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在琪琪格这里,不用侯德海说,琪琪格也知道皇上的饭桌上有哪些食材。
“卖了鱼翅和燕窝也凑不够五百两吧?把鹿茸银耳也拿出去卖掉!哦,对了,还有竹荪,本宫听说这东西也挺贵的,卖了。”
此时的银耳和竹荪没有办法人工培育,都是纯天然的,所以价格极高。
狗皇帝这么狗,怎么能吃人吃的东西呢?他不是要厉行节俭吗?那就让他吃粑粑去吧!
侯德海脑门上全是冷汗,“皇后娘娘,一下子削减这么多食材,御膳房就做不出原定菜单了。”
“他们不会换菜吗?皇上有旨厉行节俭,御膳房想抗旨不遵?”
侯德海忙道:“不敢不敢!娘娘误会了,奴才的意思是从别处节俭一二。”
您别从皇上的饭桌节俭啊!那些小官员小庶妃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您从他们的饭桌上省钱多好啊!
琪琪格怎么会不知道侯德海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冷笑道:“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侯德海扑通跪下,“娘娘息怒,奴才知错!”
琪琪格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狗皇帝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
“一切照本宫说的做,若你敢违逆本宫,本宫就把你活生生剁碎了扔去喂狗。”
侯德海吓得身上一抖,琪琪格挥手让他滚回去卖鱼翅。
阿茹娜过来劝道:“娘娘,别为了这些小事气坏了自己。皇后门生的礼物还没挑好呢!您去库房里转一圈好不好?看见满屋的金银珠宝,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琪琪格噗嗤一声笑了,“你说的对极!何以解忧,唯有金银珠宝!”
库房里,一个个托盘齐齐摆开,各种精致的珠花发簪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
琪琪格拈起一支如意形状的玉钗,“大婚第二日皇上就下旨训斥我,那时候我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睡回笼觉。如今却没那个定力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阿茹娜递上一支鸢尾花样的珍珠流苏步摇,“不是娘娘定力差,是娘娘对皇上失望了。在草原上的时候,娘娘就对皇上的任性有所耳闻,来京城之前您已经做好了受委屈的准备。但皇上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被称为任性了。”
琪琪格轻叹一声,把簪子发钗都放了回去。
“送这些闺阁之物稍显无趣,我记得上次从皇上那里搜罗来许多扳指。你去挑一些细的扳指,女眷能戴上的那种,然后让宫里的能工巧匠刻上‘爱人以德’四个字。”
阿茹娜说道:“娘娘送她们扳指是期望她们不断学习,即便深居闺阁也不要忘了大清的天下是马背上得来的。‘爱人以德’四字更是警示她们严格遵守道德标准,爱人自爱。娘娘,奴才这番解释可对?”
琪琪格笑道:“你最懂我的心,就照你的意思吩咐传旨太监吧!”
宫女太监进来收拾东西,红雀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娘娘,太后召您去慈宁宫。”
琪琪格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太后礼佛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召见?
心里这样想着,琪琪格嘴上说道:“知道了,本宫换身衣裳就去。”
慈宁宫门口,苏麻喇姑已经在等着了。
琪琪格笑道:“姑姑太客气了,又在门口迎我。慈宁宫我常来,哪里就走丢了?”
苏麻喇姑笑道:“奴才在里面等娘娘等得心焦,站在门口才好些。娘娘快进屋吧!奴才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奶酥皮饽饽。”
苏麻喇姑又对阿茹娜和红雀笑道:“今日是你们运道好,太后心血来潮翻捡旧物,翻出来许多好东西。你们俩伺候皇后娘娘辛苦,太后特意赏你们每人两匹绸缎。你们去东隔间领赏去吧!”
阿茹娜和红雀看向琪琪格。
琪琪格笑道:“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你们还不快去。我也得立刻进去,看看太后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琪琪格打起帘子进屋,苏麻喇姑在外面把门关上,然后领着阿茹娜和红雀去了东隔间。
屋里门窗紧闭,光线昏暗,香炉冒出的白烟模糊了琪琪格的视线。太后坐在里面神色不明,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
琪琪格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沉声道:“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琪琪格垂着头搭着椅子边坐下,她双膝并拢,后背挺直,行走坐卧的规矩一丝不乱。
太后信奉佛教,她不去礼佛,又让苏麻喇姑支开琪琪格的侍女,想必是出了大事。
琪琪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种情况最好认怂装乖。
屋里只有太后拨弄佛珠的声音,珠子撞在一起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听了让人心慌。
过了一会儿,太后放下佛珠长叹一声,“此时此刻屋里只有咱们娘俩,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了。”
琪琪格连忙站起来认错,她是太后她最大,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臣妾知错,请太后责罚。”
太后抬头看她,“还在跟我装乖!皇上和董鄂氏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向我禀报?”
“董鄂氏?”琪琪格懵了,“董鄂氏一直在咸安宫照顾福全,并未做过坏事。”
“我说的董鄂氏是与皇帝偷情的亲王福晋!”
琪琪格懵了,“太后……您怎么知道?”
“皇宫到处都是宫女太监,无论做得多么隐蔽,总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琪琪格低下头不说话,太后叹道:“董鄂氏是襄亲王福晋,襄亲王又是皇上的异母兄弟。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咱们大清的脸面就别要了。你既知道此事就该早点告诉我!”
琪琪格低着头只说知错认罪,太后又是一声长叹。
“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帝,甚至讨厌他。皇帝的风流韵事与你无关,你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我猜的对吧?”
太后一番话正撞到琪琪格的心坎上,她索性说了实话,“太后英明,我不想掺和进这样的事里。我什么都不做,皇上都要找我麻烦。若是我拦着他偷情,只怕我也是静妃那样的下场。”
太后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手按在桌上,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太后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没错。但你是皇后,你享受着金尊玉贵的生活,过着呼奴唤俾的日子,你的父母亲族也跟着你沾光,为了这些好处,你也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太后抬起头看着琪琪格,琪琪格发现太后的眼角和额头有许多细纹。她才四十多岁,又很注重保养,按理说不该老得那么快。
“皇上就算爱上了胡子花白的老头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他的所作所为会给朝堂带来什么影响。大清入关才几年?许多地方还在打仗,汉人反对我们,觉得我们是蛮夷。为了收拢人心,我们装也得装出知礼守礼的样子。如果皇上的事被传出去,天下百姓会怎么看我们?”
琪琪格也忍不住叹气了,“太后,皇上已经亲政,您又不是武则天,皇上不是傀儡,他怎么会听你的话?我跟您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说别的,废后这么大的事他一意孤行,您拦住了吗?朝中大臣拦住了吗?董鄂氏是命妇,没有传召不得入宫。等他们两个分开久了,慢慢地自然就淡了,咱们还是帮着遮掩遮掩,看看将来如何吧!”
太后摇头,“坐以待毙不是良策,知道有人帮忙遮掩,皇上只会变本加厉。此事一定要斩草除根!”
琪琪格心中一凉,“太后的意思是……”
“除掉董鄂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