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分床睡觉【一更】

赫连诛不明白阮久为什么会这样,气恼又害羞,无奈又可怜,还有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的。

“你不许看我!”阮久伸出手,似乎是要挡住他的眼睛,后来发现自己的手不够长,够不到他,就反手用胳膊把自己的脸给挡住了,“你出去。”

赫连诛从没见过阮久这副模样,一只软啾啾使劲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稻草窝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

他只知道昨天晚上,阮久好像睡得不□□稳,哼哼唧唧的,总是在乱动。但他明明很有耐心地拍拍阮久的背,把他重新哄睡着了啊。

世界未解之谜,阮久到底为什么生气?

赫连诛将装着热水的木盆放下:“那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可以……”

“我自己可以。”阮久还是捂着脸不肯看他,为了快点把他给哄出去,不知不觉带了点撒娇的语气,“你先出去嘛,求你了!”

他这样说话,赫连诛就顶不住了,他转身要走,最后忍不住回头多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你有事情再就喊我。”

阮久使劲点头:“知道了。”

赫连诛拉开木门,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阮久闷闷的、带着一点祈求的声音:“不许告诉别人。”

“好。”赫连诛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阮久为什么这样,但他很喜欢这样的阮久,喜欢阮久这样跟他说话。

可爱极了!

赫连诛怀着愉悦的心情,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下楼,想着阮久今天早晨应该不想出房门,所以要把早饭端到房里去给他吃。

房里,阮久抱着被子,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最后他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短时间内没有人会进来之后,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飞快地跑下床,看也不看,就随便拿了两件干净衣服,然后又飞快地跑回去,钻进被子里。

跑得太急,还差点被地上的鞋子绊倒。

像极了刚刚做完坏事的小坏蛋。

拱起来的被窝窸窸窣窣地动了一阵,然后被阮久从里边掀开一角,一件穿过的中衣从里面飞了出来,飞进水盆里。

昨晚他出了一身的汗,被闷的,被臊的,总之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中衣也不怎么干净。

他重新盖好被子,仍旧是不留一点缝隙。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儿,被子再次被掀开,一条雪白的中裤又从里面飞了出来。

阮久掀开被子,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被子太厚,压得他喘不过气,把他的脸都憋红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可不太好。

然而这才是第一步。

阮久看着木盆里的脏衣裳,又犯了难。

十八没跟着来,格图鲁不行,乌兰也不行。

乌兰肯定会笑着说“王后长大了”,然后帮他保守秘密,一边帮他洗衣服,还一边安慰他。乌兰一向很温柔,很善解人意。

但是阮久不需要安慰!

他只想自己一个人保守秘密,保守到死。

幸亏这时候不在家里,阮久乱七八糟地想着,要是在家里,这件事情肯定一早就被娘亲宣传得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说不准,中午娘亲还会给他做一顿好的,要给他补一补。

直到第二天,他娘就能拿着他的庚帖,把永安上下所有能求姻缘的寺庙道观都逛一遍。

但是现在——

阮久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得自己来。

他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阮久只能自己下了床,蹲在木盆前,把中衣中裤全都浸到水里,用手搓搓。

他生平第一次,一个人躲在房里,偷洗衣服。

他蹲了一会儿,觉得脚麻,就把衣裳从盆里捞起来,站着搓一会儿。

站累了,又找了把椅子来坐,坐着搓。

坐累了,又重新蹲下。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久觉得搓得差不多了,水也有些凉了,他忽然又想起,还有一个东西。

他放下衣服,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被褥。

得亏昨天在驿馆下榻的时候,乌兰嫌弃这个驿馆破旧,怕不干净,给阮久铺的是他们自己带的被褥。

他又怕被褥在路上也有些脏了,就在被褥上,又铺了一层干净的被单。

当时阮久觉得他未免太小心了些。

现在阮久对他万分感激,感动得都要流眼泪了。

因为铺了一层被单,就意味着阮久只需要洗被单。

阮久把几床厚重的被子毯子搬开,把铺在最底下的被单抽出来,一起丢进盆里。

他再一次在木盆前面蹲下,开始搓洗被单。

正当他搓得起劲时,他身后的房门忽然嘎吱一声响,阮久吓了一跳——是真的从地上跳起来了。

他还拽着被单一角,跳起来的时候把沾了水的被单拽出来,洒了一地的水滴。

阮久回头,见是赫连诛,才松了口气:“你干嘛?”

