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平躺在榻上,身体紧绷,双手紧抓着身下的被褥,像一尾上了岸的小鱼。
赫连诛扣着他的肩膀,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两下,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赫连诛朝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犬牙:“软啾,你好好吃。”
阮久觉得,赫连诛的汉文可能学得不是很好,赫连诛的吻技,可能也不是很好。
这是亲亲吗?
这明明是小狗喝水。
赫连诛见他皱着眉,还以为他有些不高兴,低头再亲了他一下:“软啾,你别生气,我会对你负责的。”
阮久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不用,开饭和米饭也这样对我。”
赫连诛勃然大怒:“开饭和米饭是谁!”
“是我养的小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我忽然忘记了。”赫连诛按住他,摸摸他的脸,“我已经亲过你了,你就不能回去了。”
“亲就亲了,反正我还能回去。”
“不行!”赫连诛怒道,“你要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回去吗?”
阮久忽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他自己都惊讶的声音:“嘎?”
他们从昨天到现在,见面还不到一天,哪里来的孩子?
而且……
赫连诛还没等他想到而且什么,手掌就摸上了他的肚子:“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种子……”
阮久努力憋住笑,按住他的脑袋:“小猪,我不在这几年,你都在做什么?”
“习武念书。”
“还有呢?”
“回到尚京之后开始处理国事。”
“还有呢?”
赫连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
难怪。
过着这样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这几年来,他只顾着寻找阮久,别的什么都不管。
原来是个纯情大王。
阮久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担心什么。
他把赫连诛按住,盖好被子:“快睡吧。”
赫连诛看着他的表情,也笑了一下。
阮久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赫连诛拉住他的手:“要抱。”
阮久一愣,随后抱住他:“好好好,抱抱抱。”
这还是个小孩呢,阮久忍住笑,这样想道。
过了一会儿,阮久彻底放松了警惕,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赫连诛挪了挪,靠在阮久的枕头上:“软啾,草原上就是这样抢老婆的。把人抢回自己的帐篷里,谁就是老婆了。”
阮久没听清楚,傻乎乎地笑了笑:“是吗?”
“是。”
好半晌,阮久才说梦话似的应了一声:“嗯。”
阮久在溪原城住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一直试图劝服赫连诛,放自己回去。
只可惜赫连诛派去梁国的人动作更快,不出一个月,使臣就把梁帝同意和亲的诏书拿来了。
阮久拿着诏书,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两遍。
梁帝就这样把他给卖了?
阮久一瘪嘴,把诏书丢地上,又把回来的使臣给赶出去了。
赫连诛把诏书给捡起来:“软啾,你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成亲。”
阮久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好好的要一个男的做王后干什么?”
“我小的时候下定决心要拿到手的人和东西,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阮久抬头望天。
赫连诛确实是个很固执的人,阮久消失了好几年,在这几年里,他变得更偏执了。
那是他从一开始就认定的人,绝不能放手的。
他这几年手染鲜血、重夺大权,都是为了找到阮久。
就算阮久这次不来,下一次,下下次,等到赫连诛率兵攻入梁国国都,将梁国疆域全部划归己有,他总能找到的。
阮久按住赫连诛的脑袋,直视着他:“小猪,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不会生小孩的,你要小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还是另找别人吧,好不好?”
赫连诛神色认真:“我会努力的。”
“这不是你努不努力的问题,主要原因在我,我没办法生。”
“我真的会努力的。”赫连诛说着,又上前啄了他一口,“从今天开始,我早中晚都亲你。”
赫连诛抱住他,脸颊蹭了蹭他的颈侧。
阮久欲哭无泪,他害怕赫连诛发现自己不会生之后,就把他拖出去打死了。
鏖兀大军压境,梁国恨不能快点解决这件事情,如今鏖兀主动提出和亲,梁国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而且赫连诛已经把阮久给带回去了,连程序都不用走了。
梁国即刻收拾好嫁妆,派队伍送过来了。
未免麻烦,还让阮久不用回来了,就跟着大王走吧。
这件事情,只有阮家人不高兴。
草原人十四五岁都有孩子了,偏偏鏖兀大王十八岁还没娶亲。
如今大王终于要立王后了,鏖兀人也不在乎是男是女,只是见阮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就满意了。
赫连诛害怕夜长梦多,准备先和阮久在溪原办成了礼,然后带他回尚京再办一次。
鏖兀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也明白大王的顾虑,马不停蹄地开始操办婚事。
不出一个月,所有事情就都准备好了。
大婚前一天夜里,乌兰带着一众侍从,捧着喜服,站在门外。
“王后?明天就要大婚了,还是先试一试衣裳吧?这衣裳都没试过,明天要穿一整天,恐怕王后会难受……”
乌兰在外边敲门,说了许久劝说的话,也没有人回答。
自从阮久知道自己要和亲之后,就开始闷闷不乐的了,但他一向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帮赫连诛做事情的,这样不理人,还是头一次。
乌兰觉得奇怪,加重力道,拍了拍门:“王后?”
