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不自觉捏紧了衣袖,他有些紧张,特别是对上赫连诛仿佛在冒绿光的眼睛。
直到赫连诛握住他的手,靠过来,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他只觉得好像有一片羽毛落在他的唇上,然后很快就被风吹开了。
极其柔和的一个吻。
阮久眨了眨眼睛:“完啦?”
赫连诛点点头:“完了。”
阮久下意识道:“就这?”
赫连诛不服气,还要按住他的脑袋,被阮久挡开了。
赫连诛反驳道:“我都懂的!”
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而且阮久看起来也还没做好准备的样子,明明看起来那么紧张,还笑话他。
“知道了,知道了。”阮久摸摸他的头发,“等我从大梁回来。”
“嗯。”赫连诛乖巧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问,“软啾,你饿了吗?”
阮久摇摇头:“还不饿。”
一听这话,赫连诛当即就把他抱起来了。
阮久一惊:“干什么?”
赫连诛扛着他就往外跑:“出去骑马。”
阮久没反应过来:“什么?”
为什么要去骑马?
赫连诛已经长得很高了,再也不像小时候一样,抱着阮久的时候,要很勉强、很勉强地才能把他抱离地面了。
他现在扛起阮久,就跟扛起他的刀剑武器一样轻松,阮久趴在他的肩上,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赫连诛从来都不喜欢一群侍从跟着他进进出出,身边没有几个人,现在扛着阮久从偏门出去,正好避开了守在外面的侍从。
他扛着阮久,从马苑里牵出马匹,然后把阮久放上去。
阮久拽着缰绳,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赫连诛:“怎么了?”
赫连诛朝他笑了一下:“出去骑马。”
奇奇怪怪的,阮久还是点了点头:“嗯,那就出去骑马吧。”
赫连诛高高兴兴地从马厩里再牵出一匹马来,两个人就这样骑着马出了宫,又一路出了城。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们晃晃悠悠地穿过宫道和新修建的尚京街道,到城外时,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阮久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搭着眼帘,去看与远处荒漠熔成一片的落日。
不知道是落日将黄沙染红,还是黄沙将落日晕红。
来鏖兀已经三年了,阮久还是会为鏖兀磅礴的景致心悸。
不知不觉间,他就在草地上勒了马,遥遥地望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收回手,看向赫连诛。
“好看。”
赫连诛笑了一下,下了马,伸手要扶他。
阮久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掌,然后自己下了马。
这时鏖兀城外还有些行人,大多是赶来尚京做生意的,天快黑了,他们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都有些心急,脚步匆匆地进城。
阮久与赫连诛走过一处长满牧草的山坡,在小土丘上坐下了。
阮久抱着腿,看着远处的落日,嘴里哼着从庄仙那里学来的鏖兀小调,哼得兴起,还晃晃脑袋。
可爱极了。
赫连诛坐在他身边,同样一言不发,只是望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终于落了山,一轮圆月出现在天空的另一边。
鏖兀大多时候万里无云,在这里看月亮,总是显得月亮格外大。
晚风凉凉的,拂过阮久的发端,他转了个方向,望着明月。
赫连诛问他:“软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阮久回过神,想了想:“大概这个月吧,收拾好东西就回去,再迟就不方便赶路了。”
“嗯。”赫连诛点点头,他虽然不阻拦,但心里还是极不情愿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又过了一会儿,赫连诛问了一个他分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很想回家吗?”
阮久用力点头:“嗯,很想,很想家里人。”
“多久想一次?”
“每次看见月亮的时候。”
那就是每天。
或许赫连诛这时候还不是很明白阮久的感觉。
毕竟他根本没有值得想念的家里人。
这时阮久心里难过,不曾留意到他,也不想分神去安慰他,只是撑着头看月亮。
赫连诛或许现在不明白,但他很快就会明白了。
阮久望着家乡的月亮,赫连诛也望着他的小月亮。
阮久很早就给大梁和家里写了信,和他们说好了要回去探亲的事情。赫连诛也同梁国交涉过了,大梁那边自然没有意见,还说一定会筹备好的。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收拾行李之前,赫连诛把皇宫库房的钥匙给了阮久,让他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阮久几乎要把整个库房都搬空,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担心,王后是不是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乌兰劝他:“王后,您还要回来的,到时候就没东西用了。”
阮久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听他的劝:“你放心,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爹肯定会塞一大堆东西给我的。”
当然,阮久最后还是没能把皇宫里的东西全部塞上马车,实在是太多了。
他和赫连诛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东西再做筛选,把贵的全部丢上马车,便宜的就留下。
阮久看着好几辆马车的“金光灿灿”,笑着拍了拍手,对赫连诛道:“我爹从前说我很败家,好像有点对。”
赫连诛反倒宽慰他:“你尽管花,这么一点,很快就赚回来了。”
“那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忘记拿了的。”
“好。”
于是,一直到临出发的前一天,阮久还在筛选行李。
这天夜里,他左手一个翠玉扳指,右手一个玛瑙戒指,实在是舍弃不下任何一个。
赫连诛洗漱完了,顶着湿漉漉的卷卷毛,走过他身后,去拿巾子:“两个都带吧。”
阮久便喜滋滋地把两个戒指套在两只手的大拇指上,他很快又蹙眉:“太大了。”
赫连诛擦着头发,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确实是太大了:“这是鏖兀人射箭的时候才戴的,你回梁国也要射箭?”