赫连诛端着早饭进来,见他这样紧张,赶忙把门带上。

“怎么了?还没弄好?”他不自觉压低声音,因为要替阮久保守秘密。

“嗯……”阮久烦躁地“啧”了一声,一甩手把被单丢回去。

“先吃早饭吧。”赫连诛把托盘放到桌上,“你怎么穿这么少就下床了?鏖兀的冬天很冷的。”

“不冷。”阮久甩了甩手,他搓衣服都搓热了。

赫连诛从行李里翻出一件厚披风,把阮久给裹起来:“吃饭。”

阮久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在桌前坐下,两只手缩在披风里,摸索了两下,不知道该从哪里探出去。

赫连诛自觉端起碗,舀了一勺白粥递到他嘴边。

阮久凑过去抿了一口,很快就缩回去了:“哎哟,烫!”

阮久接过碗勺:“我自己来。”

他用瓷勺搅弄着白粥,热气扑在他面上,将他的脸罩住,薄纱似的,朦朦胧胧的。

大约是因为被烫了一下,更显得他唇红,唇红又更显得面白。不过他方才搓了好一会儿的衣裳,大约是累的,两颊又泛着微红。

阮久搅了好一会儿白粥,才舀起一勺,吹了又吹,才敢伸出舌尖,轻轻地碰一下。

又是白的与红的。

赫连诛看着他,总觉得过了一晚上,阮久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但是还没等赫连诛看清楚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阮久就不高兴了。

“看什么看?”阮久捂住他的眼睛,“你去找格图鲁他们陪你玩,我现在没空。”

赫连诛问:“还要洗衣服吗?”

“……”阮久抬起头,又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嗯,怎样?”

“我帮你洗吧。”赫连诛指了指他的手指,“你的手都皱了。”

“不……不行。”阮久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我自己洗,你帮我换一盆水。”

“好吧。”

赫连诛端着水盆出去,不多时,又端着回来了。他端的是热水。

正巧这时阮久也吃完早饭了,把洗了一半的被单丢进去,继续搓搓。

赫连诛蹲在他身边,帮他一起搓,又问:“洗好了之后,要晾在哪里?也不能被别人看见吗?”

阮久点头:“那当然了。”

“那要晾在哪里?”

“晾在外面啊,就在窗户外面吧。”

“会结冰的。”赫连诛正经道,“外面还在下雪,湿衣服一拿出去就会结冰的。”

“啊……”阮久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又没在冬天晾过衣服。

赫连诛见他不相信,便拉着他到了窗户边,推开窗户,用茶杯装了一杯热水,往空中一撒。

在落地之前,水滴就结成了冰。

阮久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赫连诛道:“只能拿到楼下火炉去烤。”

“可是会被别人看到的。”阮久迟疑道,他自己洗衣服本来就不正常,还是在这么冷的天,要是旁人看见了,肯定会问他。

他可一点也不想回答。

阮久摸了摸鼻尖:“我可以用王后的身份命令他们,今天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一个时辰、不许出来吗?”

赫连诛点头:“你是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阮久下定决心。

这天上午,他和赫连诛两个人,在房里把衣裳被单都洗干净、拧干水,先放在木盆里,就到了午饭时候。

午饭是和两位“后妃”一起吃的。

阮久心里藏着事儿,恹恹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粒,看起来食欲不振。

乌兰还以为他是嫌弃这里的菜难吃,便道:“王后多少吃一些,等雪停了,我们就能回去了,等回去了,我再给王后做梁国菜吃。”

阮久用筷子戳了戳碗底,抬起头:“乌兰,你去传我的命令,吃完饭,驿馆里所有的人都待在房间里、不准出房门,等我说可以出来了,才能出来。”

乌兰疑惑:“为什么?”

阮久道:“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命令。”

“那我呢?我也一样?”

