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庄周梦蝶

阮老爷出门做生意去了,年纪尚小的阮久扒在家门前的柱子上,目送爹爹离开,一看不见爹爹,就忍不住掉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的,谁劝也不管用,娘亲亲自来哄也没用。

没办法,只能让旁边小厮看着些,等他慢慢哭。

最后是十五岁的阮鹤下学回来,看见柱子上黏着个人,才发现这是自己弟弟。

阮久哭得累了,含着两汪眼泪,抱着柱子睡了一觉,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别人抱起来了。

他蹬了蹬脚,一瘪嘴又要哭,阮鹤拍拍他的背,他便瘪着嘴,忍住了。

“哥哥。”

阮鹤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你怎么了?”

阮久抱着兄长的脖子,小声道:“爹爹走了。”

“爹爹是去挣钱了。”

“不挣钱。”

“不挣钱,你就不能养身体,总是要生病。”

阮久自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还是不挣钱好,就不用吃药了。”

阮鹤顿了顿:“爹爹不挣钱,你连饭都吃不上。”

阮久嘟囔道:“才不会。”

阮家原本并不富裕,甚至有时候还穷得揭不开锅,阮久出生之后才时来运转,有了钱。

他没经历过,当然不知道。

可是阮久给阮家带来了好运气,自己的身体却一直不太好,总是要吃药进补。

为了挣钱给他用,阮老爷的生意才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做到鏖兀那边了。

阮鹤把弟弟哄好,就把他给放下来。

阮鹤把书包摘下来,挂在阮久的身上,拍了一下他:“进去找娘亲,娘亲在煮糖水了。”

阮久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书包拖在地上,哒哒地跑进去。

阮老爷几个月后就回来了,阮久又是抱着爹爹一阵哭,直到阮老爷拿出给他的礼物。

一个银质的香囊。

阮久双手捧着有他半个手掌大的香囊,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

阮老爷道:“香吧,拿着慢慢闻去,有了这个,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药了。”

“真哒?”阮久眼睛一亮,抱着自己的宝贝,躲到没人的角角去了。

阮夫人端来热水,给阮老爷洗脸剃须。

阮夫人道:“你又哄他玩,下次生病吃药,就更难哄了。”

阮老爷仰着头:“那里边装的是药材,鏖兀体虚的孩子都带,我特意跟鏖兀商人换来的。拿给大夫看过了,确实能强身健体。”

阮夫人笑了一下:“行吧,你最好能保证他再也不用吃药,下回吃药你去抓人。”

“我去就我去……”

阮老爷话音未落,阮夫人惊呼一声:“小久!”

阮久蹲在小角角里,脑袋抵着墙壁,已经昏过去了。

他想多闻闻香囊的味道,呼吸太急,就……就……

真是次丢脸的晕倒啊。

阮久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一大片草原,草原上有小牛小羊,还有他从没见过的房子,和梁国的房子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想去看房子,他想去看小羊和小牛,于是他在草地上,朝着天边的牛群和羊群跑了一阵,出了一身的汗,忽然觉得有点头晕,连忙坐下来,翻出娘亲给他准备的小荷包,拿了一块糖吃。

吃了块糖,阮久觉得好些了,才准备继续去看牛羊。

可是那些牛羊好像总是离他很远的样子,他都跑了这么久了,半点靠近都没有。

阮久有些泄气,这时一只白蝴蝶从他面前飞过,阮久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跑去追蝴蝶了。

那只蝴蝶一路飞到那个古怪的房子边,越过围墙,飞进房子里了。

阮久犹豫了一下,为了蝴蝶,还是推开门,朝房子里边看了一眼。

院子里有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肤色略黑,穿着他没见过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柄匕首,正在比划,动作利落,就是每次挥刀,都要“嘿哈”一声。

有点吓人。

阮久害怕被他刺中,不敢上前,扒着门,刚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就发现他了。

他的目光不是很友善,想看见了猎物的小狼,眼睛里发着绿光的那种。

那小孩问他:“你是谁?”

阮久被吓得愣在原地,直接自报家门:“我是阮久。”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抓蝴蝶。”

赫连诛哽住,他从没见过这么傻乎乎的人。

他耐着性子,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和年岁不太相符的沉稳表情:“我是问你,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阮久摸了摸鼻尖:“我是追着蝴蝶到这里来了。”

赫连诛要被气死了:“我是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阮久也要被气死了:“我都说了,我是追着蝴蝶过来的嘛!”