他心道不妙,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侍从,猛地推门进去。
房里没有一个人,乌兰一惊,忙道:“去告诉大王,派人去找。”
侍从们手忙脚乱地放下东西去找人,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了,房间里的柜子动了动,阮久打开门,从柜子里钻出来,披上斗篷,跑出房间。
对不起了,小猪,他不想做王后,他想回家。
阮久一路猫着腰,顺着墙根跑。
他跑出行宫,抬头看了一眼。
夜色深处,兄长就带着人、牵着马在前边等他。
阮鹤背对着他,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阮久看见兄长,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了。他定下心神,准备跑过去找兄长。
只有几百步的距离……
阮久还没跑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来了。
阮久一惊,刚要喊,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哥……唔……”
赫连诛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捂住他的嘴,把疯狂挣扎的阮久给带走。
阮久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兄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阮久只逃跑了一刻钟,就被抓回来了。
赫连诛把阮久扛回房间,丢在床榻上。
不是阮久这几个月常睡的那个房间,是明天要睡的、布置好的新房。
照着梁国的规矩布置的,红烛昏昏,阮久摔在正红的被褥上,他撑着手坐起来,被褥的颜色衬着他的手,更显得他手白。
赫连诛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你又要跑掉?”
阮久揉着脑袋,往床榻里躲了躲:“对不起……我不想做王后。”
“由得你做不做王后。”赫连诛拍了他一下,“你不做王后,我即刻进攻梁国。”
阮久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赫连诛见他不高兴了,也把他拉起来。
“软啾,别生气嘛,你有哪里不满意的,我让他们去改,安心成婚。”
阮久抬眼看他:“那我对你不满意,你会改和亲人选……”
赫连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了,他不说话了。
看起来他是不会改的。
阮久小声道:“你又不改,还问我。”
好半晌,赫连诛低声问道:“我哪里不好了?”
“你哪里都很好,但是……”阮久眨了眨眼睛,“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你长大之后,我才和你见了几个月不到……”
“往后再慢慢相处。”
“嗯……”
“成亲之后就可以慢慢相处了。”
“……嗯?”
看来是说不清楚的。
赫连诛把他按到在床榻上:“睡吧。”
“我不睡。”阮久拍了拍鲜艳的被褥,“你自己睡吧,我回原来那个房间睡了。”
阮久说着就起身要走,赫连诛圈住他的手腕。
“软啾。”
“嗯?”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赫连诛沉声道,“从前我在战场上,他们一听见我的名号,就怕得要死,我要谁和亲,谁也不敢违抗,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
阮久叹了口气:“他们都不认得你,我认得你嘛,你不坏,也不凶,你只是有一点傻乎乎的。”
赫连诛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来。
“不是,你就是知道我不会欺负你,我对你好,你才敢这样对我。”
赫连诛按住他,要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阮久回头看他,见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道:“好好好,我承认,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生气……”
“我就知道。”
赫连诛的目光阴沉沉的,就那样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双唇上。
“我现在生气了。”
他靠过去含住阮久的唇珠。
不像是阮久笑话过的小狗喝水,这回变成小狗吃肉了。
阮久被他弄得有点疼,还忍不住嘶了一声。
分开的时候,阮久连忙往边上退了退,用指尖碰了碰唇角,被咬破了。
害怕赫连诛再扑上来,阮久说谎话哄他:“好了好了,肯定可以有小孩……”
赫连诛握住他的手,把他压倒在被褥上。
“你以为我不懂得,你偷偷笑我,你还想骗我,我都知道。”赫连诛压着他,眼中火苗一窜一个高,“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阮久哽住。
“你不想大婚的话,那明天的大婚就取消好了。”
没等阮久的脸色浮现出笑容,赫连诛便再一次压上来了:“直接进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