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诚比赫连诛大了有半轮,看着就比还在长身体的赫连诛高大许多,他还是上过战场的人。
原本赫连诚在自己桌上倒了一碗酒,自己喝了半碗,剩下半碗,让阿史那拿着去向阮久敬酒,让阮久喝。
所以阿史那拿着的酒碗,和他桌上的酒碗是一样的。
这件事情他做得隐秘,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满足他龌龊的心思。
不想他才把酒送出去,赫连诛就从他身后冲上来,反手一扣,把他摔到地上。
当着众人的面,赫连诛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轻轻巧巧地就把他掼到地上了。
他看见了,并且怒不可遏。
所以他说了那句话:“他是我的。”
赫连诛丢下这句话,就走到阮久那边去了,仿佛方才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赫连诚自觉丢了面子,在被侍从们扶起来之后,也只是摆手说:“兄弟之间闹着玩的,摔跤罢了。”
众人哪里敢追根究底?也都纷纷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赫连诚坐回位置上,喝了两碗酒,才缓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赫连诛与阮久。
虽说当时赫连诛是从他身后冲上来的,但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倘若赫连诚留心往边上看看,也不至于被摔得这么惨。
赫连诚暂且收起对阮久的心思,开始正视这位所谓的鏖兀大王赫连诛。
赫连诛去了一趟大梁,娶了一个和亲公子,就会说汉话了,骑得了马,猎得到狼,还能把他摔到地上了。
这可不太妙。
他再看向赫连诛那边,只见赫连诛洗了手,正给阮久调制蘸烤肉的调料,调了好几个小碟子,蘸好了就塞到阮久嘴里,给阮久吃。
阮久嘴里都被塞满了,赫连诛便高高兴兴地等着,等他吃完,然后继续投喂。
活脱脱的一只小狗,仿佛还有尾巴在摇。
赫连诚不由怀疑,难不成这赫连诛长了两张脸,在旁人面前用一张,在阮久面前又换另一张?
他将酒碗中剩下的酒水喝尽,下定决心要试一试赫连诛。
赫连诛根据阮久的口味,调配了五六种调料的时候,赫连诚已经趁着酒兴,与鏖兀的几位勇士摔跤比了几回。
火光熊熊,原本围坐着唱歌的人都停下了,抻着脖子、搭着眼帘去看他们摔跤,在赫连诚把对手压制得不得动弹的时候,站起喝彩。
场上气氛被赫连诚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中,被推上一个又一个高峰。
最后一场,赫连诚朝地上的对手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又反手一推,把他送出场外。
旁人喝彩,他也只是谦逊地笑了笑,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向赫连诛。
“大王总在溪原念书,我们兄弟之间许久没有见面,也许久没有切磋了,不知道大王的功夫怎么样了,来试试吗?”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温厚可亲,是个友爱的兄长。
赫连诛没有拒绝的理由,微微颔首,最后给阮久夹了一片烤肉:“好。”
他刚要起身,就被阮久拉了一下手。
阮久觉得这可不太公平,赫连诚比他高大许多,要是打起来,恐怕赫连诛要吃亏。
要不还是算了吧?
赫连诛朝阮久笑了一下,让他放心,就轻轻地拂开他的手,起身上前。
赫连诛站在他面前,比他矮许多。周身气势却不输他,甚至隐隐有压过他的意思。
“兄长不用手下留情。”赫连诛说这话时,面上微微带着笑,却并不友善。
他下午去打猎,脸上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爪子不小心碰到的抓痕,流血结痂,映着他的笑容,有些嘲讽。
赫连诚当然要面子,只道:“大王年岁还小,我让大王一只手。”
说着,他就举起左手,背在身后。
周围人瞧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对,仍旧热火朝天地喊着话,敲击着酒坛酒碗,翘首以盼。
只有阮久捏着手,很是紧张。他知道赫连诛力气大,但赫连诛要打一个成年男人,怎么能打得过呢?