“嗯,你和格图鲁都一样。”

乌兰最后笑了一下,也不再追问:“那好吧,我这就去传王后的命令。”

“嗯。”

午后的驿馆静悄悄。

阮久抱着木盆,轻手轻脚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遵照王后的命令,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里,没有出门。

阮久抱着木盆,踮着脚,轻轻地跑下楼。

赫连诛就在大厅里,坐在正中的火炉前,正往里面丢柴,火焰温暖,火光明亮。

一口气跑到大厅,阮久才松了口气。

“来吧。”他先拿起中衣,“先烘这个。”

赫连诛在炉子上支起两根竹竿,把阮久的衣裳挂在上面。

阮久伸手试了试温度,觉得还行,接下来只要等着衣裳干就行了。

两个人也坐在火炉前烤火。

阮久洗了一上午的衣服,手都有些泡皱了。他吸了吸鼻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些冷。

赫连诛握住他的手,帮他哈一哈。

阮久看着自己的衣裳在竹竿上微微晃动,心情奇妙。

他怜爱地摸了摸赫连诛的脑袋,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这时再看赫连诛,就像看着小孩子一样。当然这也是他自己以为。

赫连诛不解,看向他。

阮久温声哄骗:“喊声‘哥哥’来听听。”

对小孩子嘛,他肯定是十分耐心的。

赫连诛抿嘴:“我不。”

“快点。”

“不要!”

阮久拽了拽他的衣袖:“快点嘛,你就喊一声,就一声,让我感受一下。”

赫连诛被他磨得没办法,扭过头不看他,声音小得听不见:“哥。”

“两个字。”

赫连诛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怨气:“哥哥。”

阮久高兴得要飞上天。

原来被人喊“哥哥”的感觉这么好,早知道他早早地就让赫连诛这样喊他了。

两个人再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顺便把衣服翻了个面。

吃饱之后的困意袭来,阮久道:“我睡一会儿,等烤好了再叫我。”

“好。”赫连诛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应了一声。

他帮阮久把披风上的帽子盖好,又帮他拢了拢衣裳。

阮久抱着腿,靠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呼吸匀长。

过了一会儿,赫连诛伸手搓了搓挂着的衣裳,差不多了,再多烤一会儿就好了。

赫连诛暂时停下往炉子里添柴的动作,守着阮久和火堆,耳边只有阮久的呼吸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说实话,来不过喀卡短短十几日,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许多许多。

从前他是为了先王,才数十年如一日地习武念书,绝不喊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鏖兀大权握在手中,将鏖兀发扬光大。

这次喀卡之行,将他先前的信念全部摧毁殆尽,在“报复”之后,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鏖兀也不是那么重要,就算太后和摄政王把持着朝政,好像已经不能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奇怪,跳出鏖兀这个圈子之后,再看从前那些事情,不论是什么,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赫连诛看着眼前的火堆,拿起铁钳,拨弄了一下柴火。

他眼中映出火焰熊熊,像前几日在喀卡的那场大火。

被摧毁的信念还在重建当中,只是赫连诛暂时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东西去重建。

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更别提一心一意爱他的人了。

赫连诛不知道阮久能不能算是一个,或许可以?

但是他还想不通,他的年纪还太小了。

他和阮久认识也快一年了,从三月的永安城开始,他们两个被和亲绑在一起,波澜起伏、险象迭生的一年,将他们越捆越紧。

这是天意,也在人为。

赫连诛回头看了一眼阮久,阮久已经睡着了,他这几天总是没睡好,眼底总有淡淡的青色。

他看着阮久,外面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驿馆的木门就被人推开了。

木门本来就不结实,外面的风又大,只是稍稍推开,寒风就“哐”的一声把门给吹开了。

阮久被惊醒,跳起来,下意识把自己挂在火炉上的衣服收起来。

赫连诛神色不悦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尖嘴长眼的中年男人,戴着毡帽,披着披风,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口。

见赫连诛正看他,他便道:“看什么?你们这儿都没别人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孩子?快过来帮我牵马。”

这个时候出现在喀卡附近的人。

赫连诛扫了他一下,看见他腰上挂着的令牌,便道:“你是太后派来的使臣。”

“是啊。”男人没好气道,“知道了还不过来帮我牵马,没点眼力见……”

这时,阮久把烤干的衣裳收起来,抱在怀里,扭头瞧了他一眼。

他朗声喊了一声:“图鲁!”

