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狗勾

赫连诛的头发又多又厚又硬,摸起来舒服,梳起来费劲。

阮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把头发梳好。

“好了,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赫连诛起身,挽住他的手。

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驿馆外,阮久走到自家的马车边,双手攀住窗户,对里边的阮鹤道:“哥,萧明渊他们请我去打马球……”

不远处的萧明渊大声道:“放屁,谁‘请’你啊?”

阮久回过头,握起拳头,朝他挥了挥,然后转过头,继续对兄长道:“哥,你要去看我打马球吗?还是我们找个茶楼……”

阮鹤温声道:“看你打马球。”

“好耶!”

阮久随机吩咐小厮把马牵来,再让车夫调转马车。

他回头看见黏在自己手上的赫连诛,有些无奈:“你去找萧明渊,是他请你来的。”

赫连诛彻底贯彻自己“听不懂汉话”的设定,眨巴眨巴眼睛,就跟着他了。

那头儿,萧明渊也吩咐侍从把自己的马牵来,又道:“再牵一匹马给赫连使臣。”他带着些小小的恶意:“要小马,万一赫连使臣爬不上去就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格图鲁便上前行礼,他一面说,魏旭一面翻译:“他说,赫连使臣不会骑马,他已经派人去套车了,不用麻烦殿下了。”

萧明渊十分震惊:“有没有搞错?鏖兀人不会骑马?”

鏖兀是游牧部落,据说七八岁的孩童在马背上都如在平地。

原本阮久也有点惊讶,但他为了怼萧明渊一句,牵着赫连诛就上了前:“大惊小怪,不会就不会嘛。”

“那你带他。”

“我带就我带。”

正巧这时,十八也牵着马过来了。

阮久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朝赫连诛伸出手:“上来。”

格图鲁紧张得连鏖兀话也不说了:“阮小公子,使臣从马上摔下来过,他这几年都没再骑马,马车马上就套好了,还是……”

“我骑马很稳当的。”阮久朝赫连诛晃晃手,让他快点过来。

他今日穿的是牙白色的衣裳,衣上带着的淡黄,像是日光染上去的,挥动的衣袖像是一片沾染了朝霞的云彩。

明亮又不刺眼。

鏖兀人赶着马车过来了,格图鲁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赫连诛就握住了阮久的手,迅速上马。

抓住最后时机!

阮久的双手环在他腰两边,说了一声“走了”,马匹便缓缓地迈开了步子。

一行人往出城的方向走去,阮久跟在兄长的马车边,以格图鲁为首的鏖兀人不放心,也围在他身边,生怕赫连诛出事。

赫连诛虽然抓住时机上了阮久的马,但一上来之后,脸色便不太好。

正如格图鲁所说,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直到阮久揽住他,他才稍稍缓过来。

出了城门,赫连诛放松许多,扭头去看阮久。

阮久正和兄长说话,他一凑过来,阮久就把他的脸推开,偏偏赫连诛觉着他好看,锲而不舍地凑过去看他。

最后阮久一把按住他的脸:“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放在这里了!”

赫连诛委委屈屈地缩回去了。

一直到马球场,赫连诛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阮久朝他嚷了那一句,现在回过神,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想低头开口,最后只是牵着他的手,把他牵下马。

阮久陪着兄长与赫连诛去看台上,把两个人都安置好了,才要去场上和魏旭会合。

临走的时候,他动了动赫连诛:“诶,你……”

赫连诛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神看着他,阮久哽住。

罪大恶极的阮久,对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算了。”阮久说不出话,转身离开。

他走下看台,抬手招来十八:“你去客满楼买两壶奶茶,再绕去望旌楼,让他们片两盘烤羊肉。”

十八疑惑:“小公子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

阮久的声音小得听不清:“给……给赫连诛。”

阮久心里装着赫连诛,总觉得对他不起,连马球也没怎么认真打。

忽然传来一声:“阮久!”

话音刚落,马球正好被传到阮久面前。

阮久回神,迎面直上,一挥画杖,击中马球。

看台上齐声喝彩,马球场上,与阮久一队的少年们纷纷驱马上前,同他击掌。

阮久不自觉转头去看阮鹤与赫连诛那边。

阮鹤正给他鼓掌,见他看过来,便朝他笑了一下。赫连诛也正看他,迎上他的目光,最后克制地别开了脸。

他在生气!

正巧这时,十八端着奶茶与烤羊过来了,赫连诛看起来不大喜欢的模样,只是让他放在桌上,没有动过。

阮久有些心虚,毕竟是他对赫连诛发脾气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左手。要不就说自己左手还疼,过去陪他好了。

他刚要过去,这时萧明渊挽着缰绳,混在和阮久一个队伍的人里,也上前和阮久击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他的左手上。

阮久吃痛揉手,反应过来是他,举起画杖要追他:“你使诈!”

