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整个人都震惊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赫连诛十分心虚,把乱糟糟的中衣揉成一团,丢到身后。
“软啾,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比旧的更好看,你应该会喜欢的……”
阮久气愤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赫连诛更觉不妙,试探地唤了一声:“软啾?”
阮久斜眼看着他,试图用眼刀把他给杀死:“所以你说,我回大梁之后,你每天晚上都在想我,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赫连诛解释道,“一般是先想到你,然后才……”
阮久一听这话,整个人更不好了。
“闭嘴。”阮久推开他。
他一把捞起新衣裳,转身去洗漱。
赫连诛想要跟着他走,被他按住了:“站好,反省。”
阮久蹭蹭地离开,赫连诛原地反思。
赫连诛一向很听阮久的话,阮久让他站在原地反省,他就真的站在原地反省。
只是站了好一会儿,还没见阮久回来。
他想着阮久是不是真生气了,所以今晚要和他分开睡,心道不妙,赶忙转去偏殿看看。
屏风后面水汽弥漫,阮久趴在浴桶边缘,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
原来是睡着了。
赫连诛站在屏风后,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阮久的脑袋,但是热腾腾的水汽扑在他面上,竟叫他没由来地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也上下滚了滚。
赫连诛站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害怕阮久是真的睡着了,等会儿水冷了他要着凉,想了想,就进去了。
虽然拿阮久的衣裳做过不太好的事情,但赫连诛平常在阮久面前,还是一点都不大胆。
他走到阮久身边,没敢四处乱看,目光就黏在阮久脸上,伸出手,捏捏他的脸:“软啾,你睡着了吗?”
阮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有,我没睡着。我不是让你反省吗?你反省好了没有?怎么过来了?”
“我反省好了。”赫连诛顺着他的话,乖巧道,“我都想好了认错的话,你一直不过来,我都忘记了。”
“那就现在重新想。”
“噢。”赫连诛看着他,“你快点过来,等会儿我又忘记了。”
“知道了。”
赫连诛很不好意思地再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要出去了。
阮久一手拽住巾子,一手扶着浴桶,从浴桶里爬出来,混混沌沌地把自己擦干净,穿上新拿来的中衣。
阮久套上衣裳,系上系带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衣袖比他的指尖还长出一个手掌的长度。
他再低头看了看衣摆,伸手扯了扯,衣摆也很长,一直掩到大腿了。
这也太大了。
他回过头,想着赫连诛这时候应该还没走,喊了一声:“小猪。”
赫连诛立即折返:“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的尺寸记错了?”
阮久披着乌黑蓬松的长发,身上套着不太合身的中衣,连肩膀都搭不住,衣襟直直地往下掉,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衣袖长得很,朝他挥手的时候,扬起衣袖,活像是在跳舞。衣摆也长,都快被他当做短打穿了。
阮久从衣桁上拿起中裤,把裤腰放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我都可以当拖地裙子穿了,你还说你没记错。”
赫连诛小声道:“我没记错,是你拿错了,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阮久哽住,也小声回应他:“放屁,你有那么高吗?”
赫连诛大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也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你试试。”
阮久拿着中裤,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自问自答:“好像你有。”
赫连诛再一次陈述事实:“是你拿错了。”
阮久这才想过来,当时他在自己的衣箱里找不到自己的旧衣裳,忽然想起来去翻赫连诛的衣箱,结果就找到了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裳。
当然是不能再穿了,他就想着随便拿一件新的先去洗漱。
但是两个人放衣裳的箱子好像都是开着的,他当时气急了,就随手拿了一件。
嘶,他当时拿的是哪个箱子里的来着?
