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逐渐推移。
去往上智城路途遥远，还得避开污染区不停绕路。加上外面的景色一无可看，再情绪激昂的人，两小时后也开始犯困了。
不一会儿，大巴就上了一条狭窄的盘山公路。
可让众人感到诧异的是，司机技术高超，大巴车一直行驶平稳，到了山上，却突然猛烈摇晃了一下。
这一晃，差点把车顶的严平晃下来。
“老何，小心点！你虽然有睡眠调整的能力，不会犯困，但这里可是山路啊！别忘了看碎石！”
“可我也一直看着路面啊，刚才那下根本就没有碎石。”
听到高处的呼喊声，最前排的范天巡皱眉，把眼镜片拿下来擦了擦，重新戴上。
虽然近视，但他对自己的观察力还是很自信的，这么平坦崭新的道路，有没有碎石一眼就能看到。
而且刚才的摇晃，只晃了单独的一下！
颜玉挪了挪位置，脸上也有些隐忧。
“明宸……你有没有不对劲的感觉？”
“怎么了？”
“按照常理，要是道路上的碎石被车子碾过，震动和摇晃不会只有一下吧？”
应该是“卡拉卡拉”，连着好几次颠簸才对。
明宸心里一动，看了一眼窗外，悄悄动了动鼻翼。
没错，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爆米花味，还是焦糖口味的。】
系统察觉到宿主的兴致，立刻替她说了出来。
【这条路上有残渣污染，而且已经感染到了大巴车！】
又是“咔”的一声脆响。
这一次，整个车身不止是剧烈震动，而且从中竖着裂开。
好像有一把巨型长刀劈下，整整齐齐，把大巴车直接分成了两半。
然而，车辆还在不停地高速行驶！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车内尖叫四起。
新人异能者们纷纷摆出架势，浑身戒备起来。
“卧槽，发生什么事了？”
“袭击！这一定是古神力量的袭击！”
严平一个跟头翻了下来，扒在车前，对司机大声吼道，“停车，快停车！”
司机老何头上被撞了一个大包，人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晕了过去。
山路很短，下一个拐角马上到来。
然而，在这个时刻，唯一能控制方向的司机却失去了意识！
“没办法了！”
严平一咬牙，只好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地震波！
整齐的道路瞬间龟裂，轰隆隆的震动，不绝于耳。
就好像有人在地面下翻身，把地面当做被子狠踢了几脚似的。
面前的道路瞬间断裂，成了几个高低不同的平面。
下一秒，大巴陷入两米多深的断面。
在一声声刺耳的吱嘎声后，破损的车体总算失去动力，完全停了下来。
“所有人下车！小心点，问题还没解决！”
严平冷声喝道，抬手示意所有人保持警惕，围成一圈。
而他自己，则是把司机拉了下来放在路边，叫了那个和杨逸飞聊了许久天的女孩帮忙。
白衣少女有治疗的能力，手上散发出光晕，好像手术室的无影灯般照在司机脸上。
一分钟后，司机老何清醒过来，惊魂未定地坐起身。
“你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司机抱着胳膊，神态恍惚道：“第一次晃动时，我只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但车子并没有问题，我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再就是刚才，还是那个声音尖利地笑了两声，这次突然变得很近！”
“笑声？就这样？”
严平思忖着，面色严肃起来。
“看样子真的遇上了不明残渣，能力就仅仅是把某种物体撕裂么？”
顿时，周围的少年们面色一白。
众所周知，残渣级别的不可名状都不算太强，若是有对应经验，处理起来会容易很多。
但没有记录，完全陌生的古神残渣是最麻烦的。
何况是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黑夜里！
谁知道下一次出事的会是谁？
“严特使，您一定有办法对吧？快联系上智城，找其他人来支援吧！”
“对啊，现在没有交通工具了，我们需要支援！”
“这附近也有其他生存点，我带了无线电装备，可以求救！”
有人忍耐不住，焦急地催促着严平，一心想着摆脱这种恐惧。
“大家别慌，我觉得应该先考虑自救。”
这时候，白衣女孩擦了擦手站起来，嗓音温和不失坚定。
她显然性格成熟，充满勇气，朗声对众人说道。
“在场的大家都是异能者对吧？那肯定知道，残渣是没有智慧，不能移动的。只要找出本体，毁灭，封印或者扔到远处就行了！”
“好，对，有道理！”
这些都是异能者最基础的知识点，杨逸飞连连点头，立刻帮腔。
“让我先说完啊。”
白衣女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对这种油嘴滑舌的态度很不好意思。
“严特使是C级异能者，不怕低级污染，他一定可以救——”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脚步停住了，面上露出极端扭曲的神情，然后从喉咙深处，尖锐地笑了一声。
“嘻嘻！”
顿时，红色液体喷溅四射。
几乎瞬间，旁边的人目眦欲裂，面色惨白，被溅了一脸带温度的热血！
“啊啊啊啊——”
“小灵！”
“它杀了小灵！”
聚集的人堆立刻炸开，尤其是被洒到血迹的，简直是跳着脚往后躲去。
直面同伴的死亡，比一切想象和传闻都更让人绝望。
“可恶，这玩意儿是怎么过来的？”
范天巡咬着牙退后，手上紧紧举着一把蝴蝶短刀，微微颤抖。
“它上一个分裂的东西是车，那现在应该就在车上啊！”
这问题回荡在所有人心头，一时间，连同严平，谁也没法回答。
然而，明宸的感受与众人不同。
在她的观感内，方才的一瞬间，鼻尖的爆米花香气骤然浓郁了不少，而散发的来源，正是刚刚倒下的白衣女孩小灵身上。
这个残渣……
并不是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移动，而是根据某种特性，进行选择性的污染和破坏！
“我明白了！”
明宸随手抹去脸上的液体，清亮的眼底猛然爆发出亮光。
