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更安静了。
四目相对。
东皇太一怔了又怔。
嫦仪嘴角的笑意仍旧未散。
如此之前的那点动作充斥着东皇太一的脑海之中,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可谓是来回左右,东皇太一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得要命,东皇太一眼神逃似的错开嫦仪的目光,看向别处,四处乱转,俨然就是除了不看向嫦仪,看什么都行,就算是手都有些,没处放的感觉,衣袖上绣着的云纹此刻仿佛在天光之下交相辉映,微风肆意,云卷云舒,金色的小铃铛,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声响,安安静静地挂在东皇太一的腰间,和腰带上的金玉相得益彰。
因为过于尴尬,仿佛像是没话找话,东皇太一道,“刚刚你是怎么了?”
“嗯……”蓦然被反制,嫦仪沉默了一下道,“一时冲动。”
“?”
“我们先不谈这个,所以帝俊和你说了什么?”相比较东皇太一还想要错过视线,转移话题,嫦仪却是丝毫没有这个意思,目光直直地看向东皇太一的眼睛,不带着半点偏移,即便是东皇太一把目光往别处看,也并不能够就把嫦仪这明晃晃的目光忽略掉。
而为了这件事情可能存在的隐秘性,嫦仪又特别体贴地补充了一句道,“若是不好说,可以简略地说,或者忽略掉重要的部分,都可以。”
“如果你需要我,我愿意用尽我一切的力量帮你。”
嫦仪看着东皇太一道,眼中不带着任何动摇,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不会质疑嫦仪这句话的真实性。
眼见嫦仪如此,反倒是东皇太一沉默了下来,手指蓦然握紧成拳头,原本话到嘴边的东西,如今却是堵在那里,一时哑然,胸前好像装着一个并不坚韧的泡沫,仿佛吹弹可破,但是如今就是那么堵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眼眸之中,更带着十足的动摇,复杂的情绪在那一刹那更是好像要溢出来。
他当然没有质疑嫦仪这句话的真实性,也不会怀疑嫦仪什么。
但是想到这件事情是他和帝俊偷偷找出来的一个理由而已,本来最开始他的确,是那个想法。
万一嫦仪问起来,或是日后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当个由头。
而后来……
鉴于这个理由大哥找的太好,让他挑起来了一点心思。
甚至于在后面有些思绪辗转,等了好半天才出来。
再加上之前大哥就说过,他都已经回来了,太着急不好,多在嫦仪身边待些日子,也算是看起来更加正常一点,故而就有了更多的小心思。
之前的念头本来是,想想,就算是没有这个东西,其实他们做画卷上那种事情,好像也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个玉简上呈现的绘画水平的确很好,就这些东西他并非不知道,更不是一片白纸,但是他从未尝试过,也未曾去真的去设想过,至少是只关于单纯的关于那种画面。
他们多年如此,即便是曾经他想了许久对嫦仪的承诺,但其实就这,他并没有把这当成一时之事。
千年,万年,甚至是一个元会……
但是伴随着接到那个玉简后,他隐约在脑海里面勾起了一个画面,那东西就显得烫手至极。
一切就像是一个火星落在了干燥的枯草之上,一旦燃起,就再也灭不掉了。
如果可以再亲近一点。
如果可以再近一点。
如果可以把整个人圈在自己身边,可以一直不松开。
那好像就是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里面仍旧带着犹豫,但是也带着想要往前走一步的念头,两者交叠,最终后者占据了上风,直到现在。
而在此刻,就像是天上降下了倾盆大雨,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原有的理智顿时一拥而上,把那些小心思一顿暴打并扔出九霄之外,势如破竹。
他本不该这么做的。
至少不应该有这种小心思。
金灿灿的瞳孔之中,都不由得有些低沉,忍不住染上几分愧疚,明明是最闪耀的宝石,此刻却是比平常暗淡了三分。
真说是没有这些事情又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的。
见此,嫦仪不由得抿紧了嘴唇,就冲着刚刚的那种情况,着实不像是太一想要把这一切藏起来不让她问的意思,而眼下,她真的问了,怎么太一反而是不说话了?
“太一?”嫦仪唤道,“是不知道怎么说吗?”
还是……
其实是不想她问?
但是就冲着太一自打出来这个样子到现在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别说她不相信,就算是换一个人过来怕是也不会信的。
还是说,太一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者,她刚刚的话说错了?