坐在他身后的乌兰见他如此,宽慰他道:“王后放心,大王很厉害的,他在溪原的时候,可以让格图鲁一只手。”
格图鲁:我不要面子的吗?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赫连诛与赫连诚已经走到空地上,正对着阮久,仿佛是专打给阮久看的。
赫连诛扎起衣袍,拧了拧手腕。负责发令的侍从一声令下,他还没来得及退出去,赫连诛便如同野狼一般扑出去,动作矫健,与赫连诚缠斗在一起。
阮久看不懂,乌兰贴心地在一边讲解:“这是‘鹰爪拿兔’,查干王爷没来得及挡住,他的右手就被大王拿住了。”
他话音刚落,赫连诛就把赫连诚放倒在地上了。
众人沉寂了一瞬,直到阮久带头鼓掌喝彩,他们才有了反应。
也是,赫连诛这样小小一只,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赫连诛会输的准备,可是赫连诛这么快就把赫连诚给放倒了,这实在是……
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赫连诛像方才赫连诚做的那样,朝他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旁人的喝彩,致以谦逊的点头。
阮久也没想到他会赢,欢呼一声,从位置上跳起来,飞快跑上前,朝赫连诛张开双臂。
赫连诛顺势抱了他一下。
他二人高高兴兴的,赫连诚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赫连诛抱够了阮久,才不舍地松开手,看向赫连诚,说了一句:“兄长让着我了。”
赫连诚显然有怨气,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大王勇武,许久未见,摔跤的功夫,竟是比小时候精进许多。”
哪里是小时候呢?就是阮久来之前,赫连诛刻意让着他。
如今阮久来了,赫连诛再也不让他了。
他再蠢钝,这时候也该反应过来了。
不过他还是侥幸认为,赫连诛能胜,是他轻敌的结果。
他低头,掩去面上不甘:“方才臣让了大王一只手,终归不够尽兴,不如请大王允许臣用两只手,我们兄弟二人再来一场。”
赫连诛颔首:“也好。”
方才一战,阮久也不太担心赫连诛了,只是拍拍他的手臂:“那你好好打哦。”
阮久坐回位置上,捧起瓜子,开始看比赛,乌兰做解说。
这回赫连诚用了全力,倒也难缠。
众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场上的局面。只余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赫连诚再一次被按在了地上。
阮久最先反应过来,丢下瓜子,开始鼓掌:“好!”
赫连诛收回抵在对手命门上的膝盖,站起身,朝他笑了一下。
而赫连诚躺在地上,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地发疼,最后都化作窜到了喉间的满腹怒火。
倘若之前那一场,他还算有些理智,是想要试探试探赫连诛的底子。如今他三次被赫连诛摔到地上,再也不能安慰自己是别的缘故,不得不面对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恼羞成怒。
这回他自己爬起来,再一次俯身作揖:“大王出手迅速,臣不曾看清,能否再请教一番?”
赫连诛把左手背到身后:“那这回本王让你一只手。”
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出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与方才屏息凝神看摔跤不同,他们现在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负责下令的侍从弱弱地喊了一声,就拔脚逃走。
原本应当敲鼓助兴的侍从也都停下了动作。
阮久扭头看了一眼,跟乌兰说了句话,乌兰便起身退走,再回来时,把羊皮鼓也带过来了。
阮久把鼓摆上,用手掌拍了两下,乌兰笑着把鼓槌拿给他:“王后,用这个。”
“嗷。”阮久开始咚咚咚地敲鼓。
尽管没有什么章法,但是没人敢说。
场上的赫连诛听见鼓声从他那里传来,分神看了一眼。阮久的红衣在篝火映照下,镀上一层金光,他眉眼弯弯,笑得张扬又耀眼。
然后阮久没抓稳手里的鼓槌,那鼓槌击中鼓面时,飞了起来,砸在阮久的额头上。
阮久“哎呀”了一声,搓了搓额头,另一只手却还不忘敲鼓。
赫连诛漆黑的眼里笑意渐浓,凭着一腔少年意气,不由地加快了动作。
比上一场还快结束。
赫连诚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恼怒不甘。
赫连诛再懒得扶他,绕过他,径直去找阮久了。
赫连诛不常在尚京,要多谢赫连诚挑衅,才给了他一个在众臣百官面前露脸的机会。
十三岁三战三胜查干王,他是天生的鏖兀人。
他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赫连诚离场之后,众臣高呼,一声胜过一声,场上的气氛重新高涨起来,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大王新婚,原本就是最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
原本阮久还抱着羊皮鼓敲敲敲,给他们伴奏,简直是爱不释手。
后来赫连诛喝了两碗酒,拉着他要进去跳舞,阮久不肯。他再喝了两碗,手臂一揽,直接就把阮久抱进去了。
众人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一片吵闹声中,阮久对赫连诛道:“我不会!”
赫连诛假装没听见,阮久拽着他的耳朵,趴在他耳边,再说了一遍:“我说我不会!”
赫连诛朝他笑了一下,双手扶着他的腰,带他腾空转了半圈。
不就是跳舞嘛,我会!