在大梁,马球很容易演变成武打大赛。

萧明渊骑着马跑,对远处捡球的小太监道:“再来!”

镂空彩绘的木球应声被抛回场上。

阮久握紧画杖,严阵以待,把什么陪赫连诛的念头通通抛到脑后。

赫连诛哪里有马球好玩?

等他先赢了这场马球再说!

说好了只打一场马球,结果一群少年打得起劲,忘了时辰,一连打了两场,刚好一边赢一局,打了个平局。

两边都不服气,硬是要分出胜负,于是追赛了第三场。

已是正午,看台上的人也没走,反倒是永安城里的亲贵听说八殿下和阮小公子今日要在马球场上决一胜负,都过来凑热闹,凡是进球,看台上便响起一声喝彩。

阮久用手指抹去鼻尖上的汗珠,魏旭驱马经过他身边,提醒他一声:“来了。”

阮久握紧画杖,马球应声飞来,场上众人策马齐发,追着马球而去,意欲抢占先机。

场上气氛鼎沸。

但实际上,连马都累得不行了,少年们全靠一口“要我认输绝不可能”的真气撑着。

就这样打了几球,实在是累得连画杖都挥不动了,两边同时放缓了速度,好喘口气。

萧明渊骑着马走到阮久身边:“打了一上午了,还挺累的。”

阮久点点头,甩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马尾:“嗯,是有点。”

“要不……”萧明渊摸了摸鼻尖,他实在是开不了口说要结束,只道,“魏旭他们都累得不行了。”

“是吗?”

萧明渊内心抓狂,要阮久说一句“算了”,怎么就这么难?!

这时候萧明渊不经意间与看台上的阮鹤对上目光,阮鹤朝他微微一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

阮鹤在看,阮久怎么可能会主动说不打了?

两边人都梗着脖子,不肯先低头,愣是强撑着把这一场也给打完了。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说不出话。从马背上滑下来,说话没什么力气,更懒得去计较输赢。

“真不能一上午打三场,让马跑一上午,马都得跑死,更何况我们。”

“阮久、阮久倒是精神得很,我看他还能再打……”

这时有人环顾四周:“阮久?阮久呢?”

第三场一结束,阮久下了马,就跑到看台那边找阮鹤去了。

“全是汗。”阮鹤捏住他的衣领,拿出帕子给他擦脸。

阮久看了一眼赫连诛,赫连诛好像不想理他,却又忍不住看他。

小狗勾生气了!需要人哄!

阮鹤拍了他一下:“快去换衣裳,哥带你去万宜楼吃饭。”

“……嗯。”阮久点点头,跟着十八下去了。

阮久换了身干净衣裳再出来,还想再找赫连诛,可是兄长已经派人来找他了。

他和赫连诛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分开了。

兄长带他回了永安城,去万宜楼里吃午饭。

连打三场马球的疲惫缓缓袭来,阮久累得连饭都没怎么吃。

又在万宜楼里听了一场《水浒》,他们才回去。

阮鹤坐在马车里,把软枕给他摆好:“连打三场马球,我看你明天能不能起得来。”

马车缓缓驶动,阮久瘫在座位上:“打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他张开嘴,享受“点心来张口”的待遇:“虽然很累,但是哥,你不觉得我最后一个球打得特别潇洒吗?”

阮鹤无奈,点头附和:“是,特别潇洒。”

马车在阮府门前停下。

阮久跳下马车,转过头要扶兄长,却忽然看见几个太监正从自家正门里出来。

阮家经商,与朝政没有太多牵连,怎么会有太监来访?

阮久动作一顿,很快就想起早晨萧明渊跟他说过的话。

后天宫宴,为挑选和亲公主所设。

这几个太监,一定是来送宫宴帖子的。

这时阮鹤扶着他的手臂,踩着脚凳,也下了马车。

阮久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看着自家兄长,想道,如果一定要一个人去赴那个选和亲公主的宴会,他和兄长……

那必定是自己去。

可兄长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甚至兄长比他聪明得多。兄长只要见到这几个太监,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而只要兄长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阮久一把抓住兄长的手,倒在他身上:“哥,我有点晕。”

阮鹤背对着正门,自然没有看见那几个太监,如今见阮久如此,自然把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了。

“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除了晕还有什么感觉?”

阮久挨着他:“就是晕,眼花,我缓一会儿。”

阮鹤试试他的额头,吩咐人:“去喊大夫。十八,你过来背小久进去。”

这时,几个太监已经坐上轿子,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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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啾:赫连诛哪里有马球好玩!

猪猪:老婆我好玩,来玩我(不是)来和我玩

和软啾一起打马球的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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