“那算了。”阮久把东西给他,“这个就留给你吧。”
“不要的东西就想着给我。”虽然这样说,但赫连诛还是把两个戒指收好了。
“我从梁国带给你的东西还少吗?那些画册全部都给你看了。”阮久清了清嗓子,小声问,“我这次回去,准备买几箱话本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没有。”
“真的没有?”
赫连诛顿了一下,低声道:“下册。”
“什么?”
“上次你看的那本、的下册。”
“知道啦,那本我肯定会买的。”
阮久拍拍他的手臂,顺手接过巾子,给他擦擦头发,就像他给米饭擦脑袋一样。
两个人再说了一会儿话,赫连诛的头发半干的时候,阮久忽然飞快地说了一句:“我也会想你的,每次看见月亮的时候。”
赫连诛垂了垂眸,想起上回阮久说的话。
看见月亮的时候,是他想家里人的时候。
他每天都看见月亮,他每天都在想家里人。
阮久看见月亮的时候,会想赫连诛。阮久每天都会想赫连诛。
赫连诛也是阮久的家里人。
许许多多不同的排列组合一股脑儿地涌进赫连诛的脑子里,搅闹得他混混沌沌的,像是飘飘忽忽地踩在云上。
阮久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阮久把巾子盖在他的头上:“你自己擦。”
赫连诛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像一条乖巧的大狗狗。
他说:“我也会想你的。”
“每次看见月亮的时候。”
后一句话,他是用鏖兀话说的。
阮久回国省亲的时候,带了一整个车队回去。
赫连诛带着文武百官在尚京城城门前送他,所有人都看见,大王因为王后要回家一趟,难过得狗狗眼都出来了。
“软啾,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赫连诛殷切嘱咐。
“知道啦。”
阮久点点头,这时候乌兰来报:“王后,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于是阮久朝赫连诛笑了一下:“别难过了,快回去看奏章吧,我走啦。”
赫连诛难过极了,拉住他的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把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拿出来,放在最外面。
让所有人都看见,阮久是他的“巧那”。
然后赫连诛握住阮久的右手,不知从哪里再拿出一条狼牙手链——大约是他那一堆狼牙项链改的。
赫连诛把狼牙做的手链也套在阮久手上,阮久有些迷惑:“怎么还要来一条?”
赫连诛不答,又牵起他的左手,往他的左手上也套了一条。
阮久更加迷惑:“怎么有这么多?”
赫连诛再从怀里拿出两条,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阮久被他吓了一跳,才往后撤了一步,就被赫连诛拉住了脚。
两条狼牙脚链。
阮久怀疑,是不是整个鏖兀的狼牙都在这里。
用狼牙做的东西把阮久牢牢拴住了,赫连诛才稍微放心一些。
这下总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敢打阮久的主意了。
赫连诛最后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又不是不回来。”阮久摇了摇手和脚,狼牙和上面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弄这么多做什么?”
赫连诛看了一眼底下的朝臣,低声道:“不许嫌弃,不许摘下来。”
“噢。”阮久还是有点嫌弃的模样,捏了捏手腕上的狼牙。
实在是有损大王威严,赫连诛再看了看朝臣。
其实底下朝臣哪里敢看?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罢了。
赫连诛道:“快走吧,再不走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阮久抬眼看他,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再过一会儿,阮久手上脚上的狼牙就会变成真的狼牙,死死地咬着他,再把他拖回鏖兀皇宫。
阮久应了一声,从乌兰手里接过和亲时带来的节杖,翻身上马,匆匆驾马离开:“走啦。”
他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赫连诛看他的目光哪里像是狼?