鏖兀人闹起来简直没边,阮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帐篷的,他只记得该死的赫连诛抱着他转了好几十圈,转到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想哕。
阮久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乌兰伺候他洗漱:“本来早上就要拔营回城的,但是王后睡着还没起,大王就让再留一会儿。”
阮久呼噜呼噜地漱口。
乌兰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本来今早是要去拜见太皇太后与太后的,太后那边倒是没说什么,太皇太后那边派人来催过好几次,都被大王堵回去了。”
阮久刚刚睡醒,睡眼惺忪,还迷迷糊糊的,乌兰怕他不懂,又解释道:“太后也是和亲公主,大概是知道王后的苦处,所以不多计较。但是太皇太后一向宠爱查干王爷,昨天晚上查干王爷和大王摔跤输了,说不准是要替查干王爷出气。”
阮久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不过王后也不用担心,大王现在不藏拙,也不退让了,一定会护着王后的。”
阮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最后问:“那我现在可以吃早饭了吗?”
乌兰无奈:“可以。”
阮久在将近正午的时候吃了早饭,又歇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城。
和来时一样,阮久要骑马回去。
“你自己会骑马。”
但是这回,阮久接过缰绳,无情地把靠过来的赫连诛推开。
他抬手:“来人呐,把我的小宝贝抱上来,我要带我的小宝贝骑马。”
哪里来的其他的小宝贝?
赫连诛转头看去,只见乌兰把他昨天带回来的那只小狼抱上来了。
阮久翻身上马,然后接过小狼:“走了。”
赫连诛站在原地,弱小无助又可怜。
原来爱是会消失的。
一回到皇宫,太皇太后就派人来请,赫连诛问过阮久的意思,才带着他去了太宁宫。
太皇太后身材干瘦,肤色黑黄,穿着鏖兀传统的衣裳,花白的头发挽成辫子,攒在头顶。一双鹰眼,凌厉又刻薄。
赫连诛带着阮久行过礼,就让他在位置上好好地坐着,让乌兰拿了茶水零食给他吃。
赫连诛看向祖母,他知道祖母在想什么,无非是不喜欢阮久,要为难他,还要替赫连诚出头。
但是他这个祖母现在犯了糊涂。
阮久听不懂鏖兀话,而她也不会说汉话。
根本教训不着。
赫连诛挡在阮久面前,同太皇太后用鏖兀话交谈,阮久就躲在他身后专心吃东西,什么也不管。
太皇太后面露不悦,对赫连诛道:“娶了王后,他娇纵,你也脾气见长,催了又催才肯过来,现在又挡着他做什么?”
赫连诛神色平淡:“他不会说鏖兀话……”
太皇太后打断他的话:“来了鏖兀,不会说鏖兀话,像什么……”
赫连诛也打断她:“我以后会教他。”
两人呛起话来,一句连着一句,仿佛比谁的声音大,全不像是祖孙,倒更像是仇人。
听不懂鏖兀话的阮久也察觉出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去。
赫连诛按住他的手:“你吃。”
太皇太后回头望了一眼以屏风遮挡的宫殿后面,压下嘴角,又道:“几年没回来,你的摔跤功夫倒是见长。”
这就是要提起昨晚赫连诛与赫连诚摔跤的事情了。
赫连诛道:“是王爷让着我。”
他原本是假意推脱一句,却不想在太皇太后眼里,赫连诚千好万好,她竟就这样顺着话爬上去了。
“那也是,你才多大,怎么打得过阿诚?”她又沉下脸色,“他有意让着你,你倒好,下手没轻重,把他背上摔出来这么大一块青的,看得我心疼。”
“摔跤就是这样……”
“摔跤哪有这样的?”
赫连诛淡淡地把剩下的话说完:“从前我与赫连诚摔跤,他是这样说的。我以为祖母希望我把兄长的教导记在心里。”
太皇太后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
没多久,阮久还没吃多少零食,赫连诛就回头对他道:“可以回去了。”
“好。”阮久把手里的桃仁塞进嘴里,再次起身,和他一起行礼,然后离开。
接着赫连诛又带着他去拜见太后。太后是个典型的梁国美人,三十上下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雍容华贵。
同是“和亲公主”,她对阮久也不多做为难,同他说了两句话,又送了一堆东西,就放他走了。
这一趟走下来,阮久回到寝宫的时候,时候还早得很。
昨日十八和铜人留在寝宫,把阮久的东西都搬过来,布置好了。
阮久回去时,开饭生的那只小狗,正和新来的小狼追逐嬉闹。那只小狼从后边追上小狗,飞扑上前,把它按住,两只毛茸茸滚在一起,噔噔噔地滚下台阶。
阮久一手拎起一个,把它们分开,抱在怀里:“不许打架。”
名为开饭的大狼狗看见他,也冲过来要阮久抱。
然后阮久险些被它撞翻。
阮久和几只小动物一起玩了一会儿,十八抱着东西经过他身后,善意提醒:“小公子,快点给它们取名字,再不取就又要叫开饭二代一号和二号了。”
哦,对。
阮久这时才想到这一点,想了一会儿,手指一点小狗:“你叫米饭,和你娘一样都有一个‘饭’字。”他再一指小狼:“你叫馒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米饭的弟弟了。”
十八再一次默默经过。
这是什么名字?还不如开饭呢。
“快,快叫哥。”阮久把小狼往小狗那边推,“快点。”
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十八第三次默默经过的时候,阮久玩累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把我的两个后妃喊来。”
和亲鏖兀的第三天,打牌!