“拜托，别大声说话！”
孙雅言捂着嘴尖叫道：“把它引来了怎么办？你想死可别连累我！”
“它也不靠听声辨位啊。这片古神残渣针对的东西，应该就是和‘裂开’相反的概念，比如‘团结’，或者‘整体’。”
明宸没搭理孙雅言，只是眨了一下大眼睛，手指指向脚下的地面。
“大家注意，我们是按照圆圈站位的。”
孙雅言越发不满，“那……那又怎么样？”
“从刚才小灵开始施救起，我们就无意识地挪动脚步，留了一个空位给她，等她完成救治后起身回到人群中来。”
明宸一边说，一边转动纤细洁白的手指，在地上虚画了个圈。
“所以这个圆圈不够‘完整’。”
这一切，她都是靠自身观察得出的。
由于有系统保命，她并没有多少紧张恐惧，自然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失措，忘记研究周围的环境。
“所以小灵起身走来，还说了让大家更齐心，更团结的话，古神残渣就被触发了？”
严平电光一闪，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规律，心头巨震。
这套说法，完全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
他叹了口气，投去赞赏的一瞥。
明宸一路上不言不语，显得有点封闭自我，可实际上她还真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理顺了思路！
“我觉得有理，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是恐怖游戏常有的设定吧。”
明宸摸了摸下颌，思绪急速奔腾。
“这下可以想办法破解了……啊，对了，能让小灵同学先到一边休息吗？”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杨逸飞和几个男生忍着颤抖，合力将小灵的躯体抬到一边，用床单包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场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举动。
现在还是明宸比较冷静，她完全可以对手足无措的大家发号施令。
而带队的严平也眯了眯眼，没有任何阻拦。
很明显，这么短的时间内，明宸连方案都打好了腹稿。这让他这个资深异能者也很好奇，眼前的粉发少女到底有什么办法解决危机。
难道是拿自己做诱饵，再试一次？
这也太冒险了。
她有把握“降服”这个残渣吗？这种能力发动需要时间吗？有距离限制吗？
严平一肚子疑问，决心先观察下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而后，明宸对着旁边的范天巡，摊开了一只手。
“朝这里，召唤一个圆形的物体。”
她认真地注视着对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好，但你得用全部的回忆和想象力去想，一定要越圆越好！”
范天巡自然知道，此时此刻，大多数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巨大的期待和压力，关联着的是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想到这里，少年的神情越发倔强，甚至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他的召唤能力看似神奇，其实限制很多，比如只能召唤出他见过，还知道结构的东西，又比如得集中精力，心无旁骛，还有比较长的冷却CD。
但是，明宸的眼中十分坚定，纯粹，那种眼神，仿佛就让他确信，他的能力一定是最关键最有效的。
“我知道了，你先闭上眼！”
范天巡深吸一口气，有些慌张地推了下眼镜，转而凝神注视着那只手。
下一秒，一颗无比浑圆，工艺精巧，只会出现在高等实验室器械内的金属圆球，凭空出现。
它的下落，刚好接触到明宸的黑色露指手套！
明宸嘴角一弯，暗暗说道。
“来了！”
圆球出现的一瞬间，空气中传来金属敲击声。
假如其他人有听力方面的异能，便能分辨出来，这极其尖锐的声音同样像极了笑声。
一瞬间，金属圆球上光线一闪，被规整地分成了两个半球。
明宸聚精会神，左手微微一动。
掌心处忽然飞起了一朵火焰。
不灭之火！
整个圆球瞬间被笼罩，成为棒球大小的火球。
无形的古神残渣终于现身，在裂成两半的圆球上，缓慢蠕动。
“抓到了？！”
众人之中，胆量大的人瞪大双眼，凑近一看，顿时就倒抽了一口气。
它看起来是一块浅黄色的橡皮泥，颜色温暖，样子也无害。可仔细一看，蠕动的表面却又有数百张人脸，眼耳口鼻，和虫子一般疯狂涌动，撞来转去。
每一张人脸都无比狰狞，发出嘈杂的叫喊声，刺入耳膜。
“嘻嘻嘻——”
“裂开！”
“快点裂开！”
杨逸飞，范天巡等人顿时受不了这种精神冲击，捂住耳朵后退。
“好吵啊！”
“我脑子嗡嗡的，简直想吐……”
所有人里，只有严平的抗性远超这块古神残渣，感觉不到污染的痛苦。
也只有他，此时不进反退，手里已经拿出了先前的合金手提箱。
“明宸，快松手！这东西太危险了，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严平紧张地关切道：“这是封印箱，有暂时收纳污染，隔绝影响的功能……”
话音未落。
明宸耳边已经响起了系统提示，瞬间就盖过了外界的一切。
【恭喜宿主，捕获的是D级古神残渣，有很好用的攻击性技能。周围不存在其他威胁了，快来感受美味吧！】
这个恶毒的坏爆米花，终于可以吃到了！
听到耳边的提示音，明宸顿时露出笑容，小嘴微微一张。
“啊——”
咔嚓一声。
那万众瞩目的手掌心，忽然变得空空如也。
……
大巴残骸边，一片寂静。
“你你你……你把它吃了？虽然没看清，但确实是吃了对吧！”
杨逸飞颤抖地指着明宸，眼神好像看到了真正的怪物。
周围许多不熟悉明宸的人，也同时露出了惊慌，戒备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