正巧这时,那只蝴蝶在空中绕了个圈,最后停在赫连诛手里的匕首刀刃上。

阮久朝赫连诛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靠近,要抓蝴蝶。

这下赫连诛相信了,相信他真的是为了抓蝴蝶过来的。

也相信这个小孩确实不太聪明。

阮久还没靠近,赫连诛动了动手,就把那蝴蝶惊走了。

阮久恼了,气得跺脚:“都让你别动了,现在跑了吧。”

赫连诛“哼”了一声,他才不管什么蝴蝶呢。

阮久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得直跺脚,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脚麻了,连忙拿出小荷包来吃糖。

娘亲说,只要他感觉身上不舒服,就马上吃一颗糖丸,一定一定要记住。

赫连诛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地手上,他刻意问道:“那是什么?”

“是糖。”

阮久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鼓了鼓嘴,咯吱咯吱地把糖块嚼碎。

赫连诛又问:“好吃吗?”

“好吃。”阮久倒是不记仇,很快就把刚才蝴蝶的事情给忘了。

他走到赫连诛身边,赫连诛朝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牵住赫连诛的手,然后贴在他的脸颊边。

“你听。”阮久把糖块嚼得咯吱咯吱的。

赫连诛再一次哽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阮久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阮久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也想吃。”

赫连诛想反驳,但是又不好意思反驳。

他抿了抿嘴,确实很好吃。

阮久又问:“你还想再吃一个吗?”

赫连诛想了想,轻轻点头。

“那再给你吃一个。”阮久又塞给他一个,然后给自己也吃了一个。

娘亲说,如果吃糖的时候,旁边有其他朋友,应该分给朋友们。

吃了两三颗糖,阮久才想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诛。”

“噢。”其实阮久没听懂,“赫连诛”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个个都是生僻字,他还没学到。

阮久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连诛咬着糖:“习武。”

“哇。”

其实“习武”是什么,阮久也听不懂。

要是赫连诛说“练武功”,那阮久就能听懂。

阮久继续投喂赫连诛,以掩饰自己听不懂的事实。

没多久,两个人就把一整个荷包里的糖都吃掉了。

阮久把荷包收起来:“没有了。”

赫连诛道:“这是在哪里买的?下次我让他们去买。”

阮久想了想:“在小云斋。”

“小云斋?溪原城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在永安城里……”

阮久话还没说完,那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他眼前一黑,就再看不见眼前的朋友了。

阮久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铺上。

家里人都守着他,看见他醒了,都松了口气。

娘亲把他扶起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阮久摇了摇头,仿佛感觉嘴里还有吃糖留下的甜味。

他问:“小猪呢?”

“赫连诛”三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长了,还有点拗口,所以他就只记住了最后一个字,把他简化成了“小猪”。

家里人都是一愣。

“什么小猪?”

阮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噢,小久做梦梦见一只小猪了,娘亲明天让人给你找一只小猪。”

阮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阮夫人端起放在榻前桌上的汤药:“来,先喝点药。”

阮久十分震惊,睁大了眼睛,四处寻找:“我……我的小香囊呢!”

“这儿呢,这儿呢。”阮老爷把挂在帐子上的银香囊取下来递给他。

阮久抱住小香囊:“有了这个就不用吃药的!”

“不行。”阮夫人愠怒地看了一眼阮老爷,坚决道,“快过来喝药,快,就喝两口。”

没办法,阮久还没办法抵抗爹娘和哥哥的力量,他只能被牢牢按住,捏开嘴巴,乖乖喝药。

喝完了药,阮久苦着脸:“要吃糖!”

“好好好,吃糖吃糖。”阮夫人拿出他的小荷包,准备拿糖给他吃,却惊奇地发现,早上还是满满一袋子的糖块,全部消失了。

“你把糖全部吃了?”