大德宫里和和气气、快快活活的,太皇太后的太宁宫气氛却不是太好。
赫连诚趴在榻上,太皇太后守在一边,看着他背上被摔打出来的青紫,长吁短叹,不断抱怨:“他下手也太重了,就是仗着你让他。梁人都是疯狗,他原本就是梁人的种,现在又娶了个梁人做王后,往后就疯得更厉害了。下回别再让着他了。”
赫连诚心虚,只应了一声:“是。”
太皇太后和蔼地摸摸他的鬓角。她不喜欢梁人,自然也就不喜欢自己儿子与和亲公主生下的赫连诛。赫连诚则不同,赫连诚是自己儿子在迎娶和亲公主之前,一次外出打猎生下的孩子。他的母亲虽然只是牧场上的一个女奴,却是纯正的鏖兀人。
身份与血脉比起来,她更加看重血脉。所以她把赫连诚接到自己身边,由自己亲自抚养教导。
从年幼的孩童,到如今二十来岁,骑得了马、上得了战场的青年,太皇太后觉得自己的教导不曾出过差错。
唯一的纰漏就在王位的继承之上。
当时自己儿子猝然离世,她原本想扶持赫连诚即位,却不想那个和亲公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封遗诏,再联合朝廷几位重臣,相争十余日,最终是年仅五岁的赫连诛登基了。
这也不要紧,赫连诛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她还有机会。
太皇太后又问:“你好好的去惹他做什么?”
赫连诚眼珠一转,忽然起身下跪:“祖母这回可一定要帮帮孙儿。”
“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要把他扶起来,他却执意要跪,太皇太后看着更加心疼,“你慢慢说,你要什么?祖母拼了老命也帮你拿来。”
“祖母,我……”赫连诚低着头,“我想要王后。”
“什么?”
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与不满,赫连诚忙道:“祖母,他原本就是我先看上的。我去年在战场上,就看中他的哥哥了。后来我听说太后要派阿史那出使梁国,才嘱咐阿史那,把他给带回来的。他原本是我看中的,我想要他。”
“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赫连诚迅速磕头:“祖母,你帮帮我,我想要他,你可怜可怜孙儿吧。”
“你要什么都容易,要一个梁人做什么?”
“孙儿就是喜欢他,他是孙儿看中的,带回来的。”
“你糊涂……”太皇太后高高扬起巴掌,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毕竟这是她最宠爱的鏖兀血脉。
赫连诚磕了几个响头,太皇太后心疼他,最终还是应道:“好了好了,祖母帮你想想办法就是。”
赫连诚抹了把眼睛,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乖顺地伏在祖母脚边:“多谢祖母。”
“男子汉哭什么?鏖兀的男人从来不流眼泪。”太皇太后问,“你是想玩一玩,还是想把他收到府里?”
赫连诚定定道:“我要他做我的王后。”
原来如此。太皇太后转过弯来,赫连诚是要那个和亲公子,还想要王位了。
她瘪了瘪嘴,把孙子扶起来:“直说就好,你也长大了,有野心了,难道祖母还能不帮你吗?”
赫连诚笑着道:“多谢祖母。”
昨日与赫连诛摔跤,他开始意识到,赫连诛早已经长大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王位留在赫连诛手里越久,变数越多。
他想尽早动手,所以借着阮久,试探了一下祖母。
如今祖母一番话,让他定下了心。
祖母连王后都能帮他抢来,何况是王位?
翌日,阮久要出宫去驿馆,与大梁使臣见面,权当是回门。
阮老爷和阮久的朋友们一早就在驿馆门前等着了,车队从街口驶来,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阮久在马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爹!”
阮老爷藏不住眼里的笑,然后这笑在看见赫连诛时,就慢慢消失了。
阮久浑然不觉,上前挽住父亲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让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抬进来。
阮老爷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儿啊,不会真是赫连诛吧?”
他看了看阮久身边,一眼便相中了金发碧眼的乌兰:“儿啊,这位是谁啊?是不是鏖兀大王诓我了,这位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阮久按住激动的老父亲:“爹,这是我的后妃,赫连诛的朋友。”
阮老爷眼睛一亮,更激动了:“嚯!好啊!”
“不是。”阮久拍了拍嘴,“这是赫连诛的朋友,我的后妃。”
好像还是不对。
赫连诛气得冒烟,好啊,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阮久试图用眼神跟他解释:小宝贝,你听我跟你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