二楼房里的格图鲁听见他喊,心里还记着他的命令,不敢探头出去,只是在房里应了一声:“怎么了?王后。”

不错,很合阮久的心意,“王后”一词喊得很大声。

阮久继续道:“你出来,帮这位先生牵马。”

格图鲁应了一声,就推门出来了。匆匆跑下楼,瞧见下面的场景,凭他的脑筋,转不过弯来,不知道阮久是在生气显摆,只是上前,走到门前:“来吧,我来牵马。”

那男人愣在原地,哪里还敢让格图鲁牵马,连忙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了。”

阮久瞥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挽住赫连诛的手,昂首挺胸。

“我最爱的大王,我们走。”

赫连诛没忍住要笑,被阮久看了一眼,连忙收回去了。

“好的,我最爱的王后。”

有一点傻,格图鲁也跟着傻笑:“王后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他扭头看向那个男人,粗声粗气道:“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牵马?不要我就回去了。”

格图鲁像一座山似的站在他面前,在他面前笼罩出一片阴影,男人连连摆手:“不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陪着笑,把马牵到外面的马厩里,扭头一看,发现格图鲁还站在门前,于是又倒回去,拿了一捆草料,铡好了,放到马槽里,喂给自己的马吃。

他朝格图鲁笑着点点头:“我都办好了,不用麻烦大人了。”

格图鲁见他这样趋炎附势,也不太喜欢他,哼了一声,就走回去了。

那头儿,阮久一边上楼,一边敲敲沿途的房门:“可以出来了,大家。”

侍从们这才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阮久让他们待在房里,他们大多待在房里午睡,现在出来了,都说“谢谢王后”。

阮久笑了笑:“也谢谢你们。”

他抱着衣裳和被单回到房里,在乌兰发现之前,把被单铺回去,不留一点破绽。

完美。

对了,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小猪,以后我们得分开睡了。”

赫连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为什么?!”

“因为……”阮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因为你总是压着我,我被你压得难受。”

“那我以后不抱你就行了。”

“不行,就要分开睡。”

“我不!”赫连诛迅速黏过去,抱住他,抱得紧紧的。

他试图挽留:“我就要跟你睡,已经是冬天了,你一个人睡会受凉的,上次就是这样,上次你没和我一起睡,才几天,你就……”

阮久无情地向他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上次是我不想念书,装病的,我又不是傻,冷了不知道盖被子。”

赫连诛的天塌了!赫连诛的心碎了!

赫连诛举起茶壶,看了看,最后只是把它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软啾,我不许!你就得跟我一起睡,你是我的王后!”

阮久捂住他的嘴,望了望四周,驿馆的墙可不太厚。

“你喊小声点,别人都听见了。”

赫连诛拨开他的手:“听见就听见,你是我的王后,我就要跟你一起睡!”

这时乌兰在外面敲了敲门:“大王,王后,怎么了?”

他以为他们吵架了,怕他们打起来,所以过来看看。

阮久连忙道:“没事,就是赫连诛在发疯,我已经按住他了。”

乌兰震惊:“什么?”

“反正你不用管……”

阮久话音未落,赫连诛就蹭蹭地上了前。

“乌兰,大王和王后一起睡,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给我回来。”阮久赶忙上前把他拉回来,“乌兰,没事,你回去……”

“我要把这一条加进律法里,王后和大王就得睡一张床!”

听他这样说,乌兰也大概明白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阮久要和赫连诛分开睡,赫连诛不肯,难得地像个小孩子似的,生气要闹。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平常那个少年老成的大王。

阮久拉不住“疯狼”,最后干脆把手松开:“你要找乌兰,那我们就问问他好了。”他抬头看着乌兰:“乌兰你说,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对不对?”

赫连诛迅速接话:“那我也想睡哪里就睡那里,我就要和你一起。”

“我不要!”阮久跺脚,“你好讨厌啊!”

“我不管。”

眼看着这两个人要把楼给吵翻了,乌兰思忖着道:“这件事情,大王和王后还是等回了溪原,再慢慢商量吧。这个驿馆……它……”

乌兰灵光一闪:“都住满了!”