分明就是留守家中的大狗。
大梁与鏖兀之间通了商路之后,两国往来,途中花费的时间少了许多。
一个半月之后,和亲公子回国省亲的车队便顺利抵达了大梁国都永安。
阮久坐在马车里,掀着帐子,远远地就能望见永安城的城楼。
马上就要到了。
不过激动之余,还有一件事情要他留意。
阮久收回目光,看向马车里的刘长命,帮他把斗篷的帽子给戴上,一边对他比划,一边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刘长命点了点头。
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脸,不论看见什么认识的人,还是看见认识的地方,都不能表现出来。
直到阮久跟他说,可以告诉他了,才能把事情告诉他。
刘长命治病也治了两三年了,大夫坚持不懈地给他扎针,他现在比之前好些了。
只是还不会说话,而且还是喜欢跟着阮久。
阮久这次回永安,除了把他带来了,还把几年前从赫连诚那里找到的书信也带来了。
最难解的东西,还是交给兄长解决。
阮久把这件事情安排好了,又转头去看窗子外面。
这时候马车已经愈发靠近永安城了,正巧经过马球场,可是此时,里面却没有任何声响。
阮久撑着头。
其实尚京城外也建了马球场,只是看起来,和永安城外的还是不太一样,过几天和萧明渊他们连打一天。
不多时,马车就停下了。
乌兰道:“王后,到了。”
阮久趴在窗子上:“我知道了。”
他已经看见了。
城门前有人在等他,爹娘兄长,还有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都在城门前等他。
阮久“嗷”地嚎了一嗓子,想直接从窗子里钻出去,被乌兰紧急按住:“王后!”
阮久缩回马车里,然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连乌兰手里的节杖都没来得及拿,就提着衣摆,朝城门前飞奔而去。
他猛地扑进阮夫人怀里,软软地唤了一声:“娘亲。”
阮夫人摸摸他的头发,看了看四周,无奈地笑道:“你都多大啦?”
当然最先要喊娘亲,反正他还没成年,他还是小孩。
阮久双手搂着娘亲的脖子,靠在娘亲怀里,转头才看见兄长,腾出一只手来,握了握兄长的手:“哥。”
阮鹤原本要让他不要这么放肆的,但是看见他,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随便吧,今天就先让他放肆一回。
阮久和家里人低声说了两句话,阮老爷便把他推开了,低声道:“先去那边,等会儿回了家再说。”
“好吧。”
阮久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家里人,然后从乌兰手里接过节杖,向正城门前走去。
梁帝肯定也派了人来迎他,他看见萧明渊了,只是他已经长得很高了,还长壮了,阮久不太确定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是不是从前那个傻了吧唧、总和他吵架的少年皇子。
但是在看见萧明渊身后的两个人时,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一个是抚远将军府的小公子魏旭,他也长高了不少,还有一个是御史大人的长孙晏宁,他倒是没怎么变,还是清瘦的文人模样。
除了萧明渊,永安城里再没有谁和其余两个人,是这样的三人组合了。
阮久拿着节杖,快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在他们面前昂首挺胸:“咳咳。”
提醒他们,我回来了!
萧明渊被他气笑了,拍了一下他的手。
阮久便趁势伸出手,同他击了个掌。
两人两手交握,互相把对方往自己这里拉了一把,撞了一下肩膀。
两个人刚要笑出声,晏宁就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给阮久使了个眼色,提醒阮久。
阮久这才反应过来,萧明渊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人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下巴稍尖,眼眸狭长,有点像是狐狸。他穿着王爷的服制,身后的太监双手捧着圣旨。
阮久看了一眼萧明渊,萧明渊即刻收敛了笑意,朝他摇了摇头。
阮久这才明白,他这次回来,不像上次他离开时那样。
上次他离开时,梁帝颁旨,让萧明渊送他;这次他回来,梁帝没有让萧明渊来迎他了,梁帝派的是另外一个王爷。
一个阮久没见过的人。
可梁帝分明知道,他和萧明渊是朋友。
梁帝这样做,或许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不把阮久探亲的事情放在心上了。这应该不会,鏖兀与大梁的关系近来愈发好了,赫连诛还特意给梁帝写了文书,梁帝不会这样。
二就是,梁帝不把萧明渊放在心上了。
可阮久还是不太明白,他在永安城的十来年里,萧明渊作为梁帝的老来子,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他怎么会失了圣心?
