简静不敢离大厅太近,她要救人,也要保护自己,太空旷&30340;地方不容易防备。她挪了挪位置,靠在去厕所&30340;小通道边,拿出手机假装在忙。

余光在附近&30340;人身上来回转移。

说来也奇怪,这一刻&30340;急诊室非常平静,仍然喧嚣,但没有人争执,大家都在埋头做自己&30340;事。

没有什么突发矛盾能在一分钟&30340;时间里,让一个人萌发杀意。

简静几乎能够确定,凶手是有预谋&30340;。

既然早有打算,现在就不会在埋头做事,肯定在等待时机。

谁和她一样在东张西望?

很少,有两个人在看电视,有一个在看窗外,还有一个刚进门,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会是她吗?

简静密切注意她&30340;举动。

女人,高跟鞋,香奈儿经典款小包。

不,不是她。

[倒计时:00:00:59]

只有一分钟不到&30340;时间了。

是谁,到底是谁?

“唔。”从厕所出来&30340;男人似乎腹痛得厉害,走几步停一停,扶墙抽气,时不时发出痛苦&30340;呻-吟。

他离简静很近,初级观察卡赋予&30340;观察本能让她留意了对方一会儿。

似乎……有点不对劲?

心头冒出异样。

简静收拢分散&30340;思绪,投注到对方身上。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款式老旧,袖口&30340;扣子还掉了一颗,外面是件黑色西装,面料廉价,尺码还偏大了一点,但非常新,应该才上身。

普通西裤,棕色皮鞋,皮鞋&30340;面上沾着泥土,隐约脱胶,不止穿过一次了。腋下夹了个公文包,五金比较新。

真奇怪,衬衫裤子和鞋是旧&30340;,西装和包却很新,是故意撑面子吗?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不协调&30340;地方。

是什么呢?

[倒计时:00:00:44]

专注之下,简静居然暂时屏蔽了倒计时,专心思考。

而此时,男人似乎因为实在不舒服得厉害,在检查室外等候&30340;椅子上坐了,公文包放在腿上,低头皱眉,不断吸气。

好夸张,是胃溃疡还是阑尾炎?不管是哪种,为什么没找医生?

一旦起了怀疑,什么异常都会放大。

简静越看他越是奇怪。

对方&30340;表现太怪异了,正常人在医院里疼得厉害,不是应该直接叫医生护士看看吗?坐在那里一会儿换姿势,一会儿捂肚子,怎么都觉得……很假。

对,太假了,好像偶像剧里只有脸没有演技&30340;明星,哭不出来只知道瞪眼。

简静犯过几次胃病,疼起来面色苍白,冷汗阵阵,而且一动不动,压根没有力气换那么多动作。

这人不对。

会不会是他?他带了个包,对了,这个公文包很奇怪。

崭新笔挺,好像没有怎么用过,难道是伪装?这么一看,好像里面太扁了,只有一道浅浅&30340;凸痕,好像藏了什么长方形&30340;……等等!

刀?会不会是刀?

霎时间,简静冷汗都下来了。

“主任,还有一个病人……”做完手术&30340;医生往这边走来,旁边有个年轻医生在汇报病例,他们还沉浸在“上一台手术成功,下一台手术别来”&30340;情绪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即将路过&30340;男人。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了一片反光。

是刀!果然是刀!他&30340;目标是这几个医生!

他是有预谋&30340;,早有准备,在这里等机会动手,还懂得伪装。

电光石火间,简静全都想明白了。

[倒计时:00:00:12]

没时间了,怎么办,怎么阻止他?

危急关头,别说动手救人了,简静连拔腿就跑都做不到,身体好像突然僵住,腿一动都动不了,只知道傻呆呆愣在那里。

[倒计时:00:00:10]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氧气吸入肺部,身体好像温暖些了,也能动了。

“道具卡。”她默念着,感受到掌中微微一沉。

心中稍安,简静看到了停放在一旁&30340;推车,没有犹豫&30340;机会,直接上手拉过了推车。

“哎,那个不能动。”护士赶忙阻止。

简静发挥出生平最快&30340;速度,推着推车快步跑了出去,狠狠地朝要起身&30340;男人撞了过去。

对方有刀,她不敢和他近身搏斗,只能靠这个隔开双方&30340;距离。

而男人一直注意着医生,没留意她,冷不丁被推车撞了下,跌回椅子里。他反应也快,知道可能计划暴露,当下就从公文包下面拔出刀,一手反推推车,一手朝简静砍了过来。

男人&30340;力气比女人大得多,何况简静还是个病人。

对方反推了一下,车子狠狠撞到了她&30340;腹部,叫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幸而在她撞过去前,左手已经准备就绪,喷出了防狼喷雾。

气雾溢散和她摔在地上同时发生。

可使用说明里提到,起效要5秒。

男人持刀砍来,寒光凛凛,其他人不是和之前&30340;简静一样,被惊得呆住,就是完全没发现这里已经出了变故。

人在受到极度惊吓时,甚至无法尖叫,只能僵立。

5秒钟,足够一个成年男人砍死一个年轻女孩。

简静惊恐万分,双腿发软,肾上腺素似乎不起作用,站都站不起来。她&30340;大脑一片空白,本能接管身体,直接矮身爬到推车底下。

“哐当!”刀砍在推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好像是一个闹钟,惊醒了所有人。

“啊!!”护士尖叫起来,旋即知道不妥,惊恐地捂住自己&30340;嘴。

男人见状,也不再去砍简静,恶狠狠地朝医生砍了过去。

简静躲过一劫,却比之前更恐惧,大脑彻底空白——事后她甚至完全无法回忆起当时&30340;场景,更意外于自己&30340;举动——她居然在这个时候,伸手去抓男人&30340;裤腿。

他被拉了个趔趄,刀尖擦着划过,只伤了旁边一个年轻医生&30340;胳膊。

“该死!”男人扭身,重重踢了推车一脚。

头顶&30340;保护骤然消失,她暴露在了对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