阮久不记得了,他抬起手,要拍拍脑袋,然后被赫连诛按住了。
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赫连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冷硬,仿佛已经忍他忍了很久了:“别乱动,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新的。”
阮久有点不高兴,明明是他自己乱动别人的衣裳,害得别人没衣裳穿,结果他还这么凶。
阮久把中裤交给他:“噢,快点,我很冷……”
他话音未落,原本松松垮垮、勉强搭在左肩上的衣领,刷地一下就掉下去了。
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赫连诛接过中裤的动作一顿,阮久把东西塞给他,便收回手,把衣领给扯上来。
赫连诛还是不动,阮久有些奇怪,扯好了衣裳,抬头看他:“你快点去……”
阮久也愣住了,他伸出手指,在赫连诛的鼻子下边擦了擦,然后把带着几滴鲜血的手指递到他面前。
他小声提醒道:“小猪,你流鼻血了。”
赫连诛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把他的衣领刷地一下拢起来,捂得死死的。
他腾出手,随手拿起一块巾子,再给阮久擦了擦手。
只要销毁罪证,他就能假装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赫连诛也没想过,自己就这么没定力,明明都看过书了。
赫连诛丢开巾子:“我没有。”
“嗯。”阮久低头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也决定顺着他的话,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点了点头,“那回去吧。”
阮久还是赤着脚的,他想了想,把赫连诛手里的中裤拿过来,给自己套上。
平时不觉得赫连诛有多高,穿他的衣裳才发现,原来他有这么高,裤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他弯腰穿衣裳,赫连诛站在边上看着,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他一下。
找不到头的裤腿,阮久原本就站不稳,弹了一下,差点跳出去,飞快套好衣裳,回头要打他:“别乱动。”
阮久再一次弯下腰,把裤脚给挽起来,然后走到浴桶边,套上鞋子,踢踏踢踏地走了:“小猪,走了。”
赫连诛应了一声,跟在后面,难得的没有紧跟着阮久。
他摸了摸鼻子,再按住自己的心口,确认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跟上去。
太丢人了,他怎么会……只是看着阮久就动心了?
肯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他了。
赫连诛很有定力的!
应赫连诛的要求,阮久要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能跟他说话。
阮久从被子里伸出手臂,高举抗议:“太热了,现在还是秋天。”
赫连诛却点头道:“也有可能是秋天太干燥了。”
阮久疑惑:“什么?”
赫连诛抬头,呼吸一凝,默默地帮他把衣领拉上去。
阮久拍拍他的手臂,笑道:“这就是你的惩罚,谁让你拿我的衣裳……”
赫连诛目光一沉:“软啾,你应该小心一点,我很难受。”
阮久仿佛隐隐看见他的眼睛又要变成绿色了,连忙缩回手,裹着被子,往榻上一倒:“睡觉了。”
他指使赫连诛:“小猪,吹灯。”
只听见一阵窸窣声,榻前的蜡烛就熄灭了。
赫连诛站在榻前,看了一会儿阮久。阮久背对着他睡着,好像没有察觉。
赫连诛看了一会儿,按下自己太过焦躁的心绪,掀开被子上了床。
他精神得很,抱着手坐在阮久身边,像是入定一般。
王后很快就睡着了,一点都不关心精神无比的大王。
被子闷得热,他极其没心没肺的,把被子掀开,睡得四仰八叉的。
赫连诛郁闷极了,把他一次一次搭上来的手推开。
越摸越起火。
最后一次搭上来的时候,阮久趴在榻上,枕着枕头,朝他睁开眼睛:“你不要?”
赫连诛迅速抱住他:“不要,睡觉。”
“噢,那半夜不要喊我起来。”
“嗯。”
赫连诛比他高大许多,抱着他,还真像是大狼抱着一只软啾。
赫连诛把下巴垫在阮久的脑袋上,阮久还试图撞他。
阮久翻了个身,撑着头看他:“对了,小猪,你什么时候增强体质了?”
赫连诛道:“什么……增强体质?”
“就是,你什么时候不发烧了?”
“我本来就不会。”赫连诛按住他的手,“上次不是试过了?要再试一次?”
阮久摇摇头:“你还小,不用急。”
“我不小了。”
“我是说年纪,又没有说别……”
赫连诛使劲蹭了一下他的脖颈,把阮久蹭得直往边上躲。赫连诛一时没忍住,下意识就张开嘴,咬了一下阮久的后颈。
阮久就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被定住了:“你干什么?”
天知道赫连诛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用自己的犬牙咬破阮久的后颈。
他收回利齿,蹭蹭阮久:“软啾太香了。”
但是很香的阮久很生气地把他推下床,让他给自己打盆水来,他要洗脖子。
鏖兀秋天有秋猎,正好又是赫连诛的十七岁生辰。鏖兀人十八岁办成年礼,十七岁算是小成年。
今年秋猎,正好也是大王的小成年。
鏖兀上下都欢欣鼓舞,朝廷里也打算大办一场。
阮久作为大巫和王后,自然也被朝臣们邀请来,一起商议事宜。
阮久坐在赫连诛身边,听朝臣们说话。
“此次秋猎应当召集鏖兀所有勇士,操练一场。”
“言之有理,还应该举办一场狩猎大赛。”
“大巫应当做一次占卜,王后觉得呢?”
阮久保持微笑:“不用那么麻烦,他不挑。”他从桌案底下,忽然举起赫连诛和他紧紧扣在一起的手:“送他一罐浆糊,粘得很牢的那种,他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