以至于让太一改变了心思?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眼见太一没有开口,嫦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目光看向东皇太一道,“若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闻声,东皇太一抬起眼眸看向嫦仪,金色的宝石,好像是失去了仅剩下的光点,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情绪,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低沉默认了这句话道,“抱歉。”
“无妨。”嫦仪道,为了防止太一继续尴尬,又冲着太一笑了笑,笑得坦然而平静,不带着任何的指责,“如果很难说出口的话,就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现在都想去直接去找帝俊去了。
她的确对于那些私下的秘密没有那么大的探究**,但是就冲着太一这恨不得脸上都写满了奇怪的样子,嫦仪也由得有些忧心。
她现在非常想知道,帝俊到底和太一说什么了!
帝俊浑身上下黑不溜秋就算了,把太一弄得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逼着太一干什么事情了?以至于让太一现在想说又不敢说的。
越是这么想,嫦仪就越想转头直接朝着帝俊那边去,不过太一还在身旁,要是这么做着实有些目标太过于明显了,故而这个念头也必须暂时性先压制下去。
而东皇太一何尝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过于繁复,明摆着有问题,别说是嫦仪在这里了,就算是换个人在这里,怕是也不会觉得这种事情多平常。
主动去问,主动开口,最后等到对方真的问的时候,又不说,稍微想想都有些恶心,但是再解释越抹越黑,或者最后拐外抹角再绕回去,用这种手段哄骗……
东皇太一感觉就更加糟心了。
就冲着他们是道侣,怎么看这都是明明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他却是把这个过程弄得更加复杂,里面夹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风声入耳,安静异常。
东皇太一重新垂下眼眸,感觉手中的那个玉简更为烫手,仿佛象征着什么错误,象征着污点,东皇太一甚至于有一种把那个东西直接碾成齑粉的冲动,只是嫦仪还在……
这么想想,东皇太一也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路上,大大小小的妖族,有在练兵的,有在传消息的,有只是路过的,可谓是多种多样。
当然,这边东皇太一和嫦仪在无意中看见了不少人,旁人也是一样。
两人的身影没过一会儿就已经消失在天际,陆吾摸了摸下巴,“我怎么感觉妖皇陛下和月神陛下他们两个之间有点怪怪的?”
“哪里有什么怪怪的?”重明看着陆吾这样,眼皮一跳,“就这么远的距离,而且他们也就是路过,哪来的什么怪怪的?你这是长了个什么眼睛?”
“啧啧,妖皇陛下和月神陛下一起走的时候,两个人哪里有过什么明明是一条路,却是各走各的感觉过?”陆吾瞥了眼重明道。
闻声,重明想了想就刚刚两人过去时候的那一幕,怎么想都感觉不出来什么多余的东西,“不就是走个路而已,哪来那么多感觉?”
“你不懂。”陆吾意味深长道。
“对,就你懂。”重明逐渐面无表情的恭维道,“所以你有道侣了吗?”
陆吾:……
打人不打脸,而且谁说没有道侣就不懂了?!
我没有道侣,和我懂冲突吗?!
陆吾内心深度不服,不过面上特别真实的一句话都没说。
对此,重明半点没有光陆吾的心里怎么想的,扭过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
……
如今嫦仪和太一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如今算来也已经下了好几重天。
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旧有些怪异。
嫦仪在偷偷想着一会如何去找帝俊,以及太一没说话,她也就没说话。
东皇太一因为有些心虚,故而下意识地以为因为之前的事情嫦仪生气了,毕竟就那种事情放在眼前,别说是生气了,拳头硬了都是正常的,也就是因为这个东皇太一想要销毁那东西的想法,就更加急切。
眼看距离三十三重天越来越远,嫦仪余光微微一撇,便有了念头道,“太一,我想起来了,关于穷奇一事我还有未交代的,你若是无事,且先回揽星宫,我很快就回来。”
此话一出,俨然就是一拍即合。
“好!”东皇太一立即道。
闻声,嫦仪有些奇怪,不过压下疑惑,转头去找帝俊。
而东皇太一送走嫦仪,当即就想要去找没人的地方了。
即便是销毁那么一个东西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东皇太一仍旧有些觉得不太踏实。
故而往前走了又走,挑了又挑,最后掏出了那玉简,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碾成齑粉,却是没成想这东西竟是极为坚韧,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面有先天玉精掺杂其中,不过这并不能够奈何的了东皇太一。
太阳真火下去,别说掺杂先天玉精了,就算是真的是先天玉精,也要被炼成灰烬。
就在此时东皇太一感觉到了嫦仪的气息,东皇太一背对着嫦仪,一时间更加急促,只是东皇太一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这东西浴火之下,浮现出了一个一幅巨大的绢画。
而嫦仪也愣住了,目光看向那东西,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似的。
“太一,这……就是帝俊之前跟你说的重要的事?”