“没错,咱们的人都把驿馆住满了,驿馆已经没有空房了。所以——”乌兰摸摸阮久的脑袋,“现在没办法换房间,王后只能和大王一起睡了。”

赫连诛高兴了,阮久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无奈接受现实,整个人都闷闷的。

他命令赫连诛:“晚上不许碰我。”

“好的,我最爱的王后。”

反正等晚上阮久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冬天的,乌兰抹了把脸上的汗珠。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鏖兀后妃,稍有不慎就会葬送职业生涯,难啊。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哄好,哄回房里吃点心,乌兰笑着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一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就站在他身后。

他打起精神:“阁下是?”

那男人弯腰行礼:“小的是太后派往喀卡的使臣泰仁,路遇大雪,与随从们走散了,在雪地里走了好久,才到了驿馆。来的时候太过狼狈,对大王和王后失了礼,实在是我有口无心,过来给大王和王后赔罪。”

他说着,就提高了音量,朝房内喊道:“臣泰仁,来……”

乌兰打断他:“你明天再来吧。”

他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给哄好,怎么能放别人进去搅乱了?

泰仁弯着腰,笑着点点头:“那小的先行告退。”

他下了楼,在大厅的火堆前坐下,伸出双手烤火。

一面烤火,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事情。

他年纪不小了,武学又不好,在朝廷里做一个小小的文书,这回用一个小庄园才换来了一次被大巫举荐的机会。

大巫向太后举荐他之后,太后便派他来喀卡,考察谁堪当下一任的喀卡首领。

他即刻启程,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大王和王后,还险些得罪了人。

他心有余悸,但又有些不屑。

两个小孩子罢了,也能耐不到哪里去,想来是跑出来玩,被大雪困在这里了。

他可是太后指派的使臣,太后不喜欢大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否则大王也不会被发落到溪原十几年。

太后不喜欢大王,肯定也就不喜欢王后。

就算他真的得罪了大王与王后,那也不要紧,还有太后呢。

他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更加凑近火堆,却不想一时坐不稳,挂在腰上的令牌掉进火里,他顾不得别的,只是伸手去拿。

手被火舌燎了一下,只能捂着手直哀叫。

这天夜里,阮久与赫连诛虽然没有分床睡,却是分了被子睡的。

大王一点都不习惯,赫连诛要气死了!

特别是在看见阮久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不留一道缝隙的时候。

他又不是毒蛇猛兽,他只是稍微有一点喜欢黏着阮久而已,真的只是稍微、偶尔、有一点,但是阮久为什么这样避着他?

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个晚上,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

赫连诛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浊气。

人生无望,我好难过。

两行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赫连诛努力适应没有阮久可以抱抱的睡眠时间,自己抱着手,也就这样睡着了。

一直到了深夜里,赫连诛忽然被一阵小小的“猫叫声”吵醒。

“赫连诛?赫连诛?”

赫连诛转头,看见阮久眯着眼睛,正喊他。

“干嘛?”他还有点记仇,所以故意冷了语气。

“我有点难受。”阮久迷迷糊糊的,要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不料他睡前把被子压得太实,现在竟是连出口都找不到。

他索性靠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赫连诛的额头:“我好像发烧了。”

贴过来的额头烫得要命,赫连诛猛地坐起来,再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确实烫得厉害。

“我去掌灯。”赫连诛迅速下了榻,端来烛台,放在榻前。

阮久烧得厉害,脸都是红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他鬓角的碎发都打湿了。

其实阮久这几天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鏖兀的冬天实在是太冷太冻了,和永安城完全不同。前几天他穿得严严实实的,还能捱过去,今天上午洗了一上午的衣裳,热水都洗成冷水了,他当然受不了。

他就让乌兰给他熬了碗姜汤喝,下午烤火的时候,也觉得好多了。

谁知道晚上睡觉时,又开始反复了。

“等着,我去喊人。”赫连诛语气严肃,“这就是……”

他眨了眨眼睛,给阮久掖了掖被子,忍不住软了语气:“这就是不和我一起睡的坏处。”

“要是我抱着你,我早就知道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