阮久来不及细想,萧明渊便替他介绍:“阮久,你不认得,这是三哥,英王。”
阮久入了皇家的族谱,排序还在萧明渊前面,所以萧明渊对他说是“三哥”。
其实就是三皇子。
阮久颔首,喊了一声“王爷”,英王向他行礼:“王后。”
“父皇让我请王后入宫觐见。”
“好。”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让乌兰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交给阮家的人接手:“把刘长命交给我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跟我爹娘说一声,我从宫里出来之后,马上就回家。”
乌兰点头应了,下去办事。
阮久便拿起节杖,跟着英王进了城门,萧明渊等人也陪在他身边,随他一同进宫。
萧明渊和年少时比,沉稳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穿金戴银,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了。与阮久见面时,虽然欢欣,但也似乎面有郁郁之色。
阮久虽有满腹的疑问,在此时却不便问出口。
只能忍住,一直到了宫里。
觐见的流程总是那些,阮久坐在位置上,抬头去看梁帝,总觉得他比三年前老了许多。
而梁帝待他,也不像是三年前,要选他和亲时那样和蔼了,没让他上去挨着自己坐着,也没有说别的,只是说了两句例行公事的客套话,主要是围绕着梁国与鏖兀的邦交。
阮久也客客气气地答了。
临走时,梁帝才问了他一句:“在鏖兀过得还习惯吗?”
阮久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很好。”
“会想家吗?”
“嗯。”阮久又是点点头,“每天都想。”
梁帝这才有些动容,神色缓和许多:“那就多留几天。”
“好。”
梁帝又看向他身后的萧明渊,语气稍显冷硬:“你好好陪着王后玩耍。”
萧明渊只是俯身行礼:“儿臣遵旨。”
阮久看着,心中愈发怀疑。
可是从皇宫里出来,一路上英王都在,阮久也不敢问他们,只跟他们说:“我先回家一趟,下午客满楼见。”
“行了,你快回去吧,下午见。”
朋友们朝他挥挥手,阮久就这样上了马车。
阮久回到家时,家里人都在门前等他,见他来了,就簇拥着他进去。
阮久被爹娘一人一边围住,嘘寒问暖。
“我们家小久都长这么高了,比娘亲还要高了。”
“怎么样?鏖兀那边还好吧?这回什么时候走?”
“中午想吃什么?娘亲马上吩咐他们去做。”
“鏖兀那边实在是多灾多难的,才几年,发生了好几场宫变,没牵连到你吧?那小子……大王对你还算好吧?”
阮夫人停下脚步,沉下脸,对阮老爷道:“是我先跟小久说话的,请排队。”
阮老爷想要反驳,被夫人瞪了一眼,就弱弱地退到后面去了:“久久,晚上来书房找爹。”
阮久点头:“好。”
而后阮鹤上前,接替了阮老爷的位置,抱住阮久的手,温声道:“小久,在鏖兀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阮久同他咬耳朵,“我带回来的人在哥那里吗?”
阮鹤低声道:“嗯,不过那个人戴着‘盖头’,谁都掀不开,等会儿还要你过去看看。”
“明明是斗篷。”阮久摸摸鼻尖。
阮老爷积极检举:“夫人,小鹤插队!”
阮久一把抱住兄长:“这是本王后钦点的……兄长!特许一直一直跟着我的。”
离午饭还有些时候,阮久黏着兄长,跟着兄长回了院子。
换了新的地方,刘长命显然有些不安,他站在院子里,随时准备逃跑去找阮久,又因为阮久嘱咐他,不要乱跑,到时候他回来找他的,只是站在原地。
而刘长命也还记得阮久说戴好斗篷,不要让别人看见他的脸的嘱咐,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斗篷。
阮久跟着兄长过去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
阮久道:“……小猪说他是暗卫,还是保护兄长的暗卫,但是我不太懂,我们家哪里有养过暗卫?”
阮鹤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让哥看看。”
就算刘长命是阮久带回来的,阮鹤还是下意识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他上前要揭开刘长命的斗篷,还没有动作,斗篷就被拉住了。
阮鹤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怕,我没有……”
他话音未落,刘长命便猛的一下,自行掀开了斗篷。
与阮鹤对上目光的时候,他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泪流不止。
阮鹤也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阮久,给刘长命抹了抹眼睛:“有什么事情,先别告诉他,等等再跟我说。”
这自然指的是阮久。
阮鹤坚定地摇头:“我不想让他卷进朝堂纷争里。”
刘长命似乎是听懂了,点了点头。
阮久凑上前:“怎么样?哥,你认得他吗?”
“认得。”阮鹤笑了笑,“是上次出征的时候,在军营里见过面的。”
“噢。”
阮鹤忍不住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像我信上说的那样,中毒了。”
阮鹤点点头:“进去吧。”
阮久躺在竹榻上,枕着阮鹤的腿。刘长命看了一眼,在竹榻便蹲下,试图模仿阮久的动作。
阮久一跃而起,把他按住:“不可以!这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