“嗯。”阮久含泪点头,“还有……”

他本来想说还有小猪的,但是娘亲没等他说完,就有些生气了:“不许吃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鏖兀溪原城。

行宫里,年幼的赫连诛从梦中醒来。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

武学师傅都夸他勤奋,照理来说,他梦见自己在习武,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但是,他在梦里练武练到一半,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忽然冒出来了,他说他是追蝴蝶追到这里的。

赫连诛还吃了他的糖。

很好吃,赫连诛抿了抿唇角,好像他还能感受到一点甜味。

他记得,那个小孩子,他说他的名字叫做——

软啾。

真是奇怪,不过和他傻傻的模样很相配,就是一只软软的小啾啾。

赫连诛觉得他可能是遇见了小鸟妖精。

阮久再大一些的时候,知道习武是什么,也知道“赫连诛”三个字怎么写之后,他试图把赫连诛的事情告诉兄长,但是兄长一点都不信。

“真的。”阮久缠着兄长,“哥,我真的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小猪,午睡的时候也会,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

阮鹤摸摸他的脑袋:“你要是每天晚上都梦见别人,哥哥真的要生气了。”

阮久呆住,不敢再说了。

哥哥不信,爹娘自然也不信。

爹娘还以为,他是太想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儿,才会做这样的梦,于是大手一挥,放他出去玩一整天。

阮久还想再跟他们说一下,可是这样就要耽误玩耍的时间,想了想,还是直接出去找朋友了。

这时候是梁国的春天,鏖兀的冬天,阮久和朋友们出了城,放风筝、打秋千——打秋千要等小姑娘们玩腻了,他们才能过去。

阮久和朋友们都愁死了,为什么只有小姑娘才能玩秋千?为什么小公子就不可以?

他们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天都快黑了,才能过去玩。

一人还没轮到一次,家里就派人来接了。

几个人意犹未尽地挥手道别,临别时,阮久忽然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明天我们也穿裙子过来,这样就可以和她们一起玩秋千了。”

几个朋友都说这是个好主意。

因为阮久家就是开绸缎庄的,所以他们约好了,明天一早在阮久家的铺子里见,换了裙子再出来玩。

阮久真是太聪明了!

在外边疯跑了一整天,阮久放松下来,就觉得累了。

回到家,晚饭也没怎么吃,就放下碗筷要回去睡觉,阮夫人哄他多吃两口,他只说睡一会儿再起来吃。

阮久换了衣裳,连头发都没梳,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那个香囊还挂在帐子边,阮久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好像很久没有梦见小猪了。

这时的赫连诛已经八岁了,练武练了三年,念书也念了三年。

他是一身正气的鏖兀王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只软啾妖精缠着他,每天晚上都来找他,给他糖吃,还跟他说一些“啾族”里玩耍的事情。

赫连诛总是维持着淡淡的表情,但他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有点喜欢软啾。

他在鏖兀没有其他朋友,每天除了习武就是念书,只有晚上睡觉时,才能偷闲喘息片刻。

但是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入睡。

父王病重,派人来带他回尚京城,他这几天都在赶路,马车颠簸,他没有怎么睡着。

他睡不着,自然也就见不到软啾。

这时,马车在阴森的鏖兀皇宫前停下,外面的侍从唤了一声:“王子,到了。”

赫连诛掀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快步走进皇宫。

阮久发现自己又做梦了,这就表示,他又可以见到赫连诛了。

但是这回梦里的场景,又是他从没见过的场景。

可能是赫连诛又换地方住了。

只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大了,阮久找不到赫连诛在哪里。

他兜兜转转,感觉自己已经迷路了,绕不出去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捡了块石头,在墙角蹲下,画了只小鸟。这样赫连诛看见,应该就会知道他来过了。

他才画上小鸟的嘴巴,那只白蝴蝶就再一次从他面前飞过。

阮久丢开石头站起来,跟着蝴蝶跑去。

不知道绕过了多少个走廊,他仿佛是踩到石头,险些跌了一跤,再抬眼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昏黑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帷帐那边仿佛有人。

阮久想着赫连诛应该就在那边,于是小跑上前,喊了一声:“小猪……”

他很快就不说话了,因为房间里的气氛很是低沉。

赫连诛背对着他,跪在榻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榻上还躺着一个男人,好像是刚刚死去。

赫连诛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过头,仿佛有些诧异。

他明明没有睡着,软啾怎么还是过来了?

阮久见他瞧着自己,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脸。

他看见榻上的人,决定还是不说话了。他本来要跟赫连诛说说他今天和朋友们玩耍的事情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他很快又发现,赫连诛的眼睛是红的,他好像哭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阮久犹豫了一下,顶着他的目光上前。他伸出手,想要抱一下赫连诛。

赫连诛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就没有动,乖乖地待在原地,等着阮久过来抱他。

可是阮久的手还没碰到他,一阵香风飘过,又是那只蝴蝶飞过。

阮久就这样消失了。

赫连诛猛地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还跑到外边去找了找。

不见了,阮久不见了,阮久也不要他了。

正要抱住赫连诛的阮久,被娘亲喊醒了。

“小久?小久?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该饿坏了。”

阮久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娘亲,我刚才……”

算了,反正娘亲也不会信。

还是快点回去找赫连诛吧,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阮久双手接过粥碗,捧着碗,急急地喝了一口。

阮夫人给他拍背:“慢点,你看你果然饿了吧。”

“嗯嗯。”阮久点点头,喝了半碗鸡丝粥,就把碗还给娘亲了,他眨了眨眼睛,“娘,我好困。”

“好了好了,快睡吧。”

阮久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等娘亲出去之后,想了想,爬起来把香囊摘下来,直接抱在怀里睡下了。

遇见阮久之后,赫连诛不是很在意他的去留,反正只要睡着,阮久就有几率会来,最多隔不了几天。

可是现在,阮久在他眼前消失了。

赫连诛没由来地有些慌张,要是阮久从此以后都不来了该怎么办?

他跟侍从们说了一声,就回了房间睡觉。

从溪原回到尚京,他都奔波好几天了,好几个晚上没睡了,现在要睡一会儿,也不算什么大事。

赫连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无杂念,迅速入睡。

这回不是阮久来找他了,这回好像是他去找阮久了。

同样是他没见过的建筑,阮久和一群朋友在荡秋千玩儿。

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还在犹豫的时候,阮久被朋友们从秋千上薅下来,他的时间到了,该换人了。

阮久不情不愿地看着朋友们玩耍,一回头,就看见了赫连诛。

阮久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我还以为我没在做梦呢。”他拉住赫连诛的手:“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我让他们先让你玩……”

阮久话还没完,赫连诛就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抱住他了。

小猪哭了。阮久拍拍他的背,想用平时娘亲哄自己的话来哄他,可是他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唉,没办法,小猪紧紧地抱着他,他也只能紧紧地抱着小猪了。

一觉醒来,阮久觉得自己更累了。

因为他在梦里站了一晚上,被赫连诛抱了一晚上,实在是太累了。

阮久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没多久,十八就在外面喊他:“小公子?快起来了,今天不是约好了,和八殿下他们一起去荡秋千的吗?”

阮久摇了摇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不去了,我好困啊。”

他被赫连诛抱着一晚上,萧明渊他们就在他的梦里玩秋千玩了一晚上,他们都玩一晚上了,白天就不用玩了。

他要睡觉。

又过了几天,阮久都没有再见到赫连诛。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这天晚上睡觉时,阮久想了想,又把香囊拿下来抱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这回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就看见赫连诛被欺负了。

在挂满白布的宫殿里,有个女人伸手戳了一下赫连诛的额头,指甲划过他的眼角,险些戳进他的眼睛里。

阮久来不及多做反应,就跑上去把赫连诛给抱住了。

赫连诛往后踉跄了两步,看见是他,忽然又红了眼眶:“软啾!”

阮久抱住他:“我在这里呀。”

这件事情之后,好像赫连诛身上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又回到和阮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念书习武。

阮久每隔几天就会见到他,给他带吃的喝的,还跟他说好玩的事情。

阮久得拿着那些东西,才能入梦带给赫连诛,没办法,阮久睡觉的时候,只能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腿,才能把鸡腿和鸭腿带给赫连诛。

因为这件事情,他还被家里人笑话了许多次。

他们以为他贪吃。

阮久才没有。

就这样过了几年,阮久和赫连诛始终保持着梦里联络。

这天夜里,赫连诛早早地就入了梦,等了许久,也不见阮久过来。

直到他有些着急了,那只白蝴蝶才翩翩然地从他眼前飞过。

阮久来了。

赫连诛站起身,却看见阮久抱着一个酒壶,东倒西歪地进来了。

还没走两步,阮久就抱着酒壶倒在地上了。

赫连诛上前扶他,语气微怒:“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阮久爬起来,笑了笑,“萧明渊他们偷出来的,说要尝一点,我就喝了一口,结果就……”

阮久话还没说完,就倒在赫连诛怀里了。他倒下时,唇角正好擦过赫连诛的脸颊。

赫连诛面上一红,比他喝了酒的还要厉害。

他试图支愣起来